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禀报完,立刻垂下脑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罗湛负手而立,他仰面闭了闭眼,仿佛在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好夫人,还真是巴望着与他各生欢喜啊! 罗湛再度睁开眼,沉声吩咐,“夫人与大小姐离开的事,不可谢露出去半个字!否则,本官定不留你们性命!” 那几名小厮护院齐齐应下,“是,大人。” 同一时间,罗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观望许久,这才前去通报。 因着上次几名护院之事,老夫人的掌家权被罗湛没收了,她的人也没法去玲珑居。 婆子揣测道:“老夫人,首辅大人命人更换了守门小厮,会不会……是夫人与大小姐已经离开了?玲珑居那边也已被首辅严控,老奴也没法挨近呀。” 罗老夫人早已起榻,脸色不甚好看,还在为了昨日碎裂的宝石而耿耿于怀。 “哼,走了也好!晦气!以首辅如今的身份地位,多少贵女巴望着嫁进门,我罗家总不能没后!”若是洛韶儿真的走了,罗老夫人觉得她大概能多活十年。 洛韶儿进门的这十五年,可真真是把她给憋屈坏了! * 罗湛今日无早朝,他洗漱沐浴更衣,这便骑马直奔洛府。 洛东方去任上了,洛城又在国子监,洛家本就子嗣不丰,且罗大夫人早年病逝,洛东方的一房妾室也跟着去了任上。如今,洛府就只有一个洛老太太看守家门,主持中馈。 洛老太太一大早就收到了女儿与外孙女的书信。 她明白信中的一切利害关系。 直接倒打一把,怨恨道:“首辅啊,你到底把我儿如何了?你为何会说她不在罗家?!老身的女儿和外孙女前几日才亲手交到了你手上,你给我解释清楚,究竟发生了甚么?!” 洛老太太一番埋怨。 罗湛只能连连致歉后再离开。 妻女没有回洛府?那会去哪里? 洛老太太站在府门口,目送罗湛骑马走远,她手中拐杖掷地,发出哐当一声响,“好一个阴损的玩意儿!来老身这里要人,也不想想他这些年是如何对待我女儿的!” 洛老太太不动声色的回府。 看来女儿和外孙女已有安排。 她就静等着好了。 * 苏长青快天明时才睡下。 心腹赵安敲响房门时,苏长青正做梦,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是梦见了洛韶儿。 他倒是不敢对女恩人唐突,在梦中什么也不敢做,只与她促膝饮茶。 但饶是如此,苏长青也甚是满足。 惊醒那一瞬,苏长青意犹未尽、甚觉遗憾。 他还没来得及在梦里与洛韶儿说上一句话。 “咚、咚、咚……” 赵安没听见动静,就又敲了几声,压低了声音,道:“将军,首辅夫人带着罗家大小姐,大半夜从罗府离开了,现安置在了东城客栈里。另外,属下刚刚一路跟踪首辅夫人,发现她盘下了一座宅子与一家商铺。” 赵安话音刚落,苏长青已经打开房门。 他身上的中衣都没穿好,胸口俱是伤疤,新旧疤痕交错。 苏长青眸光如炬,似是精神抖擞,哪怕才睡了一个时辰,也毫无困意,“再说一遍!发生了什么?!” 赵安一愣,“……” 他方才说得好不够清楚? 于是,赵安又说了一遍。 他被苏长青安排在了罗府附近,不盯着首辅,专门盯上人家妇人。 讲道理,若非知道自家将军不是那种风流成性的主儿,他都会怀疑将军品行不佳。 盯着人家妻子,算什么好汉嘛! 当然了,赵安不敢对苏长青直接置喙。 闻言后,苏长青先是怔然了一下,随即双手一拍,唇角止不住的扬了扬。 老天也在帮他。 这下,他真的可以争一争了。 原本,苏长青对自己的外在仪态不是很关注。 但昨晚沈勋也说他粗糙,他早晨就特意用花瓣水洗面净手,换了一身浅色锦缎外袍,用了白玉冠束发,捯饬的精神飒爽。 按着赵安给的地址,苏长青以免被人认出来,乘坐马车去了东城。 他发现洛韶儿盘下的铺子对面,是一家茶楼,遂上了二楼雅间,包了一个上午。 而他叫了一壶茶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出雅间半步,就倚窗托腮,望向对面的铺子。 苏长青没有瞧见心心念念之人,倒是看见几个伙计在忙忙碌碌,正归置东西。 是要开铺子做买卖? 她为何大半夜从罗府离开? 是不是罗湛欺负了她? 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长青越想越是心中不安,且更加愤愤然,真想去找罗湛算账! 可他没有身份,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这时,苏长青腹中隐隐绞痛,他这才意识到,今晨忘却用饭了。 他在外行军打战,从不起眼的士卒开始做起,步步高升,这些年实属不易,挨饿受冻是常态。 苏长青正打算让赵安去备午膳,恰在这时,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只见洛韶儿从马车上下来,身着百花曳地裙,垂云髻上插了一朵赤金镶珐琅的丁香花,如此简单素淡的穿扮,却依旧让她备受瞩目。 苏长青仅仅是看了一眼,隔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他小麦色肌肤顿时滚烫。 明明八字还没一撇,也明明他和她不曾见过几面,可苏长青就是忍不住脸红。 苏长青觉得今日圆满了。 不多时,洛韶儿与苏吱吱进了铺子里,苏长青再也看不见她二人。 虽说难免遗憾,但对苏长青而言,他今日的行为已经是一个跨越。 他都敢过来偷窥了。 离着抢人还远么? * 除却苏长青之外,沈勋、宸王、吴刚几人也陆陆续续得知了洛韶儿母女的下落。 对洛韶儿离开罗府的这个决定,除却沈勋之外,其余几人甚是赞同。 但大家到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要考虑洛韶儿的名声,也得考虑自己的名声,故此,并未直接露面,但免不了命人暗地里盯着。 这厢,苏长青刚下茶楼,沈勋迎面走来。他刚刚下衙,今日玄镜司又多了几桩案子,他昨夜也未寝,又焦头烂额了一上午,此刻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沈勋一手摁着长剑剑柄,阴阳怪气,“师兄,巧啊,你倒是行动迅速,这么快就找来了。” 苏长青不甘示弱,“我的确是为了见恩人,那你呢?可别告诉我,你只是路过。师弟,我奉劝你一句,罗大小姐够可怜了,你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她。” 沈勋,“……”他是哪样的人?适不适合亦不是别人说了算!
第四十六章 沈勋容貌清隽, 因着五官立挺深邃,他又不苟言笑,给人清冷无温之感。 苏长青觉得, 苏吱吱那样的小丫头,就只适合贵胄博雅之人。 而他的师弟, 明显不合适。 沈勋的右手握着剑柄,拇指指腹摩挲剑柄雕龙纹洛,他看着苏长青, 眸色沉沉,“师兄,你是打算来真的?你可知,以罗首辅的性子,即便日后他们夫妇和离, 你若碰了他的人, 苏家和你都没好日子过。” 茶楼喧哗不绝, 苏长青吐词清晰坚定,“那就看孰赢孰输。” 沈勋呵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话苏长青, 还是在笑他自己。 原本,他与苏长青皆不亚于是跳出红尘之外的人。 如今可好,被一对母女搅得心神俱乱。 苏长青走了过来, 与沈勋擦肩而过,斜睨了他,“师弟,你身上戾气太重, 有血腥味。” 一言至此, 苏长青款步离开, 举止不像在军营那般粗狂,倒有几分京城贵圈雅士的做派了。 反观沈勋,一身蟒袍加身,衣角的确似有血渍。 他止步于楼梯口,并没有上茶楼。 王权不明所以,世子爷僵愣在此地,究竟是何意?在思量什么事? 王权,“世子爷?” 沈勋回过神,“回去。” 王权,“……”不喝茶了? 世子爷最近一阵子一时一个心情,委实变化过快。 主仆两人正要离开,一锦衣男子骑马赶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连夜加急赶回京的周生。 周生风尘仆仆,似是清瘦了一大圈,下马后直奔沈勋面前,禀报道:“世子爷,属下回来了,一切都已办妥,如意楼的老鸨得了金子,愿意金盆洗手,遣散了姑娘们,从此远游。不过……” 他压低了声音,又道:“除却属下之外,还有另外几波人马从京城去了扬州,也都在打探罗家大小姐的消息。幸而属下先行了一步。” 沈勋面无他色,淡淡应了一声。 他抬眼望向青石街道对面的铺子。 周生顺着他的视线转身望过去,忽然愣了一下,竟是瞧见了苏吱吱。 且这时,苏吱吱也正好抬眼看过来。 苏吱吱早就知道苏长青会出现在对面茶楼。 继父那人是个闷葫芦,他对人好,完全是不显山不露水,专会偷偷摸摸关心人。 可她没料到沈勋几人也来了。 是冲着自己来的? 苏吱吱很好奇,沈勋接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拉拢势力? 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她这一世都不会再与沈勋有任何交集。 苏吱吱从铺子里拿了一只荷包,她走了过来,目中无他人,只有周生。 她对周生有感激之情。 人总会记住对自己雪中送炭的恩人。 她也知恩图报。 这厢,沈勋浑身紧绷,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心慌了,表面倒还是一派清冷如冰。 周生站直了身子,许久未见,他发现苏吱吱高挑了,也更好看了。 苏吱吱止步,将荷包递给了周生,“周大哥,这荷包可以驱蚊,你戴在身上,可免了蚊虫之忧。” 周生没法拒绝笑容甜美的小姑娘。 她唇角有两只隐约可见的小梨涡,一笑则如芙蓉初绽,眸光皎洁如星辰微光。 周生含蓄一笑,“多谢罗大小姐。” 苏吱吱点头,转身离开,亦不多言,更是完全忽视了沈勋。 就像是压根没瞧见他。 气氛陡然尴尬。 王权,“……” 世子爷好惨,就连周生都比不过。 王权虽是表面一派正经,内心却在暗暗腹诽,等着看好戏。他怎么觉得如今的世子爷可怜,但又好笑呢。 周生握着荷包,抬眼看了一下沈勋。 见沈勋眉目阴沉,周生僵笑一声,“属下皮肉厚实,蚊虫奈何不了属下,若不……这荷包给世子爷佩戴吧。” 此刻,沈勋的眉目更加阴沉,他未置一言,但眼神已十分明显。 他需要人施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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