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拖长了声音撒娇:“阿娘——” 听着她们母女二人的一唱一和,兼有殿中其余侍座之人的劝慰声,赵懿懿心头泛起一丝涩意。 陛下做什么事、心里如何想,岂是她能管的?陛下这会儿是去处理朝政,她又该以何立场去管? 赵懿懿未做辩驳,只柔柔笑道:“陛下心系社稷,励精图治,已是对母后最大的回报了。” 想起自个丰神俊朗的儿子,太后胸腔里滋生了些骄傲情绪,觉得皇后今日这番话,很是中肯。 方才的郁色转瞬消弭。 ----- 今日朝会属于是不欢而散。 所商议的,还是早就已经提起的寺庙宫观一事,皇帝欲下令整饬,并丈量寺院田地,却有朝臣认为此举不详,大力反对。 最终,朝臣未达成想要的结果,皇帝也被烦得有些不耐。 当年皇帝还在做太子时,众人都说太子性子温润和煦,懂得礼贤下士,有此等储君,实乃大楚之福祉。 甚至还有人私下议论,太子与那阴戾狠辣的皇帝比起来,更适合统御天下。 只是他登极近一年的工夫,行事作风却与以往有所不同,去岁与西凉的那一场恶战,他所展现出来的些许冷静果决,叫众人隐隐窥出了先帝的影子。 因此,众朝臣才会大举反对,想要将他拉回原有的轨道。 顾祯靠在御座上,随手翻过几本奏章,眉眼间浮起了几分戾色:“一个个平日里没点真能耐,倒在这种事上同朕杠了起来,按着他们这说法,朕离亡国之君已经差不远了。” 奏章上的内容引经据典、妙笔生花,其中的核心,全都是在劝说他收回成令。甚至有人援引出先帝宽宥佛道、曾出资修建数座佛寺。 朝臣想以先帝来压他,却没想到,顾祯之所以行此事,正是因为先帝太过信奉这些,导致佛寺泛滥,原本该三年一造的度牒亦是胡乱发放。 此举,完全是嫌他怒火不够旺盛。 一旁的燕王轻咳了一声,道:“朝中信奉佛道之人不少,难免慌了神,想要劝阻皇兄。” 顾祯闭了闭眼,淡声道:“也不尽然。不过是想借此,试探朕的底线罢了。” 他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燕王是他亲信,见此情形,便知他是动了真火,便不敢再接话。 将桌案上奏章翻阅过,果不其然,赫然瞧见了赵维民的名字。 顾祯眼底浮现淡淡戾气,令宫侍取了纸笔过来。 世家把控朝堂多年,门阀之间互相结交、举荐,蔚然成风。早在登极以前,顾祯便已动了整治世家的心思。 赵家早已不如从前威名,他本来没打算动,奈何赵维民太过招人烦,又是大楚国丈,拿他开刀,正好先杀鸡儆猴一次。 思及此,顾祯拿狼毫舔了舔墨,未曾交由中书舍人起草,而是自个写完了这份诏书。 燕王以余光瞟了瞟,但见得上边字迹笔走龙蛇,叫人身心舒畅。然则诏令的内容,却叫他微微睁大了眼。 写罢,顾祯凝眸细看许久,最终从旁取过御玺,亲自沾了印泥,眉眼蓦地一沉,随后将御玺缓缓按在了诏书之上。 作者有话说: 念叨了一个月的三月份要开文,今天终于开啦!(真守时) 是个狗男主没错了,骂他就好啦!怜爱怜爱懿懿鸭!食用指南已经在文案写好了,大致就是这样子啦,以后想到再补充! 带一个下本开的预收《容娇(重生)》 文案:一、季容新得了个小奴隶。 奴隶阿衡长得漂亮、干活利索、识文断字,样样都好。 季容很满意。 后来奴隶舍身救了她一命, 季容大为感动,遂将他调到了院外伺候。 阿衡伺候她很尽心,下雨撑伞、天凉加衣, 哪怕自个月钱少得可怜,也要攒给她买生辰礼。 就在季容思忖要不要给小奴隶脱了奴籍,送他去科考时,忽的忆起了前世。 她终于记起来,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小奴隶,而是流落民间的三皇子谢衡疏。 前世的谢衡疏也做了她的小奴隶, 可是前世的谢衡疏没有这么温柔,前世的谢衡疏没有舍身救她。 但她对他很好,有什么东西都紧着他,还让他去科考, 殿试时,谢衡疏皇子身份真相大白。 而她是奴役皇子的坏女人,受人唾弃。 二、前世,谢衡疏深恨曾给她做过奴隶。 于是他厌她、憎她、囚她,对她强取豪夺,甚至想掐死她, 等他终于明了自己的心意,拼了命的想要弥补时, 季容却死在了那个雪夜里。 年轻的帝王就此一夜白头,发了疯的找寻让她复生的法子,遍求神佛,赌上了一切。 终于,上天垂怜,许他重来一世。 听见季容让他回去做他的三皇子,她则继续做她的大小姐时, 谢衡疏眼底一片猩红,扯着她的衣角说:“容容,你休想离开我。” #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两世的人,又岂会轻易丢开手#
第2章 想要诉苦 几缕曦光打在御案上,燕王胆战心惊的想要收回视线,却和顾祯对了个正着。 他讪讪道:“皇兄,若是将淮安侯贬斥,那皇嫂那边恐怕……” 顾祯眉心微蹙,传了宫侍过来道:“将这诏书先送往门下省封存,等朕旨意。”随后他又轻瞥了燕王一眼,“此事,先别让皇后知晓。” 燕王被他看得心中一凛,忙叉手道:“臣弟知晓。” 看来皇兄,是真打算对赵家动手了。 ----- 钟磬声响起,吉时已至,命妇们身着礼衣,依次入内朝见太后。 赵懿懿怕出了纰漏,事事必得经手一遍,确认无误方肯点头。 或许是有些棘手的政务,虽然是常朝,顾祯却一直到巳正二刻才匆匆赶来万春殿。 那人逆着光入内,挺拔隽逸的一道身影,霎时吸引走殿内所有的目光,最终在太后案几前停住,躬身请安。 心上人近在咫尺,赵懿懿勉强按捺下雀跃的心绪,做出符合皇后身份的举止,起身叉手行礼:“陛下万福。” 顾祯看了看她,道了句“免礼”。 轻缓低沉的声音,像是单独说给她听的,又像是说给殿中众人听的。 眼见着顾祯走近朝她伸手,赵懿懿便借着他的些许力道,从圈椅上站了起来。俩人从宫侍手中接过青瓷小盏,一道给太后献寿。 礼毕落座,赵懿懿坐在了顾祯身侧,俩人的案几相隔不过数寸。 今日太后寿诞,席间美酒数不胜数,赵懿懿小口抿着琥珀盏中的玉露春,以余光偷觑身旁的皇帝。 犹豫着想要找他说话,却又怕举止太过轻浮,惹他不喜。 看着身旁的皇后,顾祯突然想起了刚拟下的那份旨意,食指轻轻叩击着扶手,眸光有些发暗。 “皇后。” 忽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她立时回过了神,以为是自个偷看被发现了,微微红了下脸,随即略带惊喜的转过头去看顾祯。 却发现,他眼里有着些许复杂的情绪,是她读不懂的那种复杂。 顾祯只是拿一双眸子看着她,虽饮了数盏酒水,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明,轻声问:“皇后可是换香了?” 赵懿懿微愣,她今早梳妆时,在殿中焚的确实不是平常用的苏合香。却没料到,他竟能闻出来。 明媚面庞上漾起一个笑,赵懿懿压低声音说:“今日是刚换了詹糖香,是妾身前两日兴起调配出来的,比平常的詹糖香多加了些茉莉。妾身那儿还有许多盈余,陛下若是喜欢,妾身便给陛下送一匣子往紫宸殿去。” 调配香料,是她闲暇时的爱好之一,叫他用上自个调配的香粉,她不知该有多高兴。 “多谢皇后。”在她说完后,顾祯微一颔首,继而温声道:“这香太甜了,朕不喜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她的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头。 赵懿懿突然明白过来,他方才的出声询问是什么意思,一张芙蓉面顿时涨得通红,写满了窘迫与尴尬。 原本满心欢喜,正雀跃地分享着今日偶得,却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从头顶一路浇下来,凉到了心窝子里。 胸腔里头,此时正一抽一抽的疼。强忍着那阵心悸和颤栗,赵懿懿用力掐了掐指尖,勉强敛下眉眼,轻声回道:“是妾身失察,调配香料时未曾加以注意,这会子细细想来,是有些甜过头了。若有下回,定当更细心些。” 原来他特意询问,不是为了了解这熏香,似乎连半分兴致也无,只是想告诉她,他不喜欢。 是她在自作多情。 指尖传来的刺痛叫她清醒了些,赵懿懿抬眸望向顾祯,却见他那张俊美的面庞上,依旧是一片冷峻之色。 心脏砰砰跳了几下,她试探着问:“陛下若是不喜这熏香,那妾身回去换一身衣衫可好?” 顾祯并未深究,只是轻声说:“皇后多虑了,不必这般麻烦。” 他并未给她任何脸色看,也未曾苛责过,可偏偏是这样,反倒叫赵懿懿难受极了。 至此时,她也不知该回些什么,眸子闪过几分无措,好半晌才回:“妾身知道了。” 这世上最尊贵的一对夫妻,一举一动自是被有心人盯着瞧的,方才上首的这一幕,也被众人看在了眼里。 众人都说起了场面话,或是恭维太后,或是奉承皇帝与赵懿懿,气氛极为热烈,叫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赵懿懿也逐渐忘了先前的苦涩,跟着温声细语说笑起来。 “臣妇犹记得当年宫中冬至宴,陛下尚且还是太子,同皇后站在一块儿投壶,谁也不肯相让,臣妇那时就觉得,真真是恍若一对儿金童玉女。若是臣妇有太后娘娘的福气,有这么一对孩子承欢膝下,心里头不知有多高兴。” 明知她说的是几句客套话,众人不管心底如何想,仍是顺着她的话笑了起来,又跟着应和了两声。 饶是赵懿懿,也不得不感慨这位夫人记性之好。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亏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本来这茬话头已经要过去了,突然有人笑道:“先别急着说这些,等以后陛下有了小皇子小皇女,那时再在娘娘膝下承欢,比现在要还叫人艳羡呢!” 赵懿懿心头一跳,再一抬眼时,便见得太后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唇角弧度亦是尽数收敛,几道笑纹霎时不见踪影。 赵懿懿心里清楚,太后对自个不满的根源之一,便是她和夫君成亲两年来,一直未有子嗣。 大好的日子被人提起此事,想也知道太后的脸色不会好看。 她心口有些坠得慌,偏头去看顾祯,却见他正侧身同内侍交代着什么,似乎没注意到她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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