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比熟透了的樱桃还诱人的小嘴儿,他至今不知是何滋味。 “怎么了?” 褚昉随口问着,却并没等她的回答,又去捧她脸颊,十分执着。 陆鸢忙推他手,又问:“你跟周侍郎说了什么?” 褚昉动作一滞,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提及周玘。 他兴致尽散,靠在马车壁上,漠然道:“没说什么。” 陆鸢本就是转移他心思随口一问,见他不愿提,也不再多言。 马车平稳行进,哒哒马蹄伴着吱吱呀呀的车轱辘声,清晰地铺展在不算逼仄的马车厢内。 陆鸢斜倚在马车临窗的壁上,透过被风微微撩起的窗帷,看着外面忽明忽暗的景致。 褚昉靠着马车后壁,抱臂而坐,目光好似掠过陆鸢脸颊落在窗帷上。 “周侍郎说,他不是帮我,只是公事公办。” 没头没尾忽然冒出的一句话,将陆鸢目光引回了褚昉脸上。 他也看着她,脸色平和得像时光滞住了一般。 “哦。”陆鸢也只是微微动了下嘴唇,看不出其他情绪。 “明日之后,我不在皇城当值了。”褚昉平铺直叙,不知是单纯在陈述一件事实,还是在感叹什么。 陆鸢看看他,仍是点头“哦”了声。 褚昉忽觉得有些闷。 陆鸢因为生意的事大约还会经常进宫,他不在皇城,周玘却在。 “不能叫康大哥管这事么?”褚昉突然提议。 陆鸢愣了会儿,意识到他在说生意的事,摇摇头:“表哥有他自己的事,不方便。” 褚昉压紧了唇,唇线的弧度看着有些霸道,陆鸢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样子了,按照以往经验,他下句会直接命令:“把这事交给别人,你不可再管。” 这次,他却只是压着唇,迟迟没有说话,但神色越崩越紧,像一尊玉雕突然蒙上了一层飞霜。 他这般忍耐的模样,有些好笑。 陆鸢抿紧忍不住勾起来的唇角,别过头看窗外。 “子云在宫里当差,你若有急事,先找他,他会想办法叫人通知我。” 褚昉认真看着陆鸢:“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不要去找周玘,不要欠他人情,不要和他再有任何深深浅浅的纠葛。 陆鸢随意点头,“嗯。” 褚昉压紧的唇角并没有舒缓,盯着陆鸢偏过去的侧脸。 她眼尾稍稍翘起,长长的眼睫似被风拂过,偶尔轻轻地颤,看上去愉悦的很。 不知为何,褚昉觉得她在偷笑。 没有多想,他伸过一臂将人捞了过来。 陆鸢本是直直坐在窗子边,没料想他会突然进攻,身子不可自控,向后一仰撞进了他怀里,被随之而来的手臂牢牢圈住了。 褚昉盯着她脸,似要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都放大十倍百倍。 陆鸢仍是抿着唇,看上去很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用了怎样的力气,嘴角都有些酸了,只有这样才能盖住笑意。 可她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雀跃明亮的光无比生动地落在褚昉脸上。 她白皙如雪的面容,平静得像一池没有波澜的湖水,那双笑着的眼睛,却是湖水里闪耀着的日影,浮光跃金。 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你夫君降职,你很开心?” 陆鸢摇头。 褚昉按她紧抿着的唇角,轻轻揉捏着,“酸么?” “到底笑什么?”在他面前,她的笑容向来只有礼貌,褚昉还从没见过这么纯粹的欢喜。 他一向执着,想来问不出答案不会罢休,陆鸢想了想,一开口,先笑弯了唇角。 “方才,我看到树枝上有两只雀儿,一只安安静静,一只羽毛都炸起来了,想去叨那安静的雀儿,却不知因何,气冲冲扑棱着翅膀,张了张嘴,又偃旗息鼓,缩了回去,轻轻伸出嘴在那安静的雀儿脖羽上蹭,可爱的很。” 褚昉听她描述的活灵活现,下意识往窗外瞧去。 陆鸢笑说:“早就飞走了。” 褚昉看回她,目光落在她颈上。 两只雀儿是很可爱。 不知为何,平稳行驶的马车忽然颠簸了下,陆鸢捂紧了脖子,看着褚昉锐利得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气势上有些不战而退。 “国公爷,一会儿还要见人。” 她也不知褚昉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帐衾之内就罢了,在外头竟也胡来。 “国公爷!”惊怒却又特意压低的声音。 “褚照卿!”压低的声音有些无奈。 “阿鸢,谁是那只炸毛的雀儿?” 褚昉碾着她脖子上桃花瓣大小的印痕,闲散地望着她。 陆鸢颦眉瞪他一眼,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里掏出掌心大小的妆镜,照脖子一看,眉心蹙的更紧了。 一会儿回到褚家碰见了人怎么办? 凝神想了想,陆鸢扯下臂弯的帔子,平铺展开之后去拔发簪,被褚昉阻下。 “做什么?” 陆鸢瞪他一眼,甩开他手臂,自顾拔下发簪,在帔子一头剌开一道口子,而后哧啦一声,撕下一缕宽窄适中的水碧色薄纱。 绕在颈上挡住那处红痕,还在耳下位置系了个蝴蝶结。 褚昉好整以暇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却什么都没说。 京都女子没有这样装扮的,她如此标新立异,实为欲盖弥彰。 他的妻子变了。 回到褚家,褚昉让陆鸢先回兰颐院,自己去松鹤院与母亲说今日宫宴的事,与其让母亲日后从别人嘴里听到添油加醋的经过,又去责怪陆鸢,不如他提前说说清楚。 因郭元的教训在前,郑氏对褚昉迁官的事倒也没有太意外,听他说完经过也松了口气,还开导他宽心。 褚昉又问句:“母亲,你和窦家还经常来往么?” 郑氏一愣,随即摇头:“哪还好意思啊,人家没跟我闹已是留了体面,怎还能若无其事打交道?” “那就好。” 褚昉转身要走,又听母亲问:“窦家怎么了?” 褚昉也不瞒她,如实说:“这风波缘于信阳侯夫人打碎了一个茶盏。” 郑氏顿了顿,一拍桌子,气哼哼说:“没想到那小姑娘还是个记仇的!买卖不成情义在,她倒使起坏来了!” 又对褚昉好声商量:“不如,你跟陆氏说说,别做宫里的生意了,伴君如伴虎,你又在朝为官,说不定哪日又被人坑害了,这次躲得过,下次可不好说。” 褚昉道:“那也不能因噎废食,儿子做官还沉沉浮浮,有起有落呢,难道辞官不做?” “那不一样,你是儿郎,那是你的路,陆氏又不是非要如此,之前她在咱们家,不是就安安稳稳的,也没见她东奔西跑,这次怎么就一定要奔波劳碌了?还有,你不是说她身子不好,让她好好调养身子,抓紧给你生个儿子出来,你都三十了,等不得了。” 郑氏明白儿子是非陆鸢不可了,已经不再寄希望于让他休妻,只能催他生子。 褚昉捏了捏眉心,“母亲别管了,她身子还未好透,急不来。” “怎么还未好透?那林大夫医术一向好,这次就遇上疑难杂症了?改日我叫几个大夫来会诊,倒要看看是怎么个顽疾。” “母亲”,褚昉沉重叹口气,“是我的问题。” 气氛一时凝固了。 郑氏嘴巴几乎和眼睛一样圆,足足僵硬了半刻钟,结结巴巴:“怎……怎么……还能治么?” 褚昉不看母亲神色,淡淡开口:“在治。” 这模样落在郑氏眼里,便是儿子因这事自卑了,她本想问“多久能治好”,又怕伤他颜面,忍下话,只是说句:“那就好……” “母亲,事关……” 褚昉话刚出口,郑氏已保证道:“你安心治病,别多想,我,我也不插手,叫你夫人管你罢。” 离了松鹤院,回兰颐院的路上,碰见保母抱着七个月大的侄子在院子里玩耍。 侄子生的白胖,圆溜溜的眼睛见人就笑,家里人都说和褚暄幼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远远站了会儿,回了兰颐院,见陆鸢还在纠结脖子上的印痕,正对镜涂抹着什么。 “前几日林大夫说,你的病怎样了?”褚昉知道她已调养妥当,现在吃的药都是固本培元的,不影响要孩子,却还是这样问了句。 陆鸢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他又在催她生个孩子了。
第50章 他太贪心 ◇ ◎令人匪夷所思的好胜心◎ 陆鸢明白褚昉一定清楚她的身体近况, 林大夫是他的人,他又一直在关注这事。 他这样问,其实是在试探她的想法。 他们是夫妻, 他年纪也不小了, 是该要个孩子,且这孩子他不想别人来生。 陆鸢还在发愣,听褚昉声音很淡地说了句:“那你再调一个月吧。” “我有些公务要处理,会晚些回。” 陆鸢抬眼看过去,褚昉已经跨出门, 只剩一片衣角, 也转瞬不见了。 任命来的突然,他原来领的又是要职,大概有些事务要交接吧? 但离宫前,她记得圣上说明日再去交接。 那他方才走得那么急,是生气了?因为她的犹豫而生气? 还是不想听她说出推脱的话? 陆鸢没再多想, 也没了心思管脖子上的印痕, 坐去书案旁整理东西。 她得吸取这次教训,把生意中可能引发朝臣诟病的东西提前向宫中报备。 陆鸢这里正忙着,听青棠禀说贴身侍奉老夫人的钱嬷嬷来了。 “少夫人。” 钱嬷嬷还未进门,先笑着叫了句,中气十足, 听上去亲切硬朗的很。 她是府里的老人,又一直伺候婆母,陆鸢遂起身往外迎了几步, 还没到门口, 钱嬷嬷满脸堆笑进来了。 她先是微微一福身行了礼, 摆手示意后面跟着的丫鬟进来。 四五个丫鬟鱼贯而入, 手中皆捧着颜色纹案不一的绫罗绢缎,陆鸢只瞧了一眼外面包裹的布料便知都是上等品,且应是宫里赏赐之物,因那最外一层裹布上还绣着宫里尚服局的印。 “少夫人,老夫人说天气渐渐热了,叫你裁几身好看的衣裳。”钱嬷嬷眼角堆着笑,将这些布料挨个夸了遍,还热情地给陆鸢搭在身上看效果。 陆鸢虽诧异,面上不显,配合地试看了几匹绢缎,道过恩谢,笑说:“母亲有心了,但这么多实在用不着,我只留两匹……” “不多不多,老夫人特意交待的,你们正年轻,该好好打扮。” 似怕陆鸢再推辞,钱嬷嬷又说了一番好话后并没多留,寻个借口离了兰颐院。 青棠跟着陆鸢见过不少好东西,看过布匹后疑惑地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夫人这次也不抠门儿了!” 不止不抠门儿,还让贴身嬷嬷亲自来送,真是破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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