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搂着跌在他怀里的她,缓缓地放下手里的食盒,“嘘”了一声,压低嗓子道:“别动!” 少年呼吸轻柔,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颈部的肌肤,更要命的是她正与身下这少年修长紧致的身体贴得有些近……别动?为什么别动?不动是想干嘛?杂乱的念头电光石火般从脑子闪过,还剩下的那点醉意也随风走远了。虽然有时候她会突发兴致的去撩拔别人,不过大部份时候她也还是像个正常女子般矜持……矜持的呵! 她一把推开他,他却不退反进,从她身侧纵身跃起,朝着她身后那?酒楼的屋顶快速而去。跃至半空,轰出一掌,屋顶传来响动。伴着瓦片碎裂的声间,一个黑影被他突然爆起的这一掌打得猝不及防,连滚数下,迅速地从屋顶跃下,朝着屋后的夜色里逃去。 响动惊醒了楼里之人,有灯光亮起,时陌站在屋顶上,看看那黑衣人逃走的方向,又看了看独自一人站在街上的遥远,犹豫了片刻,还是一跃而下,回到她的身边。 他拾起地上的食盒,看着她,温声道:“别怕。” “我没怕!”她笑道。 时陌道:“这人从出书院起便一直跟着我们……你觉得他是在跟着我们谁?” 遥远笑着反问道:“那公子觉得呢?” 时陌低头笑了笑,不作回答,继续携着她往前走去。上次去桃花岭时,便隐约觉得有人在跟着;元霄花市时,也有人跟着;他再愚笨,也知道他们是在跟着谁!可她即不愿说,又何必非要去刨根究底呢。 远处天空泛白,已是寅时。站在子衿客栈的门口,他将手中食盒递了过来,柔声道:“进去吧。” 看着他略显单薄衣衫,她放下食盒,解下身上的裘袍。踮起脚尖,如他之前做的一样,替他披上。 时陌微微一怔,笑着看她。 转身进了客栈,胡伯还没睡,坐在大堂仔细擦着他的算盘。摇晃的灯光下,他的背看起来,非但一点都不驼,还极为挺拔。 上楼回到房间,阿桃也没睡,低眉顺眼地再等着伺候她。走到窗边,推开窗,静静地看着雪地里疾行的背影。他似乎也觉察到她的目光,顿住了身形,转身朝这边看了过来……她心跳得凌乱,她在想啊,公子是长得好看的人,也是个温暖的人!可他应该成为不了那个,自己能带走藏起来的人吧!
第44章 台上少主台下奴 天亮时,睡得迷迷糊糊的遥远就被阿桃唤醒,在她的伺候下洗漱梳洗,阿桃手巧,帮她的挽了个双丫髻。鬓边贴着两朵小小的绿色通心花,面前垂下薄薄的齐流海,衬得她肤色雪白,小脸娇嫩。虽然平时也是其他侍女一样梳的双丫鬃,都是她随意在头上一抓,松松散散,哪有今日这般的精致好看。 桃看着年岁比她大了几岁,不光是腿有残疾,走路一瘸一拐,她的左手有火烧过的痕迹,烧得严重,手指扭曲着粘黏在一起,硬生生变成了一个拳头。可她干起活来照样麻利,服侍人的事也做得很是周全,不过总拘着个身子,畏畏缩缩的。再想起,她是不是被昨天自己那顿乱砸乱发脾气给惊吓到了,这样一想遥远又生出一丝愧疚感。 遥远问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 “是主人。” 遥远再问她见过凤姑姑吗? 她一脸茫然的摇头,她是胡伯几日前刚从人牙子那买来的,除了胡伯没见过其他人。 “胡伯跟我说,叫我什么都不要问,不要听,不要说,只管好好服侍主人就好。” “胡伯……还说……还说只要阿桃一心一意地对主人好,主人便……也会对阿桃好。” 遥远低头一口一口地喝着面前的粥,不再言语。 在子衿客栈的这间房间里,她俨然是个被人伺候的金贵主子,出了这个房门,便立马变回了那个伺候别人的奴仆,感觉自己就好像那唱戏的戏子,一人分饰两角,唱得热闹。 下了楼,出了门,抬头看了看这栋三层小楼,再看了看在柜台里拔弄着算盘的胡伯,她嘲笑道,这戏台他们搭得费劲,却从不考虑那唱戏之人是否愿意配合…… 他们口口声声叫着她少主,却从来只听命于姑姑,小时候逼着她学她不愿学的东西,长大了又逼着她去她不愿去的地方,从来不考虑自己是否心甘,是否情愿,比起所谓的少主,她更像是他们训练出来的工具,用来达到他们目的的工具。 不过,胡伯来了,姑姑也应该不远了! 遥远挑了挑眉,双手负在身后,踱着步朝巷尾走去,她已经在永安等了这么久,也不差再多等这几日…… 学院街尽头的有处包子铺,她靠着墙边,扭头望向山林小道。时家的人应该快到了,她指望砚香等会能一眼看到她,这样便能消了消昨日兵慌马乱中又找不到她的怨气。 街上的青衫学子们行色匆匆,或三五成群,或只身独行,去赶书院的早课。对面茶点铺的门口同样站了个等人的少年。他青色校服外面罩着一件黑锦貂裘,也朝着山林小道的方向静立。 遥远朝他多看了两眼,这少年长得算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五官生得扁平,是那种丢在人群里便找不出来的长像。可他脸上肤色颇白,白得有些病态,眉头微蹙,墨发披散在黑袍上,周身散发着一股阴气…… 或许应该可以说是死气?也是这种死气沉沉的气质,让他与周遣这些青春年少的学子们有些格格不入,很是突兀。 他察觉到路遥远的视线,也转过头来看她,那目光扫来,只觉几丝阴冷让人脊梁发凉。遥远一向不会回避人视线,她习惯性的直视过去,随即又觉自已肆无忌惮的打量无礼在前,便又冲他莞尔一笑。 少年微微一怔,回过头去,不再理她。 随从模样的青年从茶点铺的门里走出,他向那少年俯身询问,“桦王子,您吩咐的早点都已上齐,外面风大,您看,要不还是坐里面等吧?” 少年摇头道:“不用,我就在这等,哥哥应该快到了!” 他望向林间小道的尽头,那双阴气沉沉的眸子里无波无澜。 那随从期期艾艾地道:“您看……早课快迟到了。到时皇后娘娘问起怕会责备……要不您先去上课,等世子忙完他弟弟的事自会找您的。” “不会的。”少年回头看他,眸子里竟生出几分落寞,他道:“哥哥一向最疼他弟弟,我怕他等会没空找我了。” 桦王子?原来是他啊,遥远这下心中了然。早听闻,云皇宫里长期寄居着两位夏渊国的贵人,一位是静安太后身边的云深郡主,她是夏渊国名门望族许氏的嫡女,其母亲与太后有着至亲血脉。另一位便是这位桦王子,夏渊国国主的第十皇子,一国皇子居于别国多是为质,可他是个例外。他与云国皇后夏宏瑞是一母同胞,因年幼丧母,又体弱多病,长姐心疼,便接来云皇宫照顾。长年寄人篱下,生出个冰冷阴沉的性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山林小道出现一队人马,越走越近。中间簇拥着的高头大马上是个壮年男子,他发束金冠,身披狐白裘袍,腰间佩了一柄紫金长剑,周身贵气逼人,眉眼间的霸道张狂之色也颇为明显。 他斜眼看见静立在茶点铺前的少年,勒住疆绳,眉梢高挑,道:“王霄九见过桦王子。” 口里虽然在见着礼,但语气轻挑不见半分敬意,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也尽是鄙夷。这位王宵九应该就是那位声名显赫,手握重权的王家世子,他是王氏未来的家主,现任京中禁军的统领,路遥远在永安这一年,听过不少关于他骄纵蛮横的坊间传闻,比如强征民宅,放火烧楼,陷害忠良等等,总之是声名很是不好。 那位桦王子看他一眼,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他。要是别人做出这样冷漠无礼的回应,必定会让人以为是在反击对方的蔑视。但是,少年死气沉沉的眸子里无惊无澜,遥远觉得他应该是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不想搭理。 那王霄九有些恼怒,冷哼一声,举手扬鞭,马儿长嘶,前蹄翻腾奔驰而过。身后一众随从也扬鞭策马,跟着他从那桦王子身边擦身而擦身而过,急促的马蹄翻起的污泥溅他了一身,显得狼狈不堪,随从慌忙蹲下身子,试图擦干净他身上的污泥。 “无碍。”他淡淡地道,抬手解开罩在外面的黑裘,露出里面干净的蓝色校服。 随从接了过去,踌躇地道:“主子,外面风大,容易着凉。” “穿得脏了,见哥哥不好。” 他再次静立在那,望着远处山林,雪地寒风里,那身青衫让他本就瘦弱的身子显得更是单薄了。遥远也扭过头去,如果他等的不是刚那位王氏的世子,那他等的应该是和自己等的是同一位了。 很快,远处又是一人马走近,中间还簇拥着一辆马车。那马车桥衣通体黑金,正是国师府的制式。少年一直微蹙的眉头缓舒展开来,唇角上扬,笑意在脸泛滥开来,如同阳光般和煦,此时尤见少年该有的稚气,与之前的阴冷叛若两人。 遥远盯着看了许久。 那边砚香从马上翻身而下,他大步走到她面前,道:“丫头,你又在那发什么呆?” 遥远回过神来,回头看他,正想要开口解释昨日她躲起来的事。 砚香便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今日等二公子的事处理完了,你便与大公子一起回青骄院!” 马车上的桥帘掀起,随着大公子时子涔下车的,还有个娇柔可人的卢月儿。 同样等人,那边的桦王子高兴地朝时子涔迎了上去,这边的路遥远冲砚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砚哥,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 “我小心眼?”砚香扬了扬眉,还了她个更大的白眼,“在你面前,我算得上是心胸如大海般宽阔了!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一点数吗?” “……” 遥远一时无言以对,她这侍女做得怎么样,其实她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数的。 她靠了过来,搓着手讪讪地笑道:“砚哥,那……可不可以再给次机会啊?其实你昨晚走了后,我为了给公子送饭,都熬了大半宵,我都没睡好,一大清早又在这吹着冷风等你……也算得上称职了。” 砚香又白了她一眼,道:“你当我傻啊!那明学书院明令禁止婢女入内,你还去给公子送饭,骗谁呢?你飞进去飞出来的啊?” 遥远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就是飞进去的,然后公子带我飞出来的!” “……” 遥远又认真地道:“真的,我从来不说假话的。” 砚香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了她半天,然后甩给她一个小包裹,抱怨道:“那个红袖院的胖子捎给你的,她也还真有意思,都说了你今日便会回府,还非得把东西塞我,说什么你好不容易寻了个能出府的差事,肯定不愿意这么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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