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听完也愣住了,连忙掐指去算日子,这才意识到当真是她疏忽了。 然而不过片刻,冯氏便又笑了,她从李嬷嬷手中接过燕窝,递到林温温面前,“这算个什么事儿,哪儿至于哭啊,娘有的是办法。” 在应对男女之事上,冯氏很有自信,不然也不会让林家二房这么多年来,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人啊,出错不怕,就怕不知道怎么弥补,”冯氏望着眼前的小泪人,“娘不是教你做过透花糍吗?你待会儿就去做,待明早去扶云堂时,你将它拿给宁轩。” 区区几块儿糕点,就能让宁轩阿兄改观? 林温温不信,扁了扁嘴没有说话。 冯氏见状,探过身去,附在她耳旁低声道了几句,林温温越听耳垂越红,最后将信将疑地问道:“这、这当真能行?” 冯氏笑了笑,“道个歉而已,没什么不行的。” 林温温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也只能先试试了。 冯氏又继续问珍珠今日发生的事,林温温也着实哭得没了力气,她擦掉眼泪,准备净手用膳。 她喝了一碗燕窝,又吃了半碗醋芹,那酥饼只咬了两口,准备吃第三口时,冯氏的手便抽在了她的手背上。 林温温只好将那酥饼搁回盘中,眼巴巴看着翡翠将剩下的饭菜撤走。 冯氏也从珍珠口中将今日发生的事全部听完,她也准备起身离开,临了,又特意叮嘱林温温,“你可别再搭理那顾家的孩子了,那孩子太阴,不吉利的,你最好是连话都不要和他说,让他坐得离你远些!” 林温温满口应下。 其实不用冯氏提醒,她也心中清楚,那顾诚因阴阴沉沉,看着的确是个不好相处的,若不是今日碰巧有事能用得到他,她才不会理他呢。 不过经冯氏这么一说,林温温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那顾城因到底染了什么病,怎么一个劲儿的咳嗽,万一传染给她可怎么办? 林温温越想越害怕,她吩咐翡翠去准备做透花糍的食材,又派珍珠去打听顾诚因的病。 待半个时辰之后,林温温与翡翠正在堂中准备做透花糍,珍珠也将消息探听回来了。 府上的郎中给顾诚因瞧过病,他所患并非恶疾,而是因为长期住在流景院的缘故。 那流景院就在林府的西南角,与府中排污井只一墙之隔,冬日里倒是还无妨,一入夏,那污井四周便时有恶臭散出,虫蝇横飞,久居于此,的确容易呼吸不畅,患上咳疾。 林温温听后,蹙眉问道:“那为何不让他搬去旁处住?” 珍珠摇头道:“上头安排的事,奴婢也不知道啊。” 林温温默了片刻,又问:“那他怎么不喝药呢?” “那郎中是给他开了药的,可毕竟他的份例有限,名贵的喝不起,便宜的又不治本,”珍珠说着,也跟着叹了口气,“再说这病好像并不传人,顾家郎君好像因为省钱,就一直没抓药喝。” 好像?那就是不确定的意思? 林温温不通医理,总之不管传不传人,一想到顾诚因往后都会在她身后咳个不停,林温温就觉得厌烦,她小手一挥,直接道:“拿我的银子去东市给他抓药,什么东西止咳的疗效好,就抓什么,不用省钱。”
第5章 ◎她可真好◎ 夏日的林府内到处都是花红柳绿,只那西南角的流景院里,除了几撮石板缝中生出的杂草,几乎看不到半分绿意,时不时一阵热风吹进房中,还会带来墙那边污水井里散发的恶臭。 窗后的少年在认真看书,闻到那股味道,连忙偏过头开始低咳。 “这又是哪个院的,倒完水不知道把井盖好!”青才搁下手中的活,捏着鼻子就朝外跑。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那井不论盖得再严实,那恶臭还是会随着风钻到屋里来,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青才回来后,看到顾诚因手中端着水杯,迟迟没有喝的动作,眸光却落在桌上那根紫毫笔上,不由笑着道:“三娘的真根紫毫笔可真精致啊,郎君待会儿要是去西市,这笔肯定能换来不少东西。” 顾诚因在林府的份例自是比不得正经主子,可到底林府名门贵族,随便一样看着不起眼的东西,流到市井里那也是上乘之物。 顾诚因时常会将自己的份例拿去西市变卖,从而便能获得对他而言,更加实用的东西。 就比如这根紫毫笔,能换来至少三四十根的竹管笔。 顾诚因没有接话,他收回目光,仰头将那杯水喝尽,随后拿起紫毫笔来到衣柜前。 这衣柜上面是双开的木门,里面挂着他一年四季的衣裳,下面的柜门里放的则是鞋靴,中间有两个抽屉,其中一个上着锁,这是整个屋里,唯一上锁的东西。 他将上锁的抽屉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黄花梨木匣,在看到木匣的刹那,他神色微滞,不由想起,当年门缝外那双透亮的眼睛。 那眼中没有任何的鄙夷与嫌恶。 兴许是有怜悯在的,可不容他细看,那眼睛的主人便以仓皇离去。 这木匣子是青才拿进来的,交到他手中时,青才说:“奴才方才看到,这匣子是三娘子和婢女留下的。” 三娘子…… 顾诚因在心中默念。 “三娘子人可真好啊!” 一模一样的话,时隔六年,再次从青才口中说出。 顾诚因回过神来,他拂袖拭掉木匣上的薄灰,将木匣打开,这里面有两层。 上面那层放着陶瓷鸟哨,九连环,猫形木雕,还有几颗贝壳,并不值钱,却是孩子们喜欢的玩意儿。 第二层则不同,这里搁着白玉梳篱,玛瑙手串,甚至还有一根金蝶发簪,一看便知是哪个大户人家小女娘的。 顾诚因将紫毫笔搁在木匣中,又将抽屉重新落了锁。 见他拿出幞头,青才便知他准备去西市,于是取来布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又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些年外边都是些闲言碎语,我还以为三娘子也信了那些,不愿搭理郎君,没想到三娘子还是那样的心善,不仅帮郎君解围,还将自己的笔也给了郎君。” 对于顾诚因的沉默寡言,青才早已习惯,只是这屋中有时候太过安静,若连他也不开口说话,这便彻底不是人住的地方了。 他将布袋收拾好,拿去给顾诚因,忍不住又说起了宋先生,夸他懂得多,且品行好,为了履行当初不授课的诺言,竟当真要让学生朝他行平礼。 顾诚因接过布袋,斜跨在身上,终于淡淡地出了声:“若当真只是论学,不是授课,回话时便不必起身作答,又何故要自称学生?” 青才不由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的确如顾诚因所说,宋先生只是在行礼上做了纠正,旁的似乎还是学堂时对待师长的规矩。 如此看来,所谓的平礼,倒好像只是为了做给旁人看的。 青才对宋先生刚生出的崇敬还不到一日,就这样被顾诚因三言两语给戳破了,他倚在门外,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所以宋先生也虚伪,和他们一个样子……” 顾诚因垂眸不语,理好衣衫后,提步而出。 他外出时很少会带青才,除非买的东西过多,才会让青才一道去搭个手。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不会去走廊道,而是择林府的小路而行,尽可能不要与人碰面。 林府南边有一条水渠,所以这里的偏门也很少过人,顾诚因这几年来,进出都是走的这道门。 守门的正靠着墙边打瞌睡,被顾诚因扰醒后,不耐地将门栓拉开,口中还嘀咕着几声晦气。 顾诚因神情淡淡,置若罔闻。 回来时已至黄昏。 一进流景院,青才便满面欢喜的迎了上来,他接过顾诚因身上的布袋,又帮他拍了拍衣衫下摆处的灰尘,喜滋滋道:“郎君,你快进去瞧瞧,三娘子差人送了好些药材过来!” 青才认不得都是些什么药,可莫名便觉得这些药价值不菲,他打开一包摊在顾诚因面前,道:“珍珠送来时说了,这些药足够将郎君的咳疾医好,且还一再和我强调,要一日三副,一副可都不能落下。” 顾诚因好读书,他去西市换来的钱也多用在了书籍上,医药方面的他看过不少,这些药的确是用来润肺止咳的,且各个昂贵,是他平日里根本喝不起的。 他望着一桌的药,静默了片刻,慢慢收回视线,问道:“可有谢过?” “自然是好生谢过了,不过……”青才抬眼看向顾诚因,顿了半晌才低低开口,“我还是觉得,郎君应该当面与三娘子道一声谢。” “是该如此。” 难得,他直接开口应下。 这日晚上,林温温一早就上了床榻,第二日不等珍珠来叫,她已经自己醒了。 清晨的窗外还未彻底明亮,林温温下床开始洗漱,翡翠将昨日做好的透花糍搁在特意挑选的银边青花瓷碟中,又用那黄花梨的八方食盒装着。 林温温今日穿得湖蓝色齐襦长裙,梳了一个简单的垂挂髻,只用了一对儿蝴蝶样式的白玉簪做点缀,看着简单又灵动。 林温温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又问珍珠,“这簪子会不会有点繁琐,显得我不够素?” “已经够素了,比昨日二娘子还要素呢。”珍珠说着,将蔷薇花露在林温温肩上滴了两滴。 林温温也不记得昨日林清清头上都戴了什么,只知道今日她定不能再在宁轩阿兄面前出错,连忙就对珍珠道:“好了好了,不要滴太多。” 临出门前,她又将食盒打开,亲自看过一遍,这才安心。 昨日辰时林温温还在床上不愿起来,今日同样的时辰,林温温已经来到扶云堂。 林温温不想送透花糍给宁轩的时候被别人看到,所以才会赶早过来,她打算在石亭里等着,待宁轩路过的时候,再将他叫来亭中。 接着便是按照冯氏教的那样,懿驊微垂眉眼的同时,轻咬下唇,在心中默数五下,再对宁轩缓缓开口。 只道她昨日不知宁轩会来林府听课,所以才会那般装束,被兄长提醒之后,心中万分愧疚,所以做了透花糍来赔礼,希望宁轩阿兄不要介怀。 待说完,她还要先抬眼望他,默数两个数后,垂眸递上食盒。 江南的女子向来心灵手巧,冯氏便是那江南出身,她所做的透花糍不仅晶莹剔透,还软糯弹牙,凡是吃过的人没有不夸赞的。 她的手艺自然一早就教给了林温温,所以她敢笃定,宁轩吃完林温温的透花糍后,一定还会再想吃第二次。 想管住男人的心,就先管住男人的胃,老话是不会错的。 可林温温还是心里没底儿,一路上心跳越来越快,手心也生出了一层薄汗,眼看就要走到石亭,却忽然听到那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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