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眼皮,看清来人后,连忙咳了两声,“我身子还未好,怕病气过给郎君,要不你今夜去别处歇息。” 陆靖冷嗤一声,敢在他的屋子里赶他走,可真是长本事了,他冷道:“无妨,我身子一贯健朗得很。”她越是不想,他便偏要。 陆靖褪下外袍,不打招呼躺到小姑娘身侧。 阿照对他,向来是有几分惧怕的,见他躺了进来,她的身子便下意识里侧缩。 陆靖一声不吭,感受到她越挪越远,抬起大掌搭在她的腰际上,那紧迫人的架势好似在说:你要是再敢躲一下试试? 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后颈,她一阖上眼,男人的呓语声骤然在她耳畔边响起,那夜的寒风冻得她身子一个激灵,小姑娘忽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陆靖抬眼看她,小姑娘纯澈的眸在月光照应下显得越发清明。阿照眨了眨圆眸:“我有些口渴。” 陆靖知她这是不愿了,薄唇轻挑,“是吗?” 不理会男人讥笑,阿照掀开衾被,从他身上越过,匆忙下了塌。 杜玄身穿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陆府后院。 见屋内有灯光亮起,他抬手扶起支摘窗的一角,探向屋内。 屋内一小姑娘提着一盏油灯,踱步至桌前。 杜玄眯起眼,看清小姑娘的脸后,再瞧见帐内躺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他双眸睁圆,惊得不由退了一步。 这!天爷啊,这还得了! 一阵朔风透过支摘窗卷进屋内,扑灭了小姑娘手上的油灯。 陆靖耳朵一动,遽然喝道:“谁在外头。” 屋内漆黑,阿照被这一声吓得脚下趔趄,整个人栽到了地上,磕到桌角,左额上立刻红了一片,小姑娘疼得眼角濡湿。 “啪”的一声,屋内烛灯坠地,杜玄意识到行迹败露,转身一个飞跃,跳上屋顶。 阿照一抬眼,原本坐在塌上的人已经越过她,动作利落的推开门,追了出去。 外头厉风打着树丫发出呼啦声,屋门敞开,藏于房檐上的溶溶月色随着一阵清寒投射进来。 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借着月光,盯着自己微肿的脚踝,心里有几分发酸,她抬手抹了抹眼角,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 屋内重新燃起了灯,云落听见动静从后罩房赶过来。 一进门,见她白着张脸,扶着桌沿坐到椅子上,额角上和脚踝处都有骇人的伤口。 云落着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第十九章 糟践 阿照眼角还泛着红,面上却异常冷静:“不小心摔了一跤,你替我将药匣子拿来。” 云落连忙照做,见到她的伤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夫人肌肤白嫩,吹弹可破,平日里就算收着劲一捏都能弄出些伤痕来,这一跤摔下去,就连膝盖上也有青紫。 云落替她上药,阿照咬着唇,疼得牙间打颤。 云落双手抖了抖,“夫人疼吗?”她阖上目,呼出一口气:“没事。” 云落忙放轻了动作,取出一块薄布将她脚上上的伤包扎好。 待包扎完了,她扶着阿照挪到床榻上,这才开口问:“怎的好端端的摔了,伤这样重,明日得请个大夫来瞧。” 阿照想起方才陆靖的举动,“刚才外头好像是有贼。” “什么?”云落惊诧,又见一旁的雕花木架上搭着一件男子的外袍,恍然大悟:“那郎君是出去追了?” 阿照点点头,吩咐道:“你等下出去,让人守门的小厮警醒些,再将游廊里的烛灯都点了起来。” 云落忙应下出去,阖上门后不由摇了摇头,这家中遭了贼,自家夫人摔成那般重,郎君却瞧都不瞧一眼,只顾着抓贼,实在不体贴。 ——— 西街一处三进三出的府宅中,苏羡垂眸翻着手中的册子,她手底下的探子查起事情来,自是迅速细致。 竟这么巧,盛平侯家中那位被赶出去的假世子,怎就来了邕州。 她从没见过陆靖,不过关于他的传闻却有所耳闻,昔日的盛平侯世子,文武双全,天之骄子,陆老侯爷在世时,极其宠爱这位假世子,后来他身世被揭开,胜京城中就好似没了这个人一般。 陆家人口复杂,三房皆对侯位虎视眈眈,那位老夫人母家更是常年依附于显王。 这位假世子能在侯府安稳渡过怎么些年,被赶出侯府后,又靠着经商发迹,能有这样的心计和谋略,绝非等闲之辈。 她单手敲着桌案,静默着。 陆靖轻功极佳,杜玄被他一路紧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甩开。 他脚步匆忙急促,眨眼间已到西街一处宅子门前。极有规律的三下叩门声一落地,立刻有人出来开了门。 竹秋正从屋内关门出来,见杜玄神色焦灼。她忙问:“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杜玄想起方才所见,头皮发麻:“云阳公主,有下落了。” 竹秋忙敲门传话:“主子,杜玄来了。” 苏羡阖上册子,低道:“进来。” 杜玄内心忐忑,硬着头皮将今夜所见如实禀告:“若属下没看错,那娘子的相貌确是与云阳公主一般无二。”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份供词,低声道:“按主子的吩咐,我去陆府前仔细查过那娘子,她来路不明,是一对农家夫妇在山崖下捡来的,患有失忆和哑疾,农妇见那娘子貌美,本想将其卖进勾栏,又不知怎的转手卖给了一农夫。” 苏羡呼吸顿窒,几乎是颤着手接过。 失忆、哑疾、险些被卖进勾栏,她简直不敢去想,她娇弱的妹妹在失踪后是如何受人糟践的。 一旁的杜玄屏息噤声,满头大汗。苏羡握着纸张的手攥紧,顿了顿方道:“继续说。” 杜玄低目,连忙答道:“后来便是与那农夫成了婚,治好了哑疾,又搬到了镇上,算算公主失踪的时日,属下觉着那娘子确是云阳公主无疑。” 她阖目,冷冷开口:“将那对农家夫妇给我送进有司衙门。” 杜玄连忙颔首,正要退下之际,苏羡将他叫住,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你拿着我的私印,悄悄去一趟拢州,同苏刺史借一样东西。” 待杜玄走后,竹秋不解道:“主子不直接上陆府要人,是怕回京后有嘴碎的,私下议论公主吗?” 苏羡抵额,满目愁郁:“不止这些,宓儿的行踪不宜声张,李宫令是已伏法,可朝中那些党羽却还在,甚至有不少被当今显王收入麾下。” 父皇在世时,显王也曾是储君人选,彼时太子失宠被贬,众臣都猜测父皇有废黜太子,改立显王为意。 先帝曾托云阳公主携诏出宫的事,满朝皆知,可自打太子回宫即位,宓儿便不曾在人前露过面,关于那份诏书真假一事,外头的风言风语至今仍未断过。 若宓儿在邕州的消息一旦传出,不止于她名声有碍,恐还会生出些天大的祸事来。 竹秋惊然:“您的意思是显王殿下有……” 话还未落,她意识到什么,忙掩唇闭口:“奴婢失言了。” 苏羡未有怪罪,开口道:“让人盯着陆府,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她自小带大的妹妹,最是了解,宓儿若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委身困囿在这个小地方。 她忘了从前的事,陆靖于她又有恩,自己若是强行将她带走,怕她不愿,再者皇家的事,三言两句也说不明白,为今之计,就是借着另外一个身份,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待回了胜京,一切再作解释也不迟。 ——— 陆靖一路追至西街,拐进深巷时,一阵袅袅青烟在他眼前浮动,待烟雾散开,那黑衣人早已不见踪迹。 回了陆府,游廊上烛火通明,云落有些不放心,提着灯笼,正四下巡视。 陆靖大步流星走进院子,她上前恭敬道:“郎君回来了。” 陆靖抬眸,见廊檐上点着灯,屋内却漆黑一片,问道:“这是做什么?” 云落忙道:“夫人怕府里头不安生,就让我将灯都点起来。” “不必了,都灭了。”没有一个密探会做前脚刚被发现了踪迹,后脚再次上门的蠢事。 云落本想提一提夫人的伤,还没开口,陆靖已经提步朝屋内而去。 阿照刚躺下没多久,“咯吱”一声,门被推开,她立刻便醒了。 借着廊下的烛火看清进屋的人,她下意识地阖上眼睛假寐。 陆靖走至床边,看着躺在榻上的小姑娘,不由轻哼了一声,自己方才那般急匆匆追出去,她就不担心,转眼还能睡着,倒不知她是心大,还是压根就没心没肺。 他褪下鞋袜,躺在小姑娘身侧。
第二十章 闹心 阿照僵着背脊,丝毫不敢动弹,撑了一会,实在倦极,眼皮沉沉间,缓缓入了眠。 唯陆靖望着房梁,胸口一阵闷沉。 天大亮,一束曦光透过楹窗洒进屋内,稀碎的柔光打在她的眼皮上。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枕边人呼吸清浅,微一动弹,发现他的手紧紧地搭在自己腰上。 她捻手捻脚地拿开,趿鞋下地。昨夜崴了脚,她又生怕吵醒陆靖,踮着脚尖,每一步都走得极轻。 还未走到门口,背后传来一声:“去哪里?” 话音落地,陆靖已坐起来,黑浓长睫轻抬,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阿照背着身,垂下眼睑:“我去让人备饭。” 陆靖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身影,眉眼微沉,没好气道: “如今几月了,外头这样冷的天,也不知多穿件衣裳吗?是觉得病得还不够?” 这话落在阿照耳朵里听着,全是责怪,他这是怪自己病了多日,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吗? 她咬着唇畔,不作辩解。寒风轻卷,搅动她的衣摆。 陆靖起身拿一旁的大氅裹到她身上,低声道:“不用忙活,我等下出去办事,不吃了。” 阿照回过头,嚅嗫地应了一声。 小姑娘方睡醒,肌肤白得似窗外的飘雪,额角上的红肿格外的醒目,陆靖眼眸一紧,蹙了蹙眉峰:“额头上怎么了?” 他抬手轻抚,阿照不自在地后退了两步,动作太大,脚下的伤一扯动,疼得不由轻“嘶”了一声。 下一息,下方一凉,襦裙被男人掀开。 陆靖看着骇人的伤口,微攥了攥拳,猛然想起昨夜烛盏落地时的响动,“昨夜摔的,为什么不说?” 阿照点点头,“上过药了,算不得严重。” 那时他只顾着外头的动静,没注意屋里头的声响。 他眼底掠过一丝紧张,匆忙往外走:“我让人请个大夫来。” 过了盏茶时分,云落领着大夫入屋,来的大夫正是先前替他瞧过嗓子的刘大夫。 刘大夫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叹气:“这摔得可不轻,近来都小心些,别沾水。”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7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