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宜后背靠着花格架子,被人抵着动弹不得了。 “大爷做什么?”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不叫谭大人了?” 项宜没说话,脸却在与他极近的距离,热了起来。 他抵着她,低头在她耳边。 “宜珍到底叫我什么?” 湿湿热热的气息扑到她耳中,顺着耳朵流淌进来,身上隐隐有些发麻。 项宜再经不得他这般了,但夫君那般称呼,她实在叫不出口,她只好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把我放开……元直……” 那两个字从她口中出来,脉脉淌进谭廷耳中,他整个人都有些持不住了。 他没能把她放开,反而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直将她抱得比自己视线还要高。 项宜惊得连忙勾住了他的脖颈。 听见他嗓音发哑地道了一句。 “宜珍,温泉山庄等我。” …… 翌日恰是殿试,项宜还没来得及走,谭廷就临时回了一趟家,道是殿试一甲三位都出来了,不同于往年世家子弟占据鳌头的情形,今次一甲三位中,状元是军户出身,榜眼乃是寒门子弟,探花则才是一位小世族的读书人。 与此同时,江西舞弊案的处置也下来了。 项宜闻言直起了身子。 谭廷俱都告诉了他,宫里对凤岭陈氏完全没有网开一面,尤其东宫的态度十分强硬,除了涉及此事的人,都罪加一等以外,所有涉事世族,在江西当地的,全都禁考科举十年,而非是当地的其他族人,也未能幸免,子弟禁考五年。 更厉害的是,涉事世族在朝官员,五年内亦不得升迁,这一举,连陈氏那位封疆大吏也囊括在内了。 这是东宫的雷霆之怒,是以儆效尤之意,震慑那些不安分的世家,不得再占据高位,压榨庶族寒门。 有了这件事豁开了当下的一道口子,项宜只觉得替父亲翻身的事情已经不远了。 只不过事涉林程两族,他们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谭廷握了项宜的手。 “宜珍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项宜缓缓点头。 京城程家。 高树围拢起来的幽暗花园,没有一丝夏日的暖意。 程云献一早去亡母的牌位前上了香,回来的路上,从那片花园的边缘路过,虽然加快了脚步,却还是遇见了坐在竹林中央幽池旁的父亲程骆。 她只能上前行礼问安。 可是问了安,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她小心地掀起眼帘看了一眼,看到父亲程骆似乎正在看朝中今日刚送来的笑意,不知看到了什么,冷冷笑了一声,轻声道了一句。 “庶族、寒门……太子可真有意思……可那又怎样呢?” 程云献不知他说得是什么,恰在这时又有人过来,低声在他耳边道了一句。 “……约您见一面。” 程骆微微抬头,算是应了。 这时风将他脸上的常年遮掩的面纱撩开些许,程云献只一眼看过去,便禁不住颤了一颤。 而她父亲程骆却在这时抬眼看了过来。 程云献连忙低下头去,只听见父亲跟她道了一句。 “顾好你自己。” 程云献得了这句话,便立刻行礼离开了。 她知道他说得是什么意思,是让她快些的意思了。 走远了,她才堪堪从那种阴冷如地狱一般的情形中脱离出来。 她看向周遭的阳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她是世家大族的宗家大小姐,被万人羡慕,可谁知道她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这样如临深渊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她回了自己院中,刚要找人问问事宜,就见人过来回了一声。 “大小姐,谭家那便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 “谭夫人今日晌午,带着自己的妹妹离开谭家了,似是去了京郊,而谭大人刚下了衙,也没有回家,又去了酒楼。” 不等程云献回应,丫鬟绿幽便在旁握了程云献的手臂。 “姑娘,是不是成了?” 程云献闻言,深吸一口气,慢慢吐了出来。 她脸上露出三分笑意,“十有八九了……” 言罢,就让绿幽替自己换了身衣裳,精心理了妆容,立时出了门去,直奔谭廷所在的酒楼。 那酒楼今日恰有戏台,台上咿咿呀呀,台下人潮涌动。 程云献不知那位谭家大爷,怎么寻了这个吵闹的地方喝酒,不过他这会就坐在戏台下不远的桌子旁,身边没有旁的人,倒是让她不必另找借口了。 程云献暗暗道好,三转两转就到了谭廷的桌边。 她似是恰好遇见一般,半惊半喜地道了一句。 “呀,这么巧谭大爷也来此听戏?” 她说完,见捏着酒杯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程云献在他的目光里,露出些许女儿家的娇羞来。 她不想进宫给年过五旬的老皇帝当妃子,相比之下,嫁给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的谭氏宗子,不是强的多吗? 况且这位谭家大爷是个立身极正之人,项氏女名声那般糟糕,他都履约娶了项氏。 若是能嫁给他,就算他对自己没有用情极深,她也总算能脱离程家那样幽冷如冥界的地方了吧。 她这般想着,看着谭廷心里不免起了亲近之意。 “这会儿人多没有座位了,云献能在此稍作一会吗?” 她说完,见男人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程云献越发放下心来,先说了两句戏台上的情形,然后话题一转到了项宜身上。 “云献今日出门,恰在街上遇到了谭夫人,谭夫人怎么好似离京去了?” 她似若无意地问了一句。 谭廷只是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程大小姐,对拙荆如此上心。” 程云献还以为他说这话,是对那项氏心有怨怪。 她笑着道,“只是恰巧碰到而已。” “是吗?” 男人突然反问了一句。 程云献再没听过他这般口气,愣了一下看过去,却见他忽然笑了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放到了桌上。 “程大小姐若是不上心,怎么还特特给拙荆送了这封残信呢?” 话音落地,喧闹的酒楼里,程云献彻底怔住了。 谭廷看着近来总在特殊时机出现的程大小姐,修长有力的手指,咚咚两下点在信封上,冷声问了一句。 “不知程大小姐给拙荆送这封信,意欲何为?”
第76章 “不知程大小姐给拙荆送这封信,意欲何为?” 喧闹声音从戏台上下躁动而起,但程云献却在这封残信里,安静了一下。 就在几息之前,她还想或许能就此脱离苦海了,却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己这个设局的人,成了别人局里的人。 再不承认或者强辩,都没了意思。 程云献看着那封信,着实沉默了一阵,而后,自嘲地笑了一声 “没想到谭大爷和夫人情比金坚,云献羡慕亦佩服。” 谭廷见她之前果然不怀好意,想到妻那天险些离家,脸色冷了下来。 但程云献向谭廷看了过去,在看到男人英俊的面容沉稳的气度时,想到他对妻子项氏的情意,恍惚了一瞬。 她再没有机会得到这样的男人了,可她更不想在父亲给的阴暗选择里,束手就擒。 程云献声音略低了几分。 “关于这封信,云献知道的也就止于此了,但是我想谭大爷应该想知道更多吧。” 谭廷冷着脸没有出声,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几下,看着程云献。 “程大小姐能有什么可以让谭某知道的?” 他直截了当地道了一句,“谭某或许可以用程大小姐想要的做交换。”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程云献的意思。 程云献目光不由地多在这个男人身上停留了几息。 她点头开了口。 “如此最好。家父身上有件密事,事关与项大人有关的另一人,我想谭大爷会有兴趣知道,云献可以找个机会带着谭大爷亲眼看到这件密事。” 她开口便提到了她的父亲,程氏的族长程骆。 程骆并不在朝中为官,且深居简出,寻常完全见不到此人。 谭廷从前便觉得他与旁的世家大族的掌舵人不太相同,如今看来…… 他不禁又看了一眼程云献。 “令尊的密事,程大小姐也肯让谭某这个外人知道吗?不知以什么为交换?” 程云献到底是程家女,若是程家出了状况,她又能撇清到什么地方? 但谭廷提出了这般一问,只听到那位程大小姐,极淡地笑了一声。 她道。 “谭大爷不必顾虑许多。云献只有一个要求。” “你讲。” 程云献深吸一气。 “事成之后,还请谭大爷替我改名换姓,送我远走高飞!” 谭廷一愣,再看向程云献,眸色多了几分思量。 “谭大爷肯答应吗?”程云献攥紧了手。 她最后的机会,便系在这位谭家宗子身上了。 她晓得她得不到他的情意,也得不到他正妻的位置,但若能以秘密的交换,让他帮她做这件事,她想,他或许比那些与她同根同源的程家人,更可靠更值得人信任。 她紧紧攥着双手,见那位谭家大爷缓缓地点了点头,言语收起方才的疑问,肃了起来。 “谭某应下了,言出必行。” 话音落地,程云献一颗心也扑通落了地。 如果他真的能送她走,她再也不用在那令人窒息的家族里,多留一天了! 她起了身,给谭廷行了一礼。 “谭大人亦放心,云献会很快找到机会,届时会告知谭大人前往的。” 她说完也没有多停留,快速离开了酒楼。 她走了,谭廷收起了妻给他的信,手里拿着酒盅转了转,并未饮下,倒是捏着酒盅思量了一阵。 程骆的密事,涉及和他岳父有关的另一个人,是谁…… 他默然思量,却见身边一个来了个着绛紫锦袍的人。 谭廷并不怎么想理会这个人,这个人偏坐了下来。 当着他的妻的面,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这会儿妻不在,这人便无礼起来了。 谭廷看了不请自来的顾衍盛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顾衍盛一边听着戏,一边似若无意地问了一句。 “程大小姐?” 谭廷也往戏台看了一眼,随口应了一声。 不想顾衍盛悠悠道了一句。 “果然是奔着谭大人来的。” 谭廷不用他提醒,又庆幸,幸好妻子不在此处,不然是他招来的桃花,实在令人尴尬。 “顾道长就不必替谭某操心了,只要宜珍不在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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