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厨娘一时糊涂答应下来,又让宋大虎吃醉酒,自己好用荆条给他身子弄伤,没想到他吃酒过多,自己才刚下手抽了一下,宋大虎就没了气息。 为着这事,孙厨娘后悔不已。偏偏李太傅又给了她厚厚的抚恤银子,让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可为保住儿子性命,她也只能把这事瞒下来,又想法让人以为那荆条是宋大虎自己搬回来的。 谁能想到,太子爷不仅发现了荆条不对劲,还找到了荆条泛蓝的理由。宋有仁正是做白矾生意的,所以在搬荆条的过程中不自觉沾上了。 这样一出荒唐的闹剧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宋有仁夫妻两个被押送官府治罪,自然不归刑部所管。而孙厨娘则是给徐氏二人磕了几个头,才肯走。李清婳虽然依然有些同情,可一想到她曾经想诬告自己的父亲,便对孙厨娘也没什么可说的。 而这会,其实所有人心里对林揽熙都是生了几分佩服的。谁也没想到,太子爷心细如发又知识渊博,竟然通过几根荆条就查出了罪魁祸首。 刑部侍郎佩服得五体投地,举着荆条看了半天,只见上头的蓝意微乎其微,便愈发赞叹。第一他根本不知道一个小小的荆条还能变蓝,二则即使告诉自己,他也未必能找到啊。 太子爷这么多年的书的确不是白读的。 李诚业也十分佩服。他之前一直以为太子真像皇帝口中说得那样,整日在书院混日子。但今日他的确对太子改观了。“多谢太子替臣洗清冤屈。” 林揽熙摆摆手。“李大人清者自清。再说,即使此事为真,也不会撼动李大人的位置,不是吗?” 二人的声音低低的,没有旁人能听见。李诚业脸色一变,感知到林揽熙的敌意,却也没有吭声。他也听贵妃念叨过,太子不过是替先皇后不平罢了。 其实是出于一片孝心。李诚业没有在意。 而徐氏也领着李清婳过来拜谢林揽熙。林揽熙看了看李清婳,见她眼底是真的写着谢意,心情才好了不少。还以为她会因此而惧怕自己。 李清婳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好听。“多谢太子。还是,多谢林夫子?” 她的眼里难得没有抗拒。 林揽熙喜得心花怒放,唇边几乎就要漾起笑容。可徐氏夫妇二人在旁,他便忍住了,努力用淡然的语气道:“分内之事罢了。” 徐氏和李诚业在这会被礼部侍郎叫走。此处便只剩下林揽熙与李清婳二人。 “你的琴艺不学了?”林揽熙再问。 李清婳点点头。“自觉琴艺尚可,不敢再占用夫子辰光。” 林揽熙蹙蹙眉,“那往后再有案子可怎么好?” 李清婳不解地看向林揽熙。林揽熙淡淡笑笑,眼底永不餍足地望着她,语气低哑道:“你不学琴艺,往后再有李府的案子,本王可难保不会犯糊涂。” “你……”李清婳气得直跺脚。 “你学不学?”林揽熙看似威胁,实际上心里却十分没有底气。甚至连声音也愈发嘶哑。他太怕她拒绝了,也怕她看出自己在她面前,实则外强中干。 “我……”李清婳蹙蹙眉,心里犹豫又忐忑。“我想想。” 这样的答案已经是意料之外了。林揽熙愈发高兴,却把笑意深深藏在眼角,而后领着刑部的人离开了李府。 送走这一干人等的徐氏过来握住李清婳的手,娘两一起往李清婳的院子走。徐氏一边走一边嘀咕起林揽熙的事。“婳婳,这位太子爷可比娘亲想得厉害多了。” 李清婳想起他让自己回去学琴艺的事,一时有些犹豫。和喜欢读书一样,她其实挺喜欢学琴的,但总要顾及徐铭洲的心情,而且她也不想总跟林揽熙这种性情古怪的人相处。 徐氏以为李清婳害怕了,没再提起方才的事,而是问道:“婳婳,今日的时辰已经不早了,你第一堂课已经耽误了,第二堂课也别去了吧。” 李清婳摇摇头。“娘亲,我还是想去。” 徐氏蹙蹙眉道:“我听说铭洲那孩子这些日子诗文做得都不好,在盛京城里的声望大不如前。”言外之意是,婳婳很是不必为了他为去读书。 李清婳却继续摇头道:“娘亲您方才瞧见太子断案时的模样了吗?” 徐氏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李清婳笑笑道:“娘,我觉得太子爷断案时胸有成竹的样子很是让人钦佩。我想,我是您的女儿,将来总要照顾您和父亲呀。所以我不能一直这么胆小下去,我想多多锤炼自己,让自己的胆子变得大一些。” “这跟读书有什么关系?”徐氏追问。 李清婳笑笑。“酒壮怂人胆,读书也是啊。读书会让女儿变得更加有底气。而且,女儿喜欢读书。从前读书的初心是什么都不要紧。但眼下,读书真的是件快乐的事。娘亲,您不知道那种心情。每次遇到什么不解的字儿,或是难解的术数题,一点点思索后解出来的那一刻,真的很让人满足啊。” 徐氏被李清婳说得点了点头。其实她也觉得女儿这样胆小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读书真的能让她的胆子变得大一些,那真是件好事啊。 想想太子不过二十几岁,就比那些刑部眼光毒辣的老臣都厉害,徐氏也真的有些羡慕。于是她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读下去吧。娘亲还是那句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清婳笑着点点头,又想起方才人群之中笃定贵气的林揽熙。与自己相比,他似乎是个很有力量的人。 过了一会,卢氏来还钱了。对于徐府来说,凑齐八千两银子虽然有些难,但也不至于耗费太多时日。其实是先行挪用了徐铭洲将来成婚时的聘礼。为此,徐安慎狠狠骂了卢氏一通。 一进门,卢氏便先往四处探头探脑的,小丫鬟没吭声,但在请徐氏的时候还是告诉了徐氏一声。徐氏一听就知道,卢氏是看热闹来了。 可惜她来晚了,而且也没有热闹可看。 徐氏收了银子,当面派人把银子送到了官府,又取回了那张借银文书。 卢氏看着正厅里小丫鬟还在收拾着,便知道传言不假,的确是有刑部的人进了李府。她清清喉咙,故意安慰道:“方才听说刑部来人了?妹夫没什么事吧?” “没事,刑部侍郎查案罢了。为表对诚业的看重,是太子亲自过来帮诚业洗清的冤屈。”徐氏故意这么说。 卢氏果然有些嫉妒,“太子爷还来了啊?” “是啊,这不是怕冤枉我们诚业吗?”徐氏不以为意地笑笑。 卢氏尴尬笑笑,心里却有些酸。她连太子什么样都没见过呢,太子却上赶着来为李府洗脱冤屈。哎,这位小姑子真是命好啊,一点委屈都没受过。 “你都不知道,外头的话传的可难听了,我怕你心里不舒坦,特意拿了些宽心的补药来给你吃。”卢氏又道。她等着徐氏来问外头传的是什么话。 可徐氏问都不问就道:“吃那些东西做什么呀。穿着那些人穿不起的绫罗绸缎,吃着他们这辈子也买不起的点心瓜果,我又何必在意她们的想法呢?嫂嫂你也是,别总听他们说的闲话,有那功夫赶紧让铭洲考个功名吧,要不然诚业有些扶持他一把,都不成呢。” 即便是权贵之子,也得有些功名在身,才能让家中安派官职。从前的祝宝荣便是三甲传胪。 卢氏被戳中了软肋,心里一阵窝火。因为这八千两银子,徐铭洲至少要明年才能参加科举。那孩子还得再苦学一年的功夫。为此,徐安慎气坏了,一顿骂自己是无知妇人。 他以为自己早把那银子还清了。 一肚子苦水的卢氏看热闹不成,便打算再问问李清婳的亲事。徐氏知道卢氏的脾气,不给她个准话肯定是不成的。 “其实铭洲的学问一直都很好,在盛京城里也有诗名。前年第一回 参加科举,不过是因为吃坏了东西所以没考好。这一回参加府试,一定能一举得个解元。到时候国试和殿试,肯定都不差,往后前途也一片大好。那孩子毕竟机灵,不像是那种只知道死读书的孩子。” 卢氏使劲夸耀着徐铭洲。太傅府地位高不可攀,她不敢因为八千两银子的事怪罪徐氏,相反更希望能成为李家的女婿。 但徐氏这回给了准话。“我们家婳婳喜欢读书,什么时候读够了书,什么时候再嫁人,我估摸着铭洲也等不起,索性这门亲事还是罢了。” “罢了?说罢就罢了?”卢氏瞪大双眼。“这,这怎么能行呢?那从前你说得那些话……” “哪些话?”徐氏轻轻笑着。 卢氏一句话都想不起来。她看着徐氏睿智清丽的脸庞,忽然明白,人家从来都没说过要让李清婳嫁给铭洲,只不过是顺着自己的话随口应付罢了。 比如卢氏说这两个孩子真配,徐氏就说是啊。卢氏说将来要是能让铭洲娶婳婳就好了,徐氏说没错。 …… 卢氏气得牙痒痒。可她不敢把人家怎么样,讲道理又说不过徐氏,于是便只能说好话。可好话说得口干舌燥了,徐氏依然一脸无动于衷地在那吃着点心。 气得卢氏心口窝都疼了。“将来铭洲也是要做朝廷官员的人,你好歹是做姑母的……” “先做上朝廷官员再说吧。” 如此几个来回下来,卢氏算是彻底没法子了。她气鼓鼓地告了辞,回府把事情都学给了徐铭洲,然后告诉他,自己尽力了。 …… 徐铭洲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另一边的林揽熙也回了皇宫,向皇帝简单说了李家马倌之死案。然而皇帝也不怎么在意,简单听了几句便道:“这事不要紧,你查明白就成了。朕另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说罢,他沉吟了一下,又继续道:“这事还是贵妃提出来的。” 林揽熙听见贵妃二字脸色就不太好,但还是听着皇帝继续说了下去。 皇帝的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前两日贵妃从朕要话本子看,朕问她为何,她说娘家孩子喜欢……” “好像是太傅家的长女。”皇帝见林揽熙眼里有些兴致,慢悠悠继续道:“朕是想着,这些好人家的女儿既然已经读了书,那总不能白读。既然男子可科举,不如也设一门女子科举。自然了,考中的也不必授予什么官职,只需要赏个诰命,或者发些银子便罢了。要紧的是借此举,要天下之人都读书知礼,明晓是非,广开读书风气,化文明,扬国威。” 虽然不喜欢跟李贵妃有关的事,但林揽熙不得不承认这事其实是个好主意。要紧的是,李清婳一定会喜欢。 林揽熙甚至能想象她兴高采烈地捧着书苦读的模样。 “儿臣觉得此举极好。”林揽熙毫不犹豫道。 皇帝更高兴了。想想原来这个儿子可是连半点政事都不关心的,但眼下却能与自己议论国事了。老怀欣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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