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道:“大哥,我还没蠢到这地步,大张旗鼓领着人出去动手。”他唇角衔了抹笑意,温声说,“带他们去见见父亲,让父亲知晓,自个养了两个怎样的白眼狼罢了。” 看着赵舜年已经走到二门处的身影,他眼中浮起冷意,轻声道,“不必我脏了手,还有更看不顺眼他们的人在。”那日在官狱,父亲提起徐氏母子时,他就已经看出来了。 赵原以目询问。 赵辰则朝上指了指,但笑不语。 ----- 淮安侯入狱,又是这样不光彩的事儿,多多少少会涉及到皇后。 其实这事也不算罕见,虽说是写在律法里头的东西,又有几个真因着这个入狱的。众人不禁猜测着,陛下恐怕是对淮安侯不满,才会叫这案子判了下来。 对淮安侯不满,归根结底,可不就是对皇后不满? 有那自以为窥得了真相的,这段时日以来,对皇后的弹劾屡见不鲜。即便皇帝已然发作了一批人,手段也狠,也挡不住那零零散散不信邪的。 “还是太闲了些,才将心思放在这上头。”顾祯翻看着手中一封奏疏,面色渐渐冷下来,凝声问,“上回那几个,可处置了?” 燕王回道:“都遣送归家了。” 顾祯按了按眉心,又取过一册,将将看了两行,怒火便在一瞬间窜了上来:“他是活腻歪了吗!”盛怒之下,他竟是将那奏疏扔了出去。 皇帝平日虽不是什么好脾性,多半时候都克制着,喜怒不形于色,动这样的怒火,即便是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吴茂,也是头一回见。 他心里发慌,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拾那奏疏时,却有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伸出,先一步将之捡起:“这是谁惹着陛下了,发这样大的火?” 顾祯眉心一跳,看着殿门处纤腰轻折的女子,猛然想起那奏疏上的内容,怕她瞧见,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起身时不经意地一瞥,赵懿懿便将奏疏上内容看了个大概。 她假作没看到的移开视线,将之捏在手中。 顾祯神色有些紧张,起身疾步走过去,自她手中抽出奏疏,轻声道:“这些事朕会解决的,你别担心。” 赵懿懿笑了笑,好奇道:“妾身现在,名声这样差么?” 顾祯头皮一阵发麻,略皱了皱眉:“来回也就是那么些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你不必放在心上。” 赵懿懿点了点头,没应声,只是将手中奏疏递给他:“既然是件小事,陛下更应多加修身养性,切勿动怒。” 顾祯愣在那,一时没接。 视线移动时,赵懿懿的便瞥见了奏疏末端的署名,不由多停留了片刻。 敏锐捕捉到她的异样,顾祯道:“可是气着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你不要理会。” 赵懿懿示意无碍,蹙眉道:“倒也没多气,只是这人倒也熟悉,有些像是徐氏的外甥。” 顾祯将奏疏接过,又看了一遍,脸色沉了沉,仍是安慰道:“朕知道了,你别多想,一切有朕。” 这样的奏疏,于赵懿懿来说是有些惊讶的,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因此,她也只是默然不语,不愿多加理会。 看着她唇角的一点笑靥,顾祯问:“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他心头不禁燃起了几分希冀。 “妾身今日想带端端出宫一趟。”赵懿懿声音如常,带着一股独有的柔软韵味,“正好路过,便亲自来说一声。” 原来是为这个。 明知如此,难免有些失望。压下心头的酸涩,顾祯冲着她笑:“朕送你。” 将人一路送到银台门后,顾祯才折返回来。 这回面色全然变了,寒霜覆了一片,冷得人心尖震颤。 “朕记着赵辰说,当初鼓动崔家披露端端养女身世的,就是左氏女?”他缓缓回了上首坐下,面色发沉。 吴茂回道:“回陛下话,是有这回事。” 顾祯看了眼窗外柏树,沉声道:“你去安排吧。” 安排什么,吴茂自然听了出来,正因如此,心里才跟着一惊。 陛下的性子,极少私自做些什么,然一旦动手,绝不会留半分余地。 燕王坐在边上,大气也不敢喘,又不敢在此时触他霉头,停了先前的事侯着,连饮茶也带了几分小心。 半晌,才说完了今日的事,低着头退了出去。 顾祯看着那几封奏疏便觉得厌烦,早前留有两分余地,不过是想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来,或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使。 然懿懿已经知晓了,再拖下去毫无意义,她这样的性子,嘴上说着无碍,心里只怕都气成什么样了。 没几日就是元日,总得在这之前处理好。 要新岁了,他同懿懿,也该是新的一岁。 作者有话说: 别人被忽视排挤:悄悄发育 赵辰被忽视排挤:悄悄变态
第93章 盒饭 岁末时, 一连下了数日的雪。 紫微宫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屋檐瓦顶布了片晶莹,泛着几点细碎的光。放晴后,自窗牖朝外看去, 可瞧见明亮的日头。 赵懿懿特意叫人留了延德殿的雪, 一片红梅映着白雪, 煞是好看。 本来叫人搬了把躺椅到花架下,连糕点茶水都已经备齐,打算赏上半日的雪, 却有侍从禀报,汝南大长公主过来了。 “舅母难得来一趟。”赵懿懿搁了茶盏, 温声道了句免礼,令人在边上也安了个位置,朝来人笑了声, “听闻舅母前几日感了风寒, 还从宫里召了太医过去,可好些了么?” 汝南在一旁的楠木雕花交椅上坐了, 轻声回道:“服了几贴药,已然大好,这才敢往宫里来呢。”她朝周遭看了圈,笑问,“怎的没见着端端。” 赵懿懿说:“这几日雪堆得厚,她心里痒痒,央求了好一遭,出去疯玩去了。” 若非传召, 命妇进宫必得先行递帖子, 她这儿没收着汝南的帖子, 也没传过,那便是先去见了别人。 如此想着,赵懿懿因而问她:“舅母今日,怎么得空进宫了?” 汝南回道:“是太后召我来,问我京中各世家里头,有哪些个出色的儿郎。” 赵懿懿神色一顿,默然不语。 汝南大长公主为两代帝王宠爱,即便如今地位一落千丈,人脉与声望,也不是旁的命妇所能及的。若论谁家女郎出众、哪个郎君俊美,她可谓再熟悉不过。 皇室子弟婚嫁,皆是这样靠着亲眷推荐,譬如她同顾祯的婚姻,便是如此。也有派宫侍去打听的,然相比起来,宫侍太容易被钱财收买了。 即便如此,她一时仍有些想不着,太后竟会问到舅母头上。俩人水火不容几十年,这会儿倒是变了个调。 哪怕是从前她做了太子妃,太后也没给过舅母好脸色。可端端……偏又是个性子倔的。 沉吟半晌,她问:“那,舅母可有什么人选?” “提了几个,太后皆不满意。”汝南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冷笑,什么不满意,不过就是打心底怕她害人罢了。 既如此,又何必要找她? 吃饱了撑的。 赵懿懿手里捧着茶盏,朝汝南瞥去一眼时,才发觉就这么些时日,她却是苍老了许多,两鬓已滋生出华发。 “今日过来,倒是有件喜事要同娘娘说。”汝南忽的一笑,唇角勾起些弧度,眼尾也自然而然随之生了细纹,身子倾靠过来些。 见着她这样高兴,赵懿懿不由问:“是何喜事?” 汝南道:“昨儿听人说起,你那继母徐氏,在狱中自裁了。” 低沉轻柔的话语,却如同一声惊雷在耳畔炸响。 赵懿懿猛地回头过去看她,愕然问:“什么?” “我初初听闻也很是惊讶,特意着人打听了一番,才知前天徐家人去监牢看了她一回,本来还好好的,等徐家人一走,她没多会就一头朝狱墙撞去。”汝南拧了拧眉,道,“狱卒慌得去拦,却没拦住,血流了一墙,没多大会就咽了气。” 见赵懿懿发怔,似乎全然不知的模样,她不禁问:“娘娘不知道么?” 那画面光是听着描述,便能叫人害怕,遑论想上一想。 此番,应当是徐家人嫌此案名声不好听,担心影响了家中小辈婚嫁,去狱中逼迫过徐氏。 定下心神后,赵懿懿摇了摇头:“未曾听人提起。” 汝南心思活泛,神色一怔以后,心中生出了些惶惶不安之感,总觉得今儿这事办得不对。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赵懿懿食指轻轻摩挲着杯口,眼睑半垂着。 太后这回主动低头,是为着端端的事,舅母肯给太后面子配合,自然也有所图。 当年夏侯家大郎君夏侯松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凭着善书扬名京洛,甚至能独自注释经义,兼之出身显贵,很轻易就被选为了驸马。 然成婚不久,汝南便发现自个丈夫只醉心于学术,在做官一事上毫无欲望。她向来是个有野心的,自然不甘心丈夫如此,等长子出生以后,她便将目光转到了夏侯瑾身上。 夏侯瑾可谓承载了汝南所有的期许。她对夏侯瑾的要求,比皇帝待太子还要严苛百倍。 孰料一朝牵涉到河内案中,天子震怒之下,能保命都是万幸,起复恐怕是个难事。 “驸马新画了幅画,让我送来给娘娘,方才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拿出来。”良久,汝南打破了沉寂。 赵懿懿轻声道:“那就劳烦舅母,替我谢过大舅舅了。” 夏侯松的画技绝佳,他的画作莫说是洛阳,放在整个大楚也是极负盛名的。只是他的画作多半拿来送人,外边流通的少,便传得愈发玄乎。 赵懿懿这儿,还是出嫁时收过一幅做添妆的。 又坐了片刻,汝南正要起身告辞,却有一人从外走了进来。 男子着一身绛色衣袍,外边罩着件玄狐皮大氅,挺拔俊逸的身姿,叫人移不开眼。 汝南起身见了礼,有一瞬觉得,这个侄子做了这一年多的皇帝,竟是成熟了不少。 从前便沉稳的一个人,如今瞧着,愈发的摸不透。 为了长子的事,她几乎是拿出了所有的筹码,连阿兄特许给她的盐池也交还了,仍未得一句准话。 甚至只是淡淡看了眼,像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皇帝不急,她急。 “瞧瞧,我才来了这么会儿,陛下生怕我将皇后给拐跑了。”她掩了唇瓣,看着俩人笑。 顾祯侧目瞥了眼,淡声道:“姑母今日倒是有空闲。” 汝南回道:“今日太后娘娘召见,想着许久未见皇后,从万春殿出来后特地过来了。” 瞧着这架势,汝南自知不便久留,稍稍说上两句话,便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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