“你......”荔枝恨得简直牙痒痒,“真是个眼瞎的,回去我便告诉大人,再也不在你这制香料了。” 温宴纵使是再对这发钗有兴致,听得这掌柜这般恶劣的话,也打消了要买的念头。 于是她放下帷帽,拉着荔枝转身便走,“不用跟她一般见识,前面卖发钗的铺子多的是。” 眼看着人要走,钱多多这才反应过来荔枝说的再也不来买制香料的事。 朝季阁只有一位贵客定制香料,其余的都是直接购买。 虽然那位达官贵人府中的丫鬟经常来取货,但她都没有记住这人的面容,只因她患有轻微的脸盲症,总是记不清人。 今日她确实是有些狗眼看人低了,就望着那小姐穿着白衣,衣裳料子又极其一般,就以为她是穷酸人家,理都不想理。 这会儿才知道险些丢了财神爷。 她立即拿起发钗追赶上去拦住温宴,低眉顺眼的道:“都是我有眼不识明珠,方才之事还望小姐恕罪,这发钗我不要钱送给小姐,但求贵府上不要断了与朝季阁的生意。” 温宴此时理都不想理她,很想挥开她走人。 但是看见钱多多手上拿着的那支镀金蝴蝶发钗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她忍不住停住脚步问道:“你先与我说说这发钗从何而来,我看这一支与你那摊子上的都不是一个层次的,想来你也不会专程拿这品相的出来卖。” 钱多多见有回缓的余地,立即谄媚的笑道:“这发钗是年初有一位姑娘当在这儿的,她说她来上京寻亲拿到钱就会来赎,这都快到年关了她也未曾过来,想来是弃了这发钗,况且这本来就是个不值钱的,没来赎也很正常。” 温宴将那发钗拿到手上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又问道:“那你为何现在才拿出来卖?” 钱多多捏了把汗,为了自己的生意继续解释,“这发钗在仓库里放着,我这两日才看见的,就想着拿出来卖了算了,横竖也没人要了。” “哦,这样。” 温宴摩挲着那发钗越看越觉得熟悉,便想着没人要了,不如她买了,既然这么有缘分。 “这发钗我自然是要给银子的。”温宴看着那掌柜道,“荔枝,拿一两银子给她,我要了这发钗。” “是,小姐。”荔枝从钱袋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钱掌柜,还愤愤的朝她哼了一道,“给你,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那掌柜的接过银子,朝温宴谄媚的笑着,“那小姐......我们的生意可还继续?” 温宴点点头,为说话,转身领着荔枝离开。 这到底是继续还是不继续啊,钱多多忐忑的想着,她怕不确定又高声嚷道:“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荔枝实在是无语的很,她回过头朝那钱多多道:“小姐不都点头了吗?再喊,就让你这生意泡汤。” 钱多多这才明白过来,她拂了拂胸口顺出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生意还在。” 不过望着这小姐的身影,她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虽然她因为轻微的脸盲记不住人,但是这身形可是还有印象。 只是,一时半会儿记不清在哪见过。 温宴一直握着这支发钗,她总觉得哪里怪怪得又说不上来。 就这般想着想着,又走了一条巷子。 在经过一家茶楼的时候,她听见楼上有人大声谈到:“这淮南的水灾算是止住了,但是灾后的饥荒和可能发生的时疫怕是难得抑制哦,不知道那两位大人如何了,万一染上时疫可就麻烦了。” 温宴顿时停住脚步,猛地仰头向上看去。
第39章 入淮 一抬头, 便看见坐在窗柩旁边有两个男子边吃茶边说着话。 她将发钗收进袖中,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小姐,你慢点。”荔枝紧跟在后面, 生怕她摔倒。 温宴直接上了二楼, 在那两人旁边的座位坐下,点了一壶茶, 听他们闲聊。 今日买线是次要目的,出来打听淮南水灾进展才是主要目的。 主要是因为府中很有几日未收到书信了,她担心的不得了。 “是的, 这次天灾也是有些奇怪,都十月了,莫不是往后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其中一位着黑袍的男子说道。 “不知道,兴许吧, 据说很早之前也有这种事情, 那次倒没发生什么,兴许就是天气异常, 别危言耸听。”另一位男子道。 温宴实在是忍不住了,朝那二人问道:“两位大哥, 我想向你们打听打听, 淮南那边情况严重吗?” 那位黑袍男子回道:“我有一个亲戚在那边, 传信说情况不容乐观,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得另一桌的人接话道:“据说这次的事情本应该是工部去办, 但是不知为何派了刑部和吏部两位大人去,真是蹊跷。” “这事儿我知道, 好像是侯府世子推举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 让这两位大人去处理灾情,这不是害人性命吗。” “嘘,慎言,你这话要被那位世子听见,怕是要被拔舌头的。” “......” 闻言,温宴感觉心口像是被堵了块石头,让她喘不上来气。 听他们的意思,兄长与张阑之这次凶多吉少,且还是被人算计的。 这万一他们二人在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可让她怎么活。 “不行,我得去看看。”温宴忽然站起来就要走。 荔枝只好付了银钱,跟着一同下楼,她拉着温宴急道:“小姐,你不要这么冲动,大人说不定好好的呢,前段时间不是传书回来了吗。” “可是这都过去七天了,杳无音信,说好过五日就寄信的。”温宴急道,“我必须要去看看,才能安心。” 荔枝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小姐一起走。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去,到了府中温宴随意收拾了包袱,让管家安排车夫套了马车,很快便出发了。 那根发钗也被她带着一起带了出来。 马车日夜不断的兼程,都是走的最为安全的官道,等到达淮南已经是在三日后了。 沿途经过多个地段,雨势逐步减小,抵达淮南知府衙门的时候,天气已经完全放晴。 温宴命令二福将马车停靠在衙门旁,随后掀帘下来,对荔枝吩咐道:“你去问问门口的衙差,看看哥哥他们现在是在衙门里还是在何处?” 作为一州知府,来了这么大的两个朝廷命官他们一定上下都很重视,温宴在来的路上便在琢磨着这些事情。 荔枝壮着胆子走到衙门前面,拿出一块赵府腰牌对那护卫道:“这位差爷,我们是从上京来的,是赵侍郎大人的家眷,请问赵侍郎大人现在何处?” 那侍卫先前在他们停马车之时便已经将那规格较高的马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寻思着这来人身份一定非富即贵。 眼下又见了这腰牌,他便立即信了荔枝的话,很是恭敬的道:“姑娘请稍后,小人现在就去问问。” 说完,那差役几乎是飞也似地往衙门内跑去。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约莫三十的男子眉眼含笑的迎了出来。 “哎呀呀,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那男子十分热络的道,“鄙人是这里的典史曹阿远,还请小姐到里面坐着歇歇脚。” 温宴现在急着见到兄长,哪里肯进去耽误时间,她立即道:“多谢这位大人的好意,我就不进去了,请问我兄长赵侍郎他现在在何处?” “赵大人同我家大人一起去处理淮北难民之事了,眼下可能正忙着。”曹典史朝温宴又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 “淮北在何处?”温宴急切道,“我现在就要去寻他。” 闻言,曹典史脸色显得颇有些为难。 他委婉的劝阻眼前的这位贵气小姐,“万万不可啊,那边形势较为混乱,小姐过去实在不适合,不若先留在这里等着大人回来可好?” 这典史也是个好心的,怕这金尊玉贵的小姐过去会受到什么伤害。 他还担心若是没护好她的周全,赵侍郎怪罪下来,他这小小典史的罪过可就大了,就连他家大人都担待不起。 近日整个淮南的水患是退了,但是淮北县伤亡惨重,大量的田地房屋被摧毁,本来淮北就不富裕,眼下更是雪上加霜。 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已经竭尽全力处置这些难民,但是不论做的再好,总还是会有人趁着这间隙做些伤人的事。 他们嫌弃朝廷给的救济粮不好,住的不好,各种千奇百怪的借口,多不甚数,甚至还有人公然与朝廷命官对抗。 眼下已经纠缠了三日,总是这边处置好,那边又开始制造纷乱。 几位大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又不能直接武力镇压这些难民,只怕是前脚使了非常手段,后脚便会有有心人上报至朝廷,到时候责任全在他们几人身上。 因此,这棘手之事只能寻法子挨个解决。 温宴根本就不担心曹典史所说的形势混乱,她现在只想看看兄长什么样了,他们已经十八日未见。 并且赵彦辰在面对纠纷吵架这一类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抵抗力,他一听这些就会有不适的反应,温宴想他现在一定在一个很艰难的处境里。 她得去帮他,帮着他走出困境,这事其他人也不知晓,就连同行的张阑之都不知道。 温宴深深吸了口气,对曹典史道:“我还是不进去坐了,烦请曹典史带我去寻兄长,我许多日未见他实在是担心的紧。” “那......那行。”见这赵小姐这般言辞恳切的要去寻人,曹典史这等小官也不敢横加阻拦,他向温宴作了个请的手势,“赵小姐,请先上马车等等,卑职去准备马匹稍后就来。” “嗯,有劳了。”温宴点点头,领着荔枝上了马上车。 温宴在软垫上坐定,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盯着自己的足尖看着。 荔枝见她这样也很担心,倒了一盏茶递到小姐手里,宽慰道:“小姐,喝口水缓缓,你这一路上都这般紧张,再这样下去还没见到大人就自己弄生病了。” 温宴接过茶喝了一大口,眉头还是紧锁着,语气十分低落,“我就这一个哥哥,我不担心他谁担心啊,不知这些时日未见,他被磋磨成什么样了。” “小姐不用担心,大人往日也外出办过差,每次都是安然无恙回来的,婢子认为小姐可不必要太过忧心。” “我懂你说的,但我总是患得患失,做不到那般淡然。”温宴食指紧紧按在杯盏边沿。 “可......”荔枝欲言又止。 可是大人并不是她的亲哥哥啊,小姐这般担心实在是过虑了。 荔枝望着温宴这模样,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她暗暗叹道,这小姐不知是命好还是命不好,大人虽然做了许多不地道的事情,但是有两样确实没有亏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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