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湛嗓音低沉,那女道士不明其意,她与罗老夫人对视了一眼,拿人钱财□□,女道士心一横,按着原先的计划,对罗湛毕恭毕敬,道:“当……当烧死!” 好一个烧死! 这主意是母亲出的么? 到底如何歹毒,才能想出这种手段?! 果然如吱吱那孩子说得一模一样。 他若是被蒙在鼓里,妻女会不会真的遭此一劫? 罗湛忽然冷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哦?是么?” 罗湛问了一句。 那女道士更加不明其意。 罗老夫人趁机闷咳了几声,佯装体虚脱力。 罗湛就那么冷冷看着这一幕幕,一桩桩。 一屋子的人被他的失常态度吓着时,罗湛开口,“来人,庄氏居心不良、其心可诛,自今日休弃,送返庄家!” 一个妾室,若是被送回娘家,基本上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不被家族打死就已经是万幸。 庄氏回过神来,爬上前,抱着罗湛的皂靴,哀声求饶,“大人饶了妾身吧,妾身冤枉呐,妾身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大人是一片真心,大人……” 庄氏被押了出去,直接往府门外拖。 就在罗老夫人面色煞白时,罗湛再度下令,“这女道妖言惑众、坑蒙拐骗,打断双腿再送去衙门!” 闻言,女道士慌乱跪地,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护院拉走,不消片刻,庭院中就传来女子的尖锐惨叫声,响彻天际。 到了这一刻,罗老夫人已没法继续装下去了,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竟也怕了。 罗湛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母亲,儿子这么多年,除了没让您抱上孙子,也算是忠孝恩义,诸如此类的事若再发生,母亲就与正房老夫人一样,搬去乡下庄子里住!” 罗老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 他虽记着养育之恩,可一旦他下了决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罗老夫人想替自己辩解,张嘴时却发现喉咙干涩,沙哑不成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宸王府,紫竹苑。 沈勋归来后,在净房待了许久,出来时,已换了一身雪色锦缎中衣,衣襟大剌剌敞开,洗过的墨发散开,一直及腰,有股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味道。 风气,竹叶沙沙。 他耳垂微动,对着庭院一角,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夜色早已降临,廊下只挂着一盏八角灯笼,光线昏暗迷离。 苏长青一边越墙而入,一边埋怨,“你总喜欢黑灯瞎火。” 沈勋,“……” 若非他足够谨慎,又岂能活到今日? 每到夜晚,只有看不见的地方才是安全的。 就像是这世道,越是低调城府,就越是安全。 他的身份过于特殊,白日里已经足够谨慎,到了晚上还不能稍稍放松么? 沈勋只有在暗夜之中,他才能真正感觉到安全。 黑夜是他最好的藏身之处。 如他的身份,见不得光。 一旦见光……宸王府也会因他的拖累,而万劫不复。 沈勋的墨发被夜风扬起,几缕发丝遮住了他的眼,“师兄,你又有何事?” 苏长青空闲在京。 外人都以为他还在养伤。 苏长青闷闷说,“我如何不能来了?” 沈勋冷笑一声,不留情面嘲讽,“师兄,你别忘了,皇上之所以尚未追究战俘失踪一事,是因我在御前帮你兜底了,倘若战俘迟迟找不到,皇上届时动怒,我可保不了你。” 苏长青,“……” 还真别说,他竟把大事给忘了。 苏长青反过来将了沈勋一军,“这都数日过去了,你还没追踪到战俘踪迹?” 沈勋,“……”还怪上他了? 师兄弟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过,还是相安无事的坐在了亭台下的石杌上。 苏长青言明来意,“我心中有事,无人可以倾诉,唯有找你。今日得见夫人,我更是笃定心中想法。师弟,你知道么?我查到罗首辅在外面养了外室!” 沈勋看着苏长青,仿佛看着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大憨憨,“师兄,这不是寻常事么?” 苏长青一噎,又道:“我还查了很多事,得知……罗大小姐未必是罗湛之女,她也有可能是你的亲妹妹。” 沈勋,“……!!!”好得很,这下是彻底把他摁地辗轧了。 沈勋气不打一处来,瞥了苏长青一眼,兀自饮茶,“你还想说甚?一次性说完就离开。” 苏长青提议,“师弟,我知道你的身份,将来你若是用得上我,我定会鼎力相助,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这次得帮我抱得美人归。” 呵,是来谈条件的啊。 没错,沈勋的确很喜欢苏长青这样的武将。 可以这么说吧,有了苏长青作为左膀右臂,他的大业可以事半功倍。 沈勋抬眼,幽眸泛着冷光,他这双黑曜石般的眼,仿佛专门为了黑暗而生。 按理说,他应该答应。 可一想到,日后碰见苏吱吱那小东西,她会笑嘻嘻的喊自己师叔,沈勋就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行!” 沈勋一口拒绝。 苏长青脸色一沉,他豁然起身,扯疼了身上伤口,随即又缓了缓,方道:“师弟,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一言至此,苏长青转身离开。 沈勋,“……”彼此彼此! 这个憨憨! 真是不可貌相。 盯上了旁人的妻子,还理直气壮了?! * 翌日。 周生按时送了几盆鲜花去铺子里。 他也不敢久留,以免惹了世子爷不高兴。 既是周生送来的花,苏吱吱便就收下了,命小翠摆放在了铺子里,当做点缀。 洛韶儿提醒她,“吱吱,这大抵又是那个沈世子的意思,你可千万莫要被他骗了。”小姑娘家家的,定力不足,当母亲的只好耳提面命。 苏吱吱莞尔一笑,“娘亲放心,我不喜欢沈世子那样的。” 沈勋正骑马“路过”铺子,正好听见这么一句。 他面色铁青,目不斜视,宛若真的只是路过,头也没回的直接往西城方向而去。 他当真是魔障了! 一大清早从西城赶来东城,这又莫名其妙被戳了心窝子,再原路折返西城。 周生和王权一字不敢多言。 谁也没料到,他们家不近女色、心高气傲的世子爷,如今被一个小姑娘“折腾”到面无表情。 沈勋到了玄镜司,照常处理公务。 一整日下来,沈指挥使眼中一直都是暮色沉沉,整个玄镜司不亚于是阴云密布,大伙都很默契的压低了脚步声,生怕成了指挥使大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好不容易挨到了日落之时,众人早已紧张到精力透支。 沈勋走出玄镜司,骑马离开时,众人目送着指挥使的背影,皆长长吁了口气—— 终于送走了煞神。 沈勋骑马走在最前头,并没有直接会宸王府。 要知道,玄镜司位于西城,离着宸王府并不远。沈勋却绕过长安街,又来了东城。 周生和王权面面相觑。 沈勋骑在马背上,手握缰绳,迎面映着西边的晚霞余晖,他望向铺子里,目光落在了苏吱吱脸上。 见小姑娘面容甜静,一身蓝底白花裙,茜红色缠枝纹上襦,俏皮又可人。丁香米珠耳坠微微晃动,衬得耳垂白皙粉嫩。 如果目光可以锁人,沈勋大抵已经将苏吱吱牢牢困住。 这时,苏吱吱许是察觉到有人看她,她抬起眼来,见来人是沈勋,又淡淡垂下敛眸,兀自忙碌。 沈勋心脏猛然跳动。 然而,下一刻,他的心情又沉了沉。 明明看见了他,这又对他视而不见? 再不济,他们也曾有过最亲密的肌肤接触啊! 这小女子太过心狠! 沈勋攥紧了手中的缰绳,挥手吩咐王权,“去,每样胭脂水粉香包,都买几样。” 王权下马,应下后多嘴问了一句,“世子爷,咱们买这样多的胭脂水粉作甚?” 沈勋再度抬眼,望向苏吱吱,可对方已经转过身,只用后脑勺对着他。 沈勋冷冷道:“送美人!” 王权觉得气氛甚是尴尬,他立刻进铺子购置东西,片刻就抱着一大包女子所用之物出来,“世子爷,好了。” 沈勋斜睨了一眼铺子,苏吱吱当真不看他一眼,将他视作了空气。 他胸膛起起伏伏几下,沉声吩咐,“去画舫!” 东城画舫倒是出了名的烟花柳巷之处。 王权和周生也不敢多问,更是不敢多言了。 这厢,主仆几人骑马离开。 可就在逐渐靠近画舫时,沈勋勒紧缰绳,调转马头,从另外一条长街又折返东城。 王权,“……” 周生,“……” 世子爷,你再这样下去,怕是英明不保。 今日来来回回几趟,您真的不累么? 到了宸王府,沈勋直接让人把胭脂水粉等物都送去给宸王妃。 王权犹豫,“可,可王妃每次都糟践您送去的东西。” 沈勋挥袖,“无妨,送过去便是。”他留着一大堆女子之物也毫无用处。 母妃厌恶他,他能够理解,也接受这份厌恶。 他既顶替了那个早逝的孩子,那便要做到最起码的孝道。 沈勋刚要离开,忽然止步,“站住,你就说,是王爷送过去的。” 王权立刻明了。 世子爷这是要缓和王爷与王妃之间的关系? * 陆氏那边,婆子提着一包裹胭脂水粉递到她面前,道:“王妃,这些东西……是世子爷身边的随从送来的,他还说是出自王爷的手笔。” 陆氏怀里抱着一只雪色波斯猫,她一人独居惯了,身子骨一直很慵懒,这些年又无需应对婆母,至于宸王,他对后宅之事更是不在意。 陆氏冷笑一声,“哼!这样多胭脂水粉,我是要用到何年马月?他沈晋平不长脑子么?” 婆子,“……”不敢附和,亦不敢置喙,王妃说王爷没有脑子,那王爷便没有脑子。 陆氏最近听说了很多事。 她自然也知道罗府的千金归来了,并且还三番五次拒绝了沈勋。 上次端午宫宴,陆氏以身子不适为由,并未入宫,她还不曾见过苏吱吱的模样。 得知沈勋在罗家大小姐面前屡次吃瘪,她对那位罗大小姐甚是赏识。 陆氏心情还不错,摆了摆白皙丰腴,吩咐道:“府里的枇杷都熟透了,让人用箩筐去采,都抬去王爷那里,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 婆子,“……” 王府中了数十棵枇杷,王妃是想让王爷吃到何年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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