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闻言如当头一棒,脸色布满阴霾。 朱瀛闻言呲牙冷笑,“哈哈哈,我还告诉你们,我早早的,就给献王喂了雷公藤与断肠草,他哪怕活着,也永远不能诞下子嗣,你们拥立这样的君王,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吗?啊?哈哈哈,哈哈哈!” 朱瀛狂诞不羁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 些许朝臣两两相视,已有了动摇的念头。 朱瀛满意地看着众臣脸色数变,最后将目光落在赫然立在殿门口的谢堰身上, “谢堰,难道,你要造反?你即便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臣子,没有大义名分,便是窃贼,比我朱瀛还不如...” 一语未尽,却见殿门前那道清俊的身影募的一笑。 “呵.....”他仰眸,望向苍穹。 闲云退散,月破云出,十五的月,如玉盘,倾落在奉天殿当空。 雪色掠入他眼底,漾起一阵惊异的冷芒,他回眸,挺拔的身影似山峰矗立在殿门口,眉峰骤然变得锋利,他立在台阶之巅,俯瞰四周林立的甲士与文武百官,视线从一张张面容掠过,最后直视殿内的朱瀛,目光在撞上那异常熟悉的蟠龙宝座时,变得沉默而惘然。 “你错了,我不是造反,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意思?”朱瀛笑意僵在唇角。 百官愕然望着他,一阵发愣。 冷肃的秋风被月光浸润,掀起他月白的袍角。 谢堰立在一片明光里,抬手缓缓揭起下颚一片薄薄的皮, 那层皮粘得极紧,仿若已与他血水交融,他是怔然的,更是昏懵的。 有那么一瞬,他已不记得当年是怎样从那阴湿昏暗的地窖里爬出,又是怎样如壮士断腕般,决然地换景初入那暗无宁日的人间炼狱受难。 每活着一日,心受一分煎熬。 十几年来,他一面以谢二公子的身份,谈笑风生,傲睨朝堂。 一面如陷在深渊泥沼的逆行人,背负枷锁,踽踽攀爬。 朔风将蒙尘的烟云荡涤而开,皓月当空,郎朗无边。 奉天殿前这一片天地,在一瞬间倏忽无声,树静风止。 脚下的衣袍不再挥动,而是肃然,冷冽的覆在他周身。 他心绪自纷乱中挣脱而出,一鼓作气将那薄皮彻底掀开,露出一张与献王朱景初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也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因为,朕,才是这座皇城真正的主人!” .......... 容语自崇智殿奔回,刚从转角越过,恰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她一下子怔住了,脑子更像被惊雷碾过,呼吸在一瞬间被夺走,整个人呆如木鸡。 难怪谢堰今日情绪很不对劲。 原来他们同是皇室中人,身上留着同一丝血脉。 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轰然断裂,五内空空盯着那张脸,脚步跟钉住似的,再也挪不动。 四下响起此起彼伏倒吸气声。 朱瀛瞳仁更是缩成一线,见鬼似的指着谢堰,慌乱闪过眼底,“你是何人?你是哪里来的鬼魂!” 谢堰一字一句回, “朱瀛,二十二年前,祖父乾帧皇帝将皇位传与我,是你从我手中将皇位夺走,今日我要一笔一债与你讨回!” “不可能,你是献王,那南宫那个是谁?”朱瀛从龙椅上跌落在下,伏在御案,满目交织着惶恐与惊疑。 这时,谢照林往前一步,朗声与众人解释, “诸位,二十三年前,怀明太子妃怀的实则是双生子,临盆那日,皇长孙于午时顺利诞出,次子迟迟在肚内下不来,至夜里,太子妃历尽艰辛,总算把小殿下给生下,只可惜小殿下身体羸弱,经太医诊断,活不过一月....” “那一夜天象有异,双生子一强一弱,为不详之兆,为了不引起朝中动荡,乾帧陛下被迫将此事掩下,只将皇长孙纪录在金册,取名朱景钺,正是后来的献王殿下。” “然而,彼时我夫人明德长公主滑胎不久,心中怜惜小殿下,便经乾帧陛下首肯,悄悄将孩子接入谢府..” “小殿下一日一日长大,竟是奇迹般存活下来,原是打算待孩子康健后,再送回皇宫,恰恰不久后,萧关大战,乾帧陛下战死宣府,朝局动荡,朱瀛趁机上位,应了当初那不详一说,是以,我们夫妇决心将小殿下养在谢府,记为谢府二公子。” “起先朱瀛为了稳朝臣之心,不敢动献王,再加之献王年幼,也威胁不到他什么,他便将献王扔在南宫不管,七年后,也就是献王殿下八岁那年,朱瀛不知怎么想起这个孩子,打算将他弄死,献王敏锐察觉到杀机,刻意接近五皇子朱佑安,得了朱佑安的眼缘,朱佑安缠着献王,不肯撒手,朱瀛无奈,暂时放过了献王。” “我闻此密讯,回来告之长公主,恰恰被小殿下所闻,小殿下虽存活下来,可身子依然不好,大夫断他活不过三十岁,他百般恳求我们夫妇,换兄长出宫。” “我与长公主权衡再三,答应了小殿下的恳求,趁着一日入宫赴宴,我们诱使朱佑安将献王带出南宫,在花园里完成了瞒天过海之计,成功地将真正的献王带出皇宫,从那之后,小殿下顶替献王的身份,备受朱瀛摧残,而献王以谢堰的身份,留在谢府。” “这些年谢堰承乾帧陛下衣钵,出将入相,端委庙堂,其功勋想必诸位看在眼里,自不必多言。” 朝臣渐渐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只是,何以证明谢堰便是真正的献王呢?” 谢照林似早料到一般,“为了今日夺宫一计,我二人筹谋十载有余,岂能辜负诸位?当年乾帧陛下心疼小殿下,原想待时机成熟,再将小殿下接回皇宫,是以特意留了宫廷秘档,以为佐证,除此之外,给太子妃接生的嬷嬷,并太医犹然在世,来人,将他们带上来。” 不多时,侍卫领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并两名老妪上殿。 为首那名老太医,有妙手回春之能,侍奉过两任帝王,为在座所熟知,只消看他一眼,已是信了大概。 只是皇室血统不容马虎,左都御史周俊当众验证一番,待核验证据,看过谢堰身上有着当年皇长孙诞下的胎记,再无二话。 可谓是柳暗花明,虚惊一场,众臣不由长吁一气,重振声威,对着朱瀛一阵口诛笔伐。 面对朝臣毫不留情地辱骂,朱瀛喉间涌上一股血腥,气急败坏。 就在他脸色沉沉,如无头苍蝇之时,忽然瞧见殿门口转出来一人,正是容语, 朱瀛像抓住救命稻草,朝她大吼, “语儿,语儿,你是我最出色的孩子,父皇命你,立刻拿下你身边的谢堰!” “父皇后宫还有一稚儿,朕封你为监国大公主,由你摄政,语儿,快些到父皇这里来,你武艺高强,定能奈何谢堰!” 谢堰在这时,缓缓侧身, 容语抬目, 二人视线在半空相撞。 月色如烟,掠过他清隽的眉眼。 久久的凝望,说不清,道不明的凄楚,从眼里溢了出来。 那来不及宣于人口的爱慕,那如芳草萋萋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少艾之心,顷刻遇火殒灭。 哪怕他模样有了变化,她依然觉得,他是极好看的,每一处长在她喜好,每一眼都似拂在她心尖。 无妨,不能相守,便相望。 容语艰难地将视线从他身上抽离,缓缓跨入内殿,一步一步往皇帝走去。 朝臣顿时心生防备,忍不住往后退了数步。 侍卫当即执甲上前,将所有朝臣护在殿外。 唯有李蔚光孑然而立,目色从容语身上掠过,本能地生出一丝慌乱,担忧地看向王栩然。 王栩然也在这时站起身来。 她骄傲又无畏地看着自己女儿,那个功绩足以彪炳千秋的孩子。 她眼角的笑,如蒙尘的玉,霎时染了璀璨的浮光,绕过御案,来到殿中,迎着满殿灯火惶惶,望着慢步而来的容语,一字一句道, “朱瀛,你没有资格当言言的父亲!” 王栩然说出这话时,视线从容语身上,渐渐移向另一侧的李蔚光,她眼底浮现一抹迷离与怔惘, “停云,当年观音寺一遇,乃我有心为之....那一夜过后,我便怀有身孕...” 李蔚光募的一震,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目光盯了王栩然一会,不可置信挪向容语,几乎是颤了颤,视线再也挪不开半分。 朱瀛脑海轰隆滚过雷声,双目睁得如铜铃大,“你...你们...奸夫□□!” 谢堰在这一瞬,猛地抬头,视线迫不及待在人群中寻到她。 二人目光再次相交,满殿的兵戈似被挥退,他们更像是立在了时光之外。 他眸底熠熠,如映着满川明月。 容语也自唇角绽开怔然一笑。 “容语乃我与停云之骨血,而非你这狗贼之女。”王栩然桀然一笑,压抑在心底多年的郁愤在这瞬间宣泄而出,她回身,冰凌凌地睨着朱瀛, “朱瀛,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当年我与停云已结婚书,是你用了肮脏的手段,抹去了文籍,强夺我入宫,这么多年,我无一日不厌恶你,也从未把你当过丈夫,在我心里,我只是停云一人的妻!” “然然.....”李蔚光立在她身后,双目如烛,洞然凝望她。 王栩然回眸与他一笑,露出如年少时一般的烂漫与纯真,“停云,我日日夜夜枕着我们的婚书,唯此心中能得片刻皈依,现在,我们还有孩子,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正当王栩然朝容语伸手之时,容语瞥见眼前寒光一闪,黑龙卫刀锋出鞘,朝她刺来。 她飞快将王栩然往李蔚光怀里一推,抬掌往黑龙卫的剑锋迎了过去。 挡在最前的侍卫也瞬间涌动,另有十几条身影跃了进来, 几十人顷刻角斗在了一处。 谢堰亲自抽出腰间软剑,往容语身侧来援,容语得了间隙,往后一退,数十枚银针自袖中的双枪莲花溢出,射向围绕在朱瀛附近的黑龙卫。 二十多人左支右绌,一半被射了个正着,另一半寻遮蔽之处滚躲而开,其中几名欺身而上往容语扑来。 容语募的展袖,催动银莲。 银莲似感受到了主人满腔的肃杀之气,一瞬间绽放璀璨银芒,如银蛇吐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黑龙卫绞杀而来。 血雾在半空炸开,随着摇落的灯芒扑入朱瀛的眼。 他如嗜血的毒蛇,露出狰狞的獠牙,“啊!”他蓄势往龙椅一侧的按钮一压。 无数短镖自朱瀛身后的髹金雕龙宝座射了出来。 这是他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路,一条同归于尽的绝路。 “受死!”他低吼一声,同时按下另一侧的机关,密密麻麻的暴雨梨花针漫射而开。 容语双目骇然瞪大,迅速舞动银蛇,两条巨龙在半空来回交叠,形成一片绵密的银网,将大部分短镖与银针给挡了回去,然而,依然有不少银针与短镖漫天迅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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