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宜吃过饭就吩咐了一连串事情来。 她心里只想着项宁今日的奇遇,没太留意项宁这会儿在做什么,倒是项宁偷偷看了看她。 从她掉进水沟受伤,姐姐来照看她之后,就有些不一样了。 长姐先是不让阿寓同她一起了,再后来就带她去了谭家,阿寓平日上学,休沐回家也不太能见到,每次她提起阿寓,长姐也不会接她的话,只是目露怜爱地看着她。 再后来,长姐又说带她去外地看夜盲,还说要遮掩身份。她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好在后来没有成行,但又将她带来了此处。 而今日她说自己遇见这桩奇事,长姐就好像吓了一大跳似得…… 项宁想到这些日子一来的怪异之处,心中隐隐有些不太安实的感觉。 但姐姐一向将她护在身后,当下也是不肯都告诉她的样子,她自然也就不好问了。 可是,能是什么事呢?那个奇怪人家的太太又能是什么人呢…… 温泉山的一处不起眼的高深大院中。 方才两个认错了人的丫鬟,一回到了院子里,便不放心地专门跑进了自家太太门前,准备亲眼看看太太到底在不在。 可两人往房中小心探头去看,专门往窗下太太平日里作画的地方看去,却完全没有看到人影。 两人皆是一惊。 其中一个人道,“太太呢?怎么没在?!” 另一个丫鬟咽了口吐沫,想到从前因着太太不见遭受的惩罚,虚汗都冒了出来。 “不会刚才那个就是太太吧?” “你胡说什么呢?那个姑娘这么年轻,纵使与太太有八分相像,年岁也对不上呀!别胡扯了,快找人问问。” 出了虚汗的人这才回了一分神,“也是也是……” 只是她刚一回头,就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妇人。 妇人手里还拿着作画的颜料,青的黄的蓝的,各色缤纷眼色倒是衬得她上了些年岁的面容,又重新焕发了年轻时的光彩。 她肤白细腻,长着灵动的江南美人的相貌,令人一眼看到便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妇人目光落在两个丫鬟身上。 “你们刚才说,见了个小姑娘,与我长得有八分相像?” 她问了,两个丫鬟就算不想多说,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是奴婢们认错了人,还以为……” 拿着颜料的妇人轻轻哼笑了一声,一边往房里走,一边问。 “还以为我又跑了出去,是吗?别好端端吓着人家姑娘。” 两个丫鬟一脸尴尬,进了房中便请罪跪到了画案前。 “是奴婢们冒昧了,好在那位姑娘没有生气,太太恕罪。” 妇人本没准备再理会她们,拿起自己案上未完成的画像。 那画像上画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淡粉色的衣裙,安安静静地捻着一朵花,坐在花丛里。 妇人一眼看过去,眸光便柔和到了极点,又暗含些许水光地闪动了一下。 她看着画默了几息,拿起了那副画,问了两个丫鬟一句。 “你们说见到的那个姑娘,与我这画里人有几分相像?” 两个丫鬟抬头像那画看了过去,都在下一瞬瞪大了眼睛。 她们方才见到的那个姑娘,竟简直就如同从太太手里的画像中,走出来的一样。 两人一时张口结舌,妇人挑眉看了她们一眼。 “怎么?很像吗?” 两人禁不住都点了点头。 “简直有十分相像!” 话音落地,妇人怔了一下,又看向两人问了一句。 “年岁也相似?” 两人都说是,道那位姑娘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两人说完,就见自家太太不说话了,怔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似乎有些颤动,但半晌只是轻哼着背过了身去,道了一句。 “这世间相似的人多了,你们以后莫要再看花了眼,平白无故吓到了旁人,反而是我的罪过了。” 两个丫鬟见她有些生气,不敢再多言,连忙磕头应了下来。 她背着身子又道了一句。 “我已这般年岁,早就认了命,知道自己这辈子是走不掉了,你们莫要再祸害旁人就是。” 她说完,挥手让那两个丫鬟下去了。 两人一走,房中只剩下了燃在画案旁边的名贵熏香。 妇人拿着画的手颤抖了起来,她看着画像上想象的女儿的样子,又从画像上边缘向窗外看了过去。 她喃喃。 “宁宁,是你吗?” …… 午间一个人吃饭,妇人便有些魂不守舍,忍不住想着两个丫鬟说得,与她有七八分相像的小姑娘的事情。 午后小憩也没能睡着,拿起画笔一笔都画不出来。 不想这时,门房提着东西走了过来。 她这里哪有什么人拜访,甚至根本就没有人晓得,此处还常年住了个人。 但门房开口却道。 “太太,附近山庄里有贵人搬了过来,给周围邻居都送了些点心,这是给咱们的。” 门房将点心盒子放到了廊下,有丫鬟走过来道了一句。 “太太若是无意,奴婢替您处置了就是。” 可妇人却抬手止了她。 “不知道是什么新奇点心,打开看看。” 丫鬟没再多言,立刻打开了那点心盒子,里面放着几样外地式样的点心。 她一眼之下便问了一句。 “是谁家送来的?” 门房回道。 “是谭家。” “清崡谭氏?宗妇夫人姓项的那家?” 门房连声道是,“正是项氏夫人到了山庄,吩咐人给邻里送点心的。” 门房说完,那妇人就一时没说话了。 丫鬟朝她看过去,“太太要尝尝吗?” 妇人不动声色地看了那地点心一眼,说尝不尝倒是无所谓,又道。 “只不过总要礼尚往来。” 她说着吩咐了丫鬟,“你让灶上也将我常吃的江南点心做上一匣子,明日当作还礼送回去吧。” 她说完,便如真的并不在意一般,转身回了房中。 …… 项宜当天没有等来回音,揣着满腹心思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刚用过饭,她让人送了点心的各家就都有了回应,都礼尚往来地送了些回礼,有送花卉的,也有送点心的,或者些旁的瓜果。 项宜每一家的回礼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项宁也过来帮她看,“姐姐倒是把这些回礼看得仔细。” 项宜笑笑没说什么,却见项宁打开了一个匣子,突然呀了一声。 “怎么了?” 小姑娘推了匣子给她看。 “这家竟送了江南的点心给咱们,这些点心的样式,和娘亲从前爱吃的那些家乡点心一样呢!” 项宜看着那些和母亲从前爱吃的点心,几乎一模一样的江南点心,愣了一下。 “这是谁家回的礼?” 下人道是姓张,是一个皇商人家,宅院里住着的是那皇商常年养病的太太。 项宜又问了详细情况,下人却不晓得了,只晓得那位太太他们是从没见过的,似乎身子非常不好,从不出门。 项宜闻言,心下快跳了两下,看着那盒点心陷入了思索之中。 那位太太十有八九是宁宁生母了吧,只是她好似完全不能从那高深宅院里出来,被困在了其中…… 京城。 谭廷连着几日留在衙门的时间都长了起来,顶头的几位通政司的老大人们,见他如此上进,都道他前途不可限量。 谭廷不敢领受,主要还是因为家中冷冷清清的,没人挑灯在窗下一边做衣裳一边等他。 话说回来,他的妻子一离了家,就像泥牛入海一样,一点音信都没有了。 他完全不知道她在山庄都忙些什么,若不是他派人过去传信,鬼晓得她到底在不在那里。 念及此,他回到了家中看见一个人影都没有的正房,便坐在她常坐着的窗下,生了一会气。 不过浆洗房让人送了刚洗好的衣裳过来。 谭廷抬眼瞧见其中一件自己从未穿过的新衣,愣了一下。 “这件衣裳也是我的?” 别是谭建或者寓哥儿的吧? 浆洗房万不敢将主子的衣裳弄混了,连道正是大爷的。 “是夫人前些日亲手给您制的新夏裳,奴婢们刚洗好的。” 话音落地,谭廷便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刚才同妻子生的那一阵子气也没了影。 “夫人总是对我上心的。”他道。 下面的人无不应和,“那是自然。” 谭廷翘起了嘴角来。 翌日下了衙换衣裳,就将妻给他做的新衣穿在了身上,又人高马大地立在项宜的梳妆镜前,瞧了一会。 不想穿着新衣晚饭还没来得及吃,程云献突然送了消息过来。 谭廷立时打起了精神,把新衣换下,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衣,让人通知了顾衍盛,悄然无声地出了门去。 程云献给的地点在京外的一片小湖附近。 谭廷并不晓得,程家还有这么一片院落,将半个湖都囊括在内。 倒是顾衍盛不是很奇怪,他对程氏的暗中留意更多一些,“那程大老爷程骆,甚是喜欢这片地方,时常过来。” 两人都穿着寻常衣裳,但程云献又让他们换上了一身程家小厮的衣裳,从不起眼的偏门进了那湖上宅院。 程云献也在,并且提前几日就到了此处,早早为两人今日的潜入准备好了一切。 谭廷话少,但顾衍盛道了一句。 “程大小姐如何料到令尊这几日会来呢?” 程云献没见过他,还以为是谭廷身边的紧要人,便回了一句。 “父亲常来这里,尤其是五月。”她道,“每年这几日前后,父亲必来此湖,甚至整日整日地泡在水中。我只不过依着他往年的习惯猜测罢了。” 她这么说了,谭廷微顿。 “每年五月这几日都来?” 程云献点头。 谭廷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顾衍盛一眼,看见顾衍盛收起了嘴角惯来的笑意,脸色阴冷了几分。 这毕竟是程骆的地盘,程云献能做的十分有限,没再让两人更多停留,便送了两人往湖边去了。 她不便过去,派了人手给他们指路。 两人很快到了湖边的竹林中。 风从湖面吹过来,在竹林里幽幽转动,阴风阵阵。 他们都是程氏小厮打扮,悄悄地收拾着竹林里的碎草落叶。 只是两人都往湖面上看过去,除了一阵阵波浪,却并没有见到程骆的影子。 然而湖边还离着两个暗卫模样的侍从,紧紧盯着湖面。 谭廷和顾衍盛都觉有种怪异之感,难道程骆潜在湖中? 正想着,湖面波澜突然而起,有人从湖面下游了上来,两人皆定睛看去,正是那位程大老爷程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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