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遮不住的,静心细听,哪怕是树叶落地声都能听见,何况是你一个大活人呢。” 江颂月听过这种说法,说人盲眼之后,其余感官会变得格外灵敏。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味道。”闻人惊阙说着,抓着她的手递到鼻尖,低头一嗅,道,“每日同床共枕,你怎么会以为我认不出你的味道?” 说话时他的鼻尖擦过江颂月的手背,在那上面撩起一点星火,顺着血流蔓延到了江颂月心尖上。 江颂月心里酥麻,蜷起手,握住他两根手指。 闻人惊阙再抬起那双柔情泛泛的双眸,笑道:“还有手移动带起的风,都将你暴露了出来。我在陪你玩呢,没看出来吗?” “咳咳!”江颂月受不了他这样温柔的眼神与语气,挣了一下,道,“知道啦,好了,快松手。” 闻人惊阙放手,问:“月萝,你方才进屋后,是一直都在戏耍我吗?” 江颂月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但她哪里能承认,嘴硬道:“我看书呢,哪有一直盯着你,你想多了。” “哦。”闻人惊阙又问,“你看的什么书?” 江颂月看看手里的账册,面不改色道:“我在看诗赋呢。” 闻人惊阙又想说话,江颂月怕他让自己念几句,忙打断:“好啦,别讲话了,安静看书。” 她下了命令,闻人惊阙好脾气地依着她,静心继续摸竹简去了。 他眼睛用不上,便也没有低头,目光漂浮,仿佛就落在江颂月身上。 就算确信他看不见,江颂月依然被看得不自在。 她跪坐在矮桌后,双肘撑着矮桌,身子向内偏移。 闻人惊阙的目光没有反应,依然停留在她最初坐的位置。 江颂月安心了,坐回原处,两手托腮,继续痴迷地看闻人惊阙。 他真好看,无需金玉配饰的装扮,穿着素净的衣裳安静坐着,就是一副美妙绝伦的山水画。 他还望着自己。 江颂月回望他漆黑的眼眸,与他对视时,看见的也只有自己。 这感觉就好像外界万物全部消失,闻人惊阙心里、眼里,都只剩下她一样。 满心满眼,全都是她。 江颂月把自己想红了脸,托着下巴又看了会儿,忽然直起腰往前倾身。 身子探到闻人惊阙正前方几寸距离,他似乎感受到面前的气息,鼻尖一动,将要开口,江颂月撑着矮桌往前一凑,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亲完,她立刻退后。 双肩因用力撑着矮桌而耸起,江颂月抿着唇,脸红扑扑地看着闻人惊阙。 而闻人惊阙身形微滞,僵坐稍许,缓缓抬起手轻按在唇面上。 他犹似沉默,犹似疑惑,这么停了片刻,缓声问:“……什么?” “你嘴巴上有东西,我给你擦掉了。”江颂月嘴角绷着羞涩的笑,把早就想好的理由拿了出来。 闻人惊阙抚着唇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吗?” “嗯。”江颂月咬着唇骗他。 闻人惊阙也“嗯”了一声,指腹又抚了几下,移开。 他微微垂首,手指继续在竹简上摸索。 这么摸了约有两列,他抿了抿唇,伸手去寻矮桌上的茶盏。 视力受限,使他未能精准摸到。 光明正大托腮看他的江颂月伸出食指,将桌上茶盏向着他摸索着的手轻推了推,看见他一无所知地触到茶盏端起,笑得眉眼弯弯。 待到青釉瓷盏送到被她亲过的绯色唇畔,看见它被含住,江颂月倏地咬唇低头,不敢瞧了。 吞咽声在她对面响起,她也忽然觉得口干,不自觉地跟着吞咽了一下。 羞涩埋怨自己不知羞耻时,杯盏落下的声音与闻人惊阙的话一起响起。 “再擦一下。”他道。 江颂月抬眼,看着对面的英俊夫君,含羞弯着的眸中水波漾漾。 磨蹭了下,她重复着先前的动作,撑起双臂往前倾去,在闻人惊阙那双黝黑的眸子注视下,捏起帕子,仔细在他残留着水渍的唇面上轻轻拭了两下。 闻人惊阙:“……”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江颂月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他,在故意耍他。 比如此刻,他计划在江颂月再次亲上来时化被动为主动,揭穿了她。 揭穿之后,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反过来索吻。 江颂月却早有预料般,换了一种“擦”法…… 正想着,唇上又是一软。 闻人惊阙猛地回神,手臂紧绷,可在他失神的瞬间,江颂月的唇已经撤回。 第二次突如其来的亲吻,他再次错过。 “擦好了。”江颂月坐回去,捧着的脸上带着羞臊而灵动的笑,宛若临水相照的小鹿。 闻人惊阙看了会儿,默默抿唇垂眼。 其实装瞎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江颂月在他面前放松了警惕,很自在,可以随意展露出娇憨亲近的一面,而不是时刻强装温婉淑仪的假象。 真的挺好。 除了丧失主动权之外,哪里都好。
第42章 衣裳 两次转瞬即逝的亲吻后, 闻人惊阙在江颂月笑眼下,强忍着波澜起伏的心,做出古井无波的平静模样, 继续读他的竹简。 掌下感受着粗糙的刻纹,心中回味着唇上蜻蜓点水的触碰,闻人惊阙明面上一派凝然贯注,实则书上的一个字也没感知到。 他在后悔。 两次机会,全部落空。 回首二十多年的人生路,闻人惊阙自觉十五岁之后, 从未如今日这般失策。放在幼时,是要遭祖父鞭笞的。 他没心思读手中竹简, 道:“月萝,现在是几时了?该回寝屋了吧?” “还早呢。”江颂月瞥了眼外面迅速围拢的暮色, 睁着眼说瞎话, “日头还没下山呢, 不急,再看会儿书。” 她喜欢看闻人惊阙读书的模样,俊雅的书生气十足, 好让人心动。 说完撑着下巴,又笑眯眯盯闻人惊阙。 闻人惊阙察觉到她的心情很好, 不住猜测:是因为鲛鱼锦的事得以顺利解决,还是因为方才得逞的两次亲吻?亦或是他特意摆出来的风姿过于迷人, 让江颂月沉迷到无法自拔? 想不透,但无妨,他还有一个钩子可以勾江颂月回屋。 “不是要试新衣?” “不急。你认真读书, 不要分心啦!”江颂月催促,跪坐着的身躯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正好有阵微弱的风吹来,她颊边碎发摇晃,有几缕挂到了鼻尖上。 江颂月两手托腮,懒得去拨开,遂仰脸向上吹了一下。 红润的面颊微微鼓起,娇俏可爱。 闻人惊阙看着那缕乌发从她鼻尖落下,轻飘飘舞动几下,落到那双水润红唇上,被唇缝含住,再被吹开,飘到江颂月衣襟处,曲卷着,发尾不规矩地探入深处。 江颂月全然没注意到,将发丝吹落后,轻快地微晃着身子,盯着闻人惊阙,笑得娇媚可人。 闻人惊阙回顾成亲以来的这段日子,觉得依照自己的忍耐力,再这样过两个月,就能成佛了。——出家人都没他能忍。 也因此,他对江颂月有了些不满。 不满,却不能把人如何。 闻人惊阙淡扫眼前的粉面朱唇,心中有了“报复”江颂月的想法。 回寝屋后,不配合她试那颜色诡异的新衣,让她急一急好了。 装做研读先贤古籍的样子让江颂月又欣赏了一刻钟,在侍婢过来点烛灯时,她终于松口离开书房。 她心情好,用膳时格外的贴心,一边看着闻人惊阙痴笑,一边为他夹菜、挽袖,甚至亲手喂他喝汤。 这一切都落在闻人惊阙眼中,她越欢喜,闻人惊阙心中越是沉闷。 熬过用膳,两人各自沐浴,归来后,见江颂月只检查明日要佩戴的首饰,一句不提试衣的事,闻人惊阙也装作忘记这事,不主动提起。 再之后,合幔入睡,闻人惊阙在佯装熟睡后,感觉到江颂月捧起了他的脸。 一定要这么偷偷摸摸吗? 闻人惊阙琢磨不透江颂月的心思,配合地装睡。 等了片刻,唇面微凉,江颂月亲了下来,一触即离。 第一下,他忍住了。 微凉的唇第二次落下时,似乎也在尝试停留地更久一些,轻贴着,隔靴搔痒般轻蹭着。 这回闻人惊阙没忍住,微微启唇,有动作的刹那,攀着他肩膀伏趴过来的身躯一抖,立即离远了。 闻人惊阙:“……” 他是豺狼虎豹,不能有任何动作是吧? 江颂月惊魂不定地坐着,手背掩着唇,借着床幔透过来的烛光,警觉地看着闻人惊阙。 半晌没见人动,她轻轻下床,摸出了那本小人书。 蹙眉看了会儿,她摸摸自己的嘴唇,重新靠近闻人惊阙,抚着他的侧脸,喊道:“玉镜?” 确认他是睡着的,江颂月的手从他脸颊下移,一寸寸挪到他嘴角,在那儿按了两下。 又过许久,她盯着闻人惊阙闭合的双目,轻轻俯身,贴上去后磨蹭了会儿,试探着张开了唇缝。 江颂月想起少时爱吃的糯米甜果,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糖丝,咬下去甜滋滋、软绵绵,一松口就会弹起。 她已经很久没吃了,在这个风声肆虐寒夜,被闻人惊阙勾起了久违的馋虫。 但今夜这个糯米甜果她不敢多吃,轻咬了两下就赶紧松口了。 江颂月顶着热腾腾的脸躺回去,按着心口急喘了几下,侧过身,拉开床幔去翻小人书。 仔细对比后,她对自己还算满意,又去看闻人惊阙。 在他嘴唇上按了一下后,江颂月羞臊地笑了笑,搂着他的胳膊躺下,闭上了眼。 她睡着了,换闻人惊阙睡不着了。 . 翌日,江颂月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帮闻人惊阙穿上新衣。 闻人惊阙故作遗憾道:“昨晚不是说试新衣吗?我竟忘记了。万一不合身怎么办?” “不打紧。”江颂月与他的预料完全相反,面色不改,道,“而且我那几个绣娘手艺精湛,不出意外,该是合身的。” 真不合身的话,其实不穿也行。 昨晚袁书屏讨了两匹鲛鱼锦让人连夜裁制新衣,凭着她手下的人,别说一晚上赶制出两件衣裳,就是三个时辰内完成,江颂月也是信的。 有了闻人听榆与袁书屏做保障,闻人惊阙穿不穿这身秾艳衣裳,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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