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转过一张干瘪骨凸的脸,一连声欢叹:“我就是这雪天怎么提前听到喜鹊叫了,原来是容大姑娘回来了。” 这是刘氏的妹妹,奚容喊了一声姨母,眼睛落在了她放在堂屋没收回去的那匹云棉上,此时刘二娘的手肘压在上面,不住地摸着上边精致的云纹。 刘二娘点头诶了一声,又低头爱不释手地摸着:“哎哟,要不说我们容大姑娘能干呢,看看这带回来的料子,寻常人家就是踩塌了织机也不见得能赚半尺回来啊。” “我正想着儿子娶新妇的时候,若是能穿上一身云棉做的衣裳,那该多体面多让人羡慕啊!” 宫秋庭原意是让她全带回来,但拿这么多匹云棉实在招摇,她便带了一匹给阿娘或奚竹裁两身好的衣裳就罢了。 此刻若说是宫秋庭让带回来的,刘二娘定是好一顿夸这白来的好东西,处心积虑地裁走几段。 但奚容自然不会说,这刘二娘好打秋风的性子她也是见识过的,但凡见着总要占她家几分便宜。 于是她笑道:“这匹云棉是我花了大半的月钱买的,就是为了年月里给娘和弟弟裁两身不错的衣裳。” 这样说看她还好不好意思开口要裁几尺回去。 结果反是刘氏一听有些不快,奚容没和她说这是她花钱买的啊。 她菜刀都放下了急道:“你怎么花这么多银子买这没用的东西,这是要把你弟弟吃药的钱穿在身上啊?” 刘二娘跟着帮腔:“哎呀就是哦,这钱都花在充门脸上了,好看哪有弟弟的命重要啊,容大姑娘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奚容被两个妇女逼视着,有些心烦,蹙眉说道:“娘,奚竹的药钱你不用担心,” “哎呀姐姐你也别怕,左右宫二公子如今都大了,容大姑娘又是他房里人,将来当姨娘的光景很是能瞧见的,没准是那宫家老太太漏了口信,容大姑娘才敢散了这大半钱财吧,姐姐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刘二娘见缝插针,叽喳个不停,又打探起了她在宫家是事来了。 “当真?”刘氏显然信了,擦手走过来坐下。 她自知这女儿生得好,将来未必不会被少爷老爷们看中,见这事有影,也跟着瞎激动起来。 奚容冷声道:“没有,公子预备去京城了,我要跟去还是打发到别的院里都是不知道的,老夫人也要为公子择妇,到时候也没我的位置,娘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说完又看向刘二娘,这人大过年的来她家打秋风搅浑水,字字句句让人不舒服,很是该被赶出去,偏刘氏看不穿她这个妹妹,让她一再占便宜。 奚容不乐意见她,起身将那云棉拿起放到刘氏屋内的柜子里去了,接着又借口去照顾弟弟,屡屡避开了刘二娘。 在饭桌上躲避不开,刘二娘又一个劲地说自己家过得有多难,年底连猪肉都割不上,还逢上儿子要娶媳妇,未来亲家开口,她比了几个手指,这个数的彩礼! 刘氏听了自然心疼妹妹,那边药钱每天都要掏着,非要起身今屋寻摸出钱袋给刘二,奚容眼见拦不住,就冷眼随她去了。 等吃过饭刘二娘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到了门口,掂掂手里轻飘的钱袋,不忘狠狠地朝门上啐了一口。 呸!买得起云棉还对亲戚小气成这样! 不就是长了张狐媚子脸嘛,还想山鸡当凤凰,她刘二不好过,也绝不会让奚家鸡犬升天。 儿子的彩礼钱,她一定要从奚家抠出来不可。 作者有话说: 宫大还是个小可怜感谢在2022-04-01 14:35:58~2022-04-02 14:3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r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亲戚 看到刘二娘终于走了,奚容松了一口气,也不再对刘氏说明那匹云棉就是宫秋庭让她拿回来的,不然以她娘的性子,不出两日又会让刘二娘知道。 “娘,隔壁那家子是做什么的?”奚容在树下洗碗,闲聊问起。 “这就不知道了,一对夫妻长得五大三粗的,整天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还带着一个傻子在身边,怎么看都不正派。” “那个……外面的人是他们的亲戚吗?”奚容有点不喜欢直呼别人傻子。 “不知道,但真是亲戚的话怎么能这么应付呢,我看打搬来那天傻子就没进过屋,整天干活还没见好衣服,谁忍心多看啊,应该是奴仆吧,那对夫妻真是黑心。” 刘氏没说几句闲话就要去给儿子喂饭,奚容将碗端回了橱柜又打扫了一遍屋子,旧年里积攒的旧衣顺势拿出来拍打一遍。 其实大多是已经不穿的,奚竹和她小时候的衣裳,还有几件她爹的旧棉衣棉裤,打满了补丁,但胜在厚实。 奚容拍打着,忽然就想到了屋檐下呆呆看雪的人,那几件旧棉衣就没有再收回箱笼里,而是随手搁置在了凳子上。 正值午后,阳光终于穿破云层,将并不暖融的光投进了院子了,刘氏在做着过年吃的糕点,奚容就着日光补着奚竹的一件衣服。 看着奚容补着的衣服,将糕点拍进饼模子里的刘氏又唏嘘了起来,也可能是刘二娘说儿子要娶媳妇刺激到了她。 “你弟弟这个身子,也不知多久才能养好,讨个媳妇传宗接代。”她脸上泛起苦意。 奚容穿针引线,用最简单的平绣针法将衣服补得妥帖,满不在意地敷衍她娘:“还早呢,如今不是咳嗽都少了吗,等到了成亲的年纪说不定能自己去相看完整个荥阳城的媳妇。” 刘氏被她不大真诚的话哄得开心,叹道:“真是这样我就安乐咯,我嫁到奚家,最大的愧疚就是怀奚竹是没有养着,累害了奚家的香火……” 奚容漠然打结咬断了丝线,接着刘氏又絮絮说起刘二娘家的事,看起来她那个妹妹没少来给她倒过苦水。 可女儿只当耳旁风,奚容举起衣服迎着阳光看了看,她绣工精湛,宫秋庭不喜穿破衣裳,但她补过的,二公子看不出破绽。 抬头正好就看见对面的屋门动了,那对夫妻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要上哪去。 “娘,这破衣服就不要了吧,早该丢了!”奚容故意大声地喊,让隔壁也能听见。 她说的正是搁在凳子上的奚大扬那几件棉衣。 那对夫妻果然随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男的见到奚容的样貌明显是愣了,然后被旁边肥悍的女人狠狠拍了一掌。 刘氏有些不舍,可也确实是占地方的物件,便有些不情愿地应了声“好”。 奚容就起身状似随意地将那几件衣服挂在了院墙上,那对夫妻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地出了院门,刘氏也去将糕饼上锅蒸了。 两边具是一空,奚容着意往对院屋檐下张望,就瞧见那个人也在看她,凌乱的发帘下是一双曜石般的眼睛,里面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看而已。 她不知道这人是傻子还是哑巴,但在阳光下,那冻得青紫的四肢越发不容忽视。 拍了拍棉衣,又指了指他,奚容双手搓着手臂做了一个颤抖发冷的动作。 有了前次的恩惠,这次他好像懂了这是给自己的东西,手撑在瘦脆的膝盖上,将身子支起来朝这边走。 奚容将棉衣举到他面前:“天冷,你别嫌弃。” 她也不是故意要送他破旧的棉衣,但这样的衣服才可能穿到他的身上。 那人将衣服接过了,瘦长的手在衣面上摸了摸,看看棉衣又看看她,那双眼睛里显出了好奇。 “快点穿上,我看你都要冻碎了。”她皱着眉。 奚容是个心软的人,见不了这般的雪天有人形销骨立、衣衫褴褛地在眼前走来走去,见到他慢慢把棉衣套上了,她放下心来,转身准备走。 身后传来拍墙声,她回头看,就见院墙上卧着一块石头,圆润光滑的黄螺色,好像是被人用手仔细摩挲过很久,乍一看玛瑙似的。 “给我的?” 他点了点头,有了棉衣盖住那一身瘦骨,终于不再教人看着心里跟着颤巍了。 奚容上前拿起那颗石子,笑着道了声谢。 以物易物,这确实是个好孩子啊。 那对夫妻傍晚才回来,看到傻子身上的棉衣,以为他是捡了隔壁不要的,那破衣服他们看不上,穿着傻子身上也没什么意见,刘氏见了,知道女儿的这份好心也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奚容也没能休息,挽了素髻将衣袖用襻膊扎起,清灵若出水芙蓉,恰似水畔浣纱的西子。 她跟着刘氏把买回来的猪肉切成细条,上了盐挂在廊下,猪肉条浸着酱油和盐粒子看上去油汪的酱色,看上去就非常地下饭,正预备转移到灶上去做成烟熏的存起来。 “公子你看,是不是一个妙人?” 院墙外三个鬼祟的人往屋子里张望着,刘二娘低声咕哝。 “确实是美啊。”王公子看得眼都直了,扇子挡住嘴巴,疑心自己要流口水。 他是荥阳城底下松明县县令的公子,昨日刘二娘求了半日找上门,说有什么美人让他见见,王公子被见着她那寒酸样还嗤之以鼻,这腌臜户能知道什么是美人? 今日虽是晴雪,他本也不想出门,未料这老妇又寻了来,磨破了嘴皮子也要他走一趟,还说若不满意,打她一顿也成。 王公子总算是不耐烦地出来了,如今一见当真是勾魂摄魄的一个小娘子啊,幸好今日没有搂着通房丫头贪睡,这趟来对了。 刘二娘低声介绍:“这是我外甥女,家里死了爹的,还未婚配呢。” “哦!原来是个苦命的美人啊,本公子不若去接济一番?”他一收折扇就要带着小厮举步进去。 “公子且慢,这姑娘另有份差事,是宫家二公子的婢子……” 王公子肩膀一缩,荥阳宫家,高门氏族,嫡出的二公子又有谁人不知? 这怎么敢惹,他的色胆消下去一大半。 刘二娘眼看着他兴头下去,忙道:“公子别怕呀,虽是婢子,但二公子没有收用的心思,左右失了,贞洁,她又敢哪说呢。” 王公子又不傻:“但凡宫二知道我碰了他的婢子,不得在本公子身上找回面子?” “只要咱们神不知鬼不觉,那外甥女连你的脸都看不见,又怕她说给谁听?若是王公子有意,我这个做姨母的更能帮上一手。” 刘二娘的意思昭然若揭,王公子听着动心,但宫二名头在上,他尚在犹豫。 “人左右就这几天住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刘二娘加了一把火,“到时候姑娘打宫家放出来,公子若还喜欢,把身份亮了,纳做小妾也是美事啊。” 这话一出,焉有不动心的道理? “此事还须嫂子多费心啦,这是二十两银子,”王公子干脆将钱袋子直接扯了下来抛给她,“事成以后若是满意,另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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