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惊阙不知,停顿了下,道:“那不穿这件了。” “为什么啊?我辛苦让人给你做的,你不喜欢吗?你不是说喜欢鲛鱼锦的面料吗?”江颂月连问数句。 现在她是不缺人展示鲛鱼锦了,但闻人惊阙声誉好,多一个这样让人春心浮动的年轻公子穿着,鲛鱼锦的名声就能传的更远,何乐而不为? 因为你忽然变得不在意。闻人惊阙心中这么想,嘴上道:“说笑的,你为我准备的,我当然喜欢。” 看见镜中衣着靡丽的自己,他额角一跳,转开了眼。 月萝不对劲儿。 她最看重生意,前几日计划让自己穿这身衣裳时,心情舒朗、对谁都眉开眼笑。 从昨晚起,态度就变了。 昨晚,她去见了闻人雨棠,所以…… “好了!”江颂月拍拍他的胸口,将他双臂拉下,打量一番后,满意点头,“好看!” 闻人惊阙不在乎好不好看了,他发现自己对昨日的事情有了疏漏,为了确定这个想法,他道:“月萝,晨起天冷,你也快些更衣。” “嗯。”江颂月答应着,让人将她的衣裳取了出来。 烟罗软绸中衣、粉团蔷薇绣纹的银缎白水裙、雾锁红梅兔绒披风…… 雅致而不失华贵,不等这一身穿上去,闻人惊阙就能想象的到她会是如何的明媚讨喜。 当然明艳讨喜了,因为那不是他身上这种色彩混杂的鲛鱼锦。 所以,原本属于她的那身,到了闻人听榆那儿? 是了,她二人身长胖瘦相近,衣裳是能换着穿的。 闻人惊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又如何,只要没到宫门口,他就能让闻人听榆把衣裳还给江颂月。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并不着急,更不揭穿江颂月。 然而闻人惊阙的从容,在抵达正厅看见几个兄弟姐妹之后,彻底粉碎。 闻人听榆身上那身衣裳就罢了,闻人慕松身上那件是怎么回事? 满脸委屈的闻人雨棠身上那件,又是怎么回事? 他脸上挂着僵硬的笑,身旁打扮得如新春枝头欲绽花苞的江颂月则是惊喜交加! “三嫂!” 穿着青黛花簇罗裙的袁书屏原本在温柔娴静地安慰闻人雨棠,听见江颂月的呼声后,回头浅笑,道:“弟妹来了。” 江颂月情难自抑地上前,欢喜地牵起了她的手。 被抛下的闻人惊阙余光扫过闻人家几兄妹身上配色纷杂的俗气衣裳,再扫过那穿着贵气得体的牵着手的妯娌俩,终于知道江颂月的异常是怎么回事了。
第43章 谈话 昨日袁书屏讨要鲛鱼锦, 江颂月以为她是要为她与闻人慕松二人裁衣,还暗中怀疑了下她这么大的肚子穿起来会不会很奇怪,没想到她是让人给闻人慕松兄妹俩准备的。 闻人家几兄妹皆是容貌出众, 衣裳配色庸俗怪异,穿在他们身上却并不显丑。 别人是人靠衣装,他们是人来提高服饰的奢华张扬。 这几人中,老三一张冰山脸看不出喜恶,不过袁书屏既然能让他穿上了,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老五是个对江颂月满心信任的瞎子夫君, 不知道自己穿着俗气,也不该知晓。 老八是自己主动要求穿的, 更不用担心。 让江颂月心中没底的是闻人雨棠,她这么厌恶自己, 不知袁书屏是如何说服她的。 她用眼神询问袁书屏, 袁书屏回以温婉浅笑。 两人使眼色时, 大夫人夫妇俩过来了。 太后上了年纪,最喜欢看年轻小辈玩闹,逢年过节或是遇到什么喜事, 都要邀人入宫宴饮。次数多了,如辅国公这般喜静的, 除了大宴,别的基本上就不去了。 是以, 今日赴宴,江颂月等人是由大伯夫妇俩带着的。 大夫人是袁书屏的婆母,执掌中馈多年。 看见她, 江颂月的心就提了起来。她管不到闻人惊阙头上,却能对大房的兄妹二人加以阻拦。 大夫人乍见几个小辈的装扮, 确实愣住了。 但出乎意料的,她往每个人身上都看了看,没指责什么,而是笑问是否都准备好了,确信没有差错后,就带人启程。 上马车前,江颂月看见她拉着委屈生闷气的闻人雨棠,在她身上拍打了几下。 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打,动作中是满满的亲近、宠溺。 这让江颂月想起她未曾谋面的生母。 艳羡地多看了两眼,她在闻人惊阙的催促下回神,上了车撵。 路上,她藏不住好奇心,问:“大伯娘怎么只管着六妹,对三哥一句话都不过问?” 就算儿子成亲了,他们也还是亲母子,看见他穿着那么俗气的衣裳,询问、打趣,一句都没有,好生疏。 还不如与袁书屏这个儿媳亲近。 闻人惊阙不答反问:“月萝觉得府中几位叔伯如何?” 国公府几个叔伯相貌都不差,但是能力不足,一个个只能靠祖上荫蔽得了无实权的官职混日子,难担闻人世家传承百年的重担。 除此之外,大房夫妻俩尚算和谐,嫡子庶子众多,偶尔爆发出的争执,不会产生过多影响。 二房中只剩下闻人惊阙父子,关系疏冷。 三房就更差了,夫妻不和,日日争吵,严重时甚至对彼此大打出手。正是因为父母靠不住、弟妹尚小,闻人听榆才屡次来凝光院与江颂月打理关系。 几人都不能担事,以至于一把年纪的辅国公迟迟未松手,所有事情都要亲自决策。 江颂月不好点评长辈,委婉道:“难怪祖父要将你与三哥、四叔养在身边,严苛教导。” 如果闻人惊阙鲜少得见亲生父母的话,那么三哥该是一样的,因此与父母关系生疏,大夫人待他不如从小养在身边的六妹疼爱,自然就不敢插手他的事了。 江颂月想通了,又道:“祖父定是将对公府未来的所有期望,都放在你们兄弟二人身上了。” “月萝说错了。”闻人惊阙道,“是我们兄弟四人,加上四叔。” 江颂月记起早早病故的大哥二哥,歉疚道:“是,我记错了。” 车厢微微颠簸,两人依偎着,闻人惊阙又问:“月萝可还记得,成亲前我与你说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记得。”江颂月道,“你放心,我不介意,你们府上比我想象中要好上许多呢。” 闻人惊阙轻轻“嗯”了一声。 好上许多吗?暂且由她这么认为吧。 闻人惊阙因先前的事心里有些沉重,见江颂月兴致盎然地往外看,闭上眼自我反思去了。 先贤说的对,狂妄自大要不得。 倘若他在最早发现江颂月的异样就将事情弄清楚…… …… 车撵摇摇晃晃驶出一段距离,闻人惊阙的反思从身上的衣裳,绕回到昨日错过的亲吻上,痛定思痛,正在忆着睡前那个缱绻长久的亲吻,忽听一阵娇气的憨笑。 他闭着眼微微侧向声源。 江颂月见他发现了,又痴笑一声,往他肩上一扑,搂着他的胳膊道:“玉镜,你真好看。” 闻人惊阙被她这样夸过许多次。 再听她如此夸赞,闻人惊阙脑中忽闪回昨日光影,刹那间,成亲以来两人的相处,飞速在他心中过了一遍。 他恍然大悟,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 江颂月的确在银杏树上挂了写着他名字的红绸,但她喜欢的是自己的仪表、外在,而非本身的性情。 所以,他像个木偶一样沉寂的时候……比如他静心看书的模样、闭目沉睡的模样,还有前一刻闭目养神的样子,都是最让江颂月动心的。 反之,但凡他有一点主动的亲近行为,暴露自己的目的、试图掌控主动权时,江颂月对他的喜爱就会迅速降低,瞬间转变为防备,对他避之不及。 “你也好看。”闻人惊阙柔声说着。 他睁开眼缝,目光从江颂月发顶掠过,好似看到了望不见尽头的曲折前路。 . 太后爱设酒席宴请群臣家眷,没人敢在宫宴上触太后与皇帝的霉头,她也就从不设什么古板的规矩,向来是坐在高处,由着年轻人们尽情吃喝谈笑的。 宴席没有过多约束,不过入宴席前,世家权宦的男眷要去前面见皇帝,女眷则是直接去长岁宫给太后请安。 分别前,江颂月特意给闻人惊阙拢了拢衣裳,在他耳边叮咛:“不要随意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和茶水,不能与不熟悉的人走了,身边别离了侍卫,最好紧跟着三哥……见完圣上立刻就让人来长岁宫传信,我好过去接你……” 闻人惊阙温声应着,也叮嘱她:“若是有人胆敢欺负你……” “除了你六妹,还有谁敢在这场合欺负我?” 闻人惊阙失笑。 这是江颂月成亲后第一次以国公府五少夫人的身份出现在人前,过往最爱给她难堪的闻人雨棠成了她小姑子,再在人前找她的茬,败坏的是她自己与国公府双重名誉,大夫人与辅国公都饶不了她。 所以,闻人惊阙的忧虑是不需要的。 让江颂月不放心的,是离了她视野的闻人惊阙。 嘱咐过闻人惊阙,她又与闻人慕松道:“三哥,辛苦你多照看着些玉镜。” 闻人慕松用他一贯覆着霜雪的眸色看了江颂月一眼,未置可否。 江颂月与他不熟,不好一定要得到他的承诺,转而叮嘱起跟着闻人惊阙的侍卫。 好了一会儿,才不舍地放手。 江颂月遥看着闻人惊阙离去的背影,出神时,听见一道不屑的哼声,扭头,看见满脸写着不耐的闻人雨棠。 她只哼了一声,没表明是冲着谁的,大夫人就不好责备她,遮掩地掐了下她的手背,打圆场道:“县主与玉镜感情真好。放心吧,没人敢不长眼地欺负咱们府上的公子。” 有了之前的事,江颂月现在对闻人雨棠是可怜居多,不与她计较,顺着大夫人的话道:“那我便放心了。” 闻人听榆立刻上来挽着她,笑着岔开了话题。 到了长岁宫,太后与早到的贵妇千金皆被闻人家姐妹俩这身穿着吸引了注意力,觉得古怪的、稀奇的、看顺眼或是不喜的,都忍不住盯着多看几眼,在得知是海外来的新东西后,兴趣又翻了一倍。 江颂月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这边这样,料想男眷那边也是差不了的。 开席还早,众人散开寒暄,袁书屏因为大着肚子不便,坐着没动,江颂月与她人不熟络,也没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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