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态度稍微缓解了一些南欢刚成为王妃,在这个陌生王府的不安和不适应。 路过一座小亭,南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宋暮示意身后跟着的仆从都停下来,“走了这么一路也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 南欢抽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再看一眼宋暮,见他额上连一点汗都没有,气息如常,便知道他说累了只是看出她的疲惫。 宋暮对她微微一笑,“走吧。咱们去这亭中坐一会儿。” 南欢跟着他沿着池塘上的小桥,走进小亭,在石座上坐下休息。 亭子建在池塘的一角,周围种着几棵垂柳,一端连着小桥。 这方池塘很小,布置的却漂亮,水面在日光下如一泓美丽的绿宝石。 两个人方才坐下,全安便快步走进来,“殿下,李泓求见。” 宋暮起身,“你现在这里等一等我。我去去就来。” 南欢双眼看着池塘水面,头也不抬便点头道:“好。” 日光柔柔的照在脸上,下午的日头已经过了最毒辣的时候。 人一走,她便忍不住趴在栏杆上。 晒了一会儿太阳,她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 不多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南欢以为宋暮去而复返,却也懒得起身。 直到传来一声陌生的声音,“王妃?” 南欢这才倚着栏杆直起身,回过头来,有几分不解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出现在视野中的少女形貌十分陌生,穿的也不像是府中的婢女。 南滢看到南欢,原本远远看着还有几分不确定,此时才算是确定平北王所娶的王妃真的是她的族姐南欢。 毕竟只要见了这张脸一次,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南滢从小就一直从几位姐姐的口中听到白马公府那位南小姐的名字。 当初她出身南氏一族最显赫的嫡支,不仅是家主唯一的独女,而且一出生就因着身体不好,让南袤闹出了那样大的动静,遍访群僧,捐出十万贯,只为留住这个女儿。 这样传奇的故事,哪个女孩听了不心生羡慕,恨不得以身代之呢? 南滢听得多了,渐渐长大了一点,自己也常常被家中的仆从和长辈夸赞貌美,说她将来必定是天人之姿。 慢慢有人将她与那位主家的南小姐相提并论,但相提并论之后,总还是有一句‘小女虽美,不及良多’。 她不服气,总想着对方未必真的有传言中那般美貌,多半只是因为对方的出身显赫,父兄有意为她扬名,才将人吹得那般天上地下。 总算有一次,京中的族人去祠堂祭祖,她得以跟着父兄一起出门,去了主家。 她是女孩,又年幼,得以跟着其他女眷一起入白马公府的后院。 那时这位族姐正在溪水旁杏树下抚琴,满树的雪白杏花,纷纷扬扬的落在她的乌发上。 分明年纪尚轻,却已经出落得清艳出尘。 她仅仅坐在那里抚琴,便已经美得像是一幅画。 那一刻,南滢方才体会到相形见绌这个词语的含义,她十分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从前那些长辈说的不是假话。 万幸,没过两年这位出尘绝色的族姐就自毁声名被逐出府去,成了整个南氏一族的耻辱。 如今人们要说南氏一族最漂亮的姑娘,想起的不再是白马公府的小姐,而是她南滢。 见到王妃之前,她本来十分自信,想着无论是族中哪一位姐妹,左右不会比她更貌美,只要王爷见到她便会宠幸她。 但此刻这位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的族姐竟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南滢不仅对于自己美貌的自信荡然无存了,甚至对于能不能让王爷对她有一二动容都感觉难以把握。 她万分震惊的看着眼前人,一时好似雷劈,半响回不过神来,“是你!竟然是你?” 南欢听着这话心中愈发奇怪,她暗暗思索,想了一番却也想不出眼前人在哪里见过。 她的态度倒好似见过她一般。 心中如何想,南欢神色却是不显,只是一派惯有的倦怠与漫不经心,“你是谁?” 这话问的那么漫不经心,又那么居高临下。 她将人家记在心中记了这么多年,但在对方的眼中,她却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无名小卒。 南滢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反问道:“王爷没有向王妃提起过我吗?” 就算南欢是王妃又怎么样,王爷不还是把她给留下来了,一留这么多天,她不相信王爷对她就一点心思都没有。 女子争宠,容色不是最重要的,年轻比容色更重要。 就算她容色不及南欢,至少她比她年轻且身体健康。 况且,她虽不知道南欢分明已经声名尽毁被白马公府逐出府却还能嫁给平北王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知道这位族姐是因为痴心于魏氏子,拒嫁他人才声名尽毁,这些年又在外操持着贱业生活,没有什么清白可言。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接受这样一个妻子。 她心中做完这么一番建设,找出种种理由,总算找回了些许自信。 南欢的神色平淡,她静静看了她一眼,眼底古井无波。 南滢那点自信在她的注视中危若累卵,忍不住一颗心都提起来了,怕让她看出什么端倪。 她只能猛掐掌心,面上勾出虚假的笑容,“哎呀。看来王爷并没有向您提到我呢。真是的。王妃唤我一声妹妹便是。咱们都是一家人。” 南欢听出她的言下之意。 这意思是,眼前的少女是宋暮在府中的姬妾。 她挑了一下眉梢,低语道:“这倒是有趣了。” 在坊间,她一直听说宋暮不近女色,后院空空。 这几天以来宋暮也是一字一句都没有提过自己还有其他的妻室,就连仆从口中也一点关于府中姬妾的信都没有。 谎话既然已经说出口,接下来要往下顺就更容易了。 况且,平心而论,她说的也算不上是谎话。她又没有说自己是王爷的什么人,只让王妃喊自己妹妹。 她们两个既是同姓同族又是同宗的姐妹,自然是一家人,她喊王妃一声姐姐也算不得错。 南滢挺了挺胸口,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听说姐姐的身体不好,妹妹一直没有前来探望,姐姐可莫要怪我。”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吧。 一个新婚不到一月又素来体弱的新妇骤然发现自己的新婚丈夫在府中藏着另一个没名没分的宠姬,焉能不气? 她本以为这话能让南欢变了脸色,却不料南欢闻言面色毫无波动,反倒掩唇打了个哈欠,“别站着了,多晒啊。有话坐下说。” 她话音平淡,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波动。 非要说,只能从眼底看出一点……困倦? 南滢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愈发看不懂这位族姐,一时倍加警惕,觉得她不止容色出众,恐怕心机也是一等一。 真不愧是南袤养出来的女儿,这份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测。 她提心吊胆的远远在凭栏的石座另一边坐下,面上却是笑道:“姐姐,你的身体可真是不好,听说姐姐大婚时昏倒了?唉,差一点王爷就要让我替您拜堂呢。” 南欢静静的听完这么一番高论,总算搞清楚了这人的来意。 这小姑娘是拿她当成了情敌,跑来炫耀宋暮有多爱她的。 从前她天真了些,非要让魏玉立誓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能有她这一个妻子,不能有妾室。 他倒是也愿意哄她,说此生娶到她一人为妻就足够。 她听得心花怒放,深信不疑。 如今亲眼瞧着宋暮的后院冒出个鲜嫩年轻的姬妾,扪心自问,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 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常事。 她开口刚想说话,忽然瞥见亭外一道快步行来的身影。 男人眉目硬朗,日光下一张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愈发显得威武而危险难测。 南滢忽然听见后面的传来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差一点?你差得远,什么时候都不够格!”
第三十九章 南滢没想到会这么巧正撞上平北王, 一时怔在了原地。 南欢看了这么一番热闹,莞尔一笑, “殿下此话未免薄情了一些, 没得伤了佳人心。” 宋暮眉心皱了一瞬,他盯着南欢说道:“什么薄情不薄情,她与我素无干系, 并非我的姬妾。我与她连面都没有见过。” 南欢这才算是有几分惊讶,挑眉道:“哦?” 南滢察觉出宋暮瞥来一眼中的隐怒,颤抖着跪地,“殿下恕罪, 王妃恕罪。臣女从没有冒犯王妃之心,只是恰好遇见便多说了几句话。” 谁知道会这么巧, 偏让平北王给听见了。 在正主面前, 自然不好再说那些话。 宋暮眸光冰冷而锐利,声音疏冷,“你是什么人, 向王妃自己说清楚。” 南滢不敢抬头, 面上涨热, 却不敢不依, “禀告王妃, 小女是黄门侍郎南严的女儿, 单字一个滢。日前家父遭奸人所害,家主便将小女送来了平北王府。” 南欢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南袤的名字,她手指轻叩了两下栏杆,“南氏的家主?白马公?” 南滢抬头看了一眼南欢, 极为难以启齿的说道:“回禀王妃。是白马公。王妃的父亲送我来的王府。” 从未有一刻, 南滢这样清晰的感受到主家与旁支的区别。 主家的女儿, 纵然声名尽毁还能嫁了平北王作为正妃,她却让家主当个玩意的随意送来。 一想到这里,南滢的手指就忍不住绞在一起,指甲快要扣到肉里。 南欢顿悟般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宋暮从越恒手里把她救下来的时候,她方才知道原本她被送回南府也是因为宋暮开口,并不是因着什么父母对她尚存些许怜悯之心。 以白马公的秉性,肯冒着声名有损的可能把她接回去,绝对是宋暮许了重利。 这重利是什么,她尚且不得而知,但南袤送人总不会是无的放矢。 南滢又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宋暮,神色窘迫,“臣女以为殿下您收下我,是对臣女有,有……” 宋暮打断她的话,“我暂时收下你,将你安置在府中是因为你父亲南严所托,他在狱中再三恳求我。唯恐越恒会设计将你抢走为妻。嘱托我照看你一二。除此之外别无他心。” 他去白马公府和南袤谈好的接南欢回白马公府的条件就是把南严和被他波及的门生故旧救出来。 原本这一出案子就是越恒指挥着自己党朋的恶意构陷。 他应下白马公之后,就插手令人照看在狱中的南严与他的朋友,授意大理寺换了主审此案的判官,私下见过南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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