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想到在黎州,有这么多百姓可能面临着无食可吃的困境,她就不再犹豫了。 没有什么比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李经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 只是调集银钱无法在一夜之内完成,所以虞逸给他一日准备的时间,让他比她晚一日出发。 按照虞逸的估计,李经这两日也会到了。 正如她的料想,翌日,李经就带着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了黎州。 李经进入黎州时,虞逸已在城门边等候。 因着李经也是第一次离开皇城,一路行来,异常艰辛,他一见到虞逸,总算有了主心骨似的,狠狠松了口气。 他向虞逸的方向小跑而去,“公主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啊!” 他跑得有些急,眼见着离虞逸只有三四步距离了,却被一块横在路上的石头给绊了脚。 慌忙之下,他朝虞逸伸出手去,扩张的五官写满了“救我”。 到底是有多年配合的默契,虞逸见状,立即伸出双臂,想要接住他。 然而就在她伸手的一瞬间,她听到耳边出来一声“小心”,而后肩上传来不重不轻的力道,她整个人被带着往后退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让李经从惊慌到安心,又从安心变为绝望。 这一瞬,他承受了太多。 “砰!” 李经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仿若湖边之干青蛙,又如火上之烤乳猪,四肢外张,端得一个五体投地。 他痛极了。 身体痛,但心伤更痛! 在皇城,他也算得上是贵公子中比较出众的存在。眼下,他却当众表演了一个狗吃屎! 丢人!太丢人了! 此刻的他,只想把脸钻进泥土中,不让任何人瞧见他狼狈的样子。 现在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这里不是在黎州,没有人认识他。 但有的时候,运气一说妙不可言。 他才自我安慰了一份,就听见脑袋顶上,有恶鬼在说话。 “我还以为有人要行刺公主,没想到竟是吏部尚书家的李经李公子。不愧是尚书大人教导出来的,这大礼行得真叫人佩服。” 听到这话的李经,在心中祈求上天,希望现在能够天降一道雷,把他给劈死算了。 把他的底细报了个干净,他还怎么维持自己的形象,还怎么干净做人! 他愤恨地从地上扑腾起身,瞪向那揭他老底的人。 “你个混……” 他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向那人,气势也上来了,但在瞧见那人的脸时,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连楚含笑看着他,“李公子,我个混什么?” 李经虽未进官场,但平日里官员应酬,他偶尔也会在府中帮忙接待招呼客人。 所以他是见过连楚的。 他迅速收回了手,爽朗笑道:“我是说,连侍郎是个浑身都完美无缺的存在,我哪儿值得连侍郎佩服。” 瞧见这一幕的虞逸啧啧连叹。 难怪李经能叱咤商场,又能一人分饰多角,把书说得那么妙,这变脸的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惊叹过后,她上前一步问李经:“我让你准备的钱粮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李经回答着,指向不远处的十几辆驴车,“按照公主吩咐,以防黎州粮食供应不足,在临近黎州的时候,我就沿路采买了粮食,雇车一道送了来。” 毕竟是用巨款买的粮食,虞逸抬步走向那十几辆驴车,想要同自己花出去的钱好好道个别。 待虞逸走远了些,连楚忽然道:“听说,常被公主召进宫的人中,唯有李公子一人是男子?李公子可否告知我,这是为何?” 分明是句问话,但李经莫名觉得,这句话中饱含杀意。 他身子颤了一颤,弱弱地道:“许是因为我比一般男子长得好?” “嗯?”连楚斜眼看他。 一向自信无比的李经,在连楚的眼神下,生出了自出生以来都没有产生过的自知之明。 连楚或许比他好看一点。 就一点。 他明智地转了话锋:“还因为我会说书吧。” 不是他吹,他走遍整个皇城,都没有人说书比他更吸引人的。 连楚闻言,沉默了片刻,又问:“还有呢?” 李经想了想,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他能够为虞逸生财。 但虞逸在此事上很是低调,也不知道能否对外人说。 但转念一想,方才他和虞逸之间的对话已说明了一切,看来虞逸也没有向连楚隐瞒的意思。 如此这般,他便向连楚简述了他和虞逸认识的过往。 讲述完后,他颇为感慨:“那时候,父亲一直逼着我念书,想要培养我为官。但我志不在此,后来有幸得公主赏识,不仅让父亲不再逼我入仕,还让我能够做我真正感兴趣的事。” 虽然在旁人眼中,他不过是个被公主看中,凭容貌吃软饭的纨绔。 但只要他自己知道,现在的生活于他而言有多么幸福。 就像公主,她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但是她心中目标明确,明白如何满足自己。 但敬重佩服是一回事,头疼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经叹道:“为了筹集钱粮,生意停了许多,回去之后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处理,估计得盘出去好几家店。公主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之后可能要省钱一段时日了。” 闻言,连楚看向不远处的虞逸,目光幽深,“你今晚把此次捐献明细,及被影响的店铺写给我,我来处理。” 李经顿时双眼发亮。 他方才为何会觉得连楚是恶鬼,他分明是神仙啊! * 傍晚,虞逸用过晚膳,唤来李经,打算听听久违的说书。 谁料李经来时哭丧着一张脸,不像是来说书,反倒像是来念悼词的。 他苦巴巴道:“公主,我水土不服,晚上又吃多了饭,现在可难受了。” 他捂着胃,佝偻着背,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虞逸从他身上看到了两天前自己的影子。 她嘀咕道:“我当时也这么丑吗?” 李经痛归痛,却丝毫不妨碍他的耳朵灵。 他含泪的双眼睁得圆圆的,“谁丑!公主说谁丑呢!” 虞逸“呵呵”干笑了两声,安抚道:“没谁丑。我是说,我这里有药,你服下后很快就会舒服了。” 李经不买账,仍哭丧着一张脸。 “是了,公主有连侍郎陪伴,又岂会在意我这种老人。” 虞逸哑口无言。 为何扯到了连楚?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 李经从怀中摸索出来一本册子,“我本来是要去把这个交给连侍郎,虽然身子不适,也要硬拖着身子前去,但现在,公主的眼中只有连侍郎,我去了也不过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自惭形秽……” 李经这张嘴说起书来很讨人喜欢,但相对的,烦起人来也是真的比蚊子还烦人。 “打住!”虞逸连忙打断他,妥协道,“我帮你拿过去给他就是了。” 正好,她也想去问问连楚,是否有从黎州的官员口中审问出来什么。 李经立马喜笑颜开,病好了大半:“那就多谢公主了!” 半个时辰后,虞逸到达黎州府。 黎州官员被抓了一半,公务却是不能断。 自昨晚起,连楚就宿在了黎州府,在皇帝诏令下来之前,暂掌黎州事务。 在连楚属下的引路下,虞逸一路来到一间堂中。 堂门敞开着,她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就往内走去。 明黄的烛灯旁,连楚伏在桌上熟睡着。 虞逸见状,立刻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来到桌边。 她把李经托带的册子轻轻放到桌上后就准备离开,但是,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到了连楚的睡颜上。 他睡觉时很安静,呼吸声极为轻浅,纤长的羽睫在他的眼下落下一片阴影,显得他人畜无害。 此时的他,比起在官场和商场都混迹得风生水起的连侍郎,更像是从前在公主府的阿豫。 这让虞逸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一年前在公主府中,她也常常这样看他睡觉。 正在她怀念之际,一声突兀的轻笑打断了她的回忆。 不知何时,连楚已经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倒映着烛光,炽热无比。
第20章 虞逸不自觉地屏住气息,静静地与连楚对视。 连楚也不说话,若非他时不时地眨一下眼睛,虞逸或许会以为他当真是睁着眼睛睡觉的。 就这样,二人一个趴在桌上,只露出侧脸,另一个身子微俯,如玉雕一般。 和谐的气氛充斥整个房间,静谧又美好,仿若一副情意绵绵的画卷。 但与表面的平和不同,此时此刻,虞逸正在心中疯狂咆哮。 她的欣赏一向都放在明面上,这偷看被发现还是头一遭。 她完全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啊! 而且好死不死,这偷看的对象还是连楚,唯一一个她说不过,还拿他没办法的人。 她心里哀戚戚,已经能够猜到,待会儿连楚定会调侃她。 果不其然,连楚困意过去后,眼底漾起了笑意,“公主真的很喜欢偷看我睡觉呢。” 他原本清冽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就像是清甜的泉水掺入百年佳酿,纯净中蒙上一层诱惑的味道。 虞逸可耻地咽了咽口水。 而后,她缓缓直起身。 她尽量维持住公主姿态,脸不红气不喘地胡扯:“此前连侍郎说过,你睡觉时会睁着眼睛,我特意来求证一下。但果然,连侍郎是闭着眼睛睡的。我是如此相信连侍郎,连侍郎怎么能对我撒谎呢?” 虞逸每吐一个字,气势就涨几分,三两句话下来,成功反客为主,把心虚变为质问。 她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连楚坐了起来。 他没有错过虞逸脸上得意的小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公主是怎么确定我撒谎的?我也不曾说过,我次次睡觉都会睁着眼睛。如果公主当真要求证……”连楚顿了顿,瞳孔幽暗深邃,“公主可以日日观察我睡觉。” 虞逸:…… 这是撩拨还是挑衅? 她该不该为此心动? 刹那间,她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连楚见她石化了,闷笑了两声后,语带随意和调侃:“公主怎么不回答,莫非是真的在考虑?” 连楚带有揶揄的话语,成功把虞逸拉回现实。 他果然只是在逗她玩。 就像之前,他分明是得了皇命来办案的,还骗她说是来给她送书。 这人嘴巴里就没一句真诚话! 她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不愿多待,“李经托我带给你的东西放在桌上,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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