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了。李清婳觉得一点都不怕了。身子依然是软的,脚更是软的。她走不得路,只能软趴趴地靠在他身上。 但她就是不怕了。她甚至有了一些底气。 一些让她可以尽情地释放方才的委屈与畏惧的底气。 林揽熙的声音低哑,华美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愈发贵气。然而在她这,他的贵气全然化作了宠溺。 外头的吵嚷声打断了李清婳。婳婳红着眼圈抬起头来,微微噘起的嘴唇轻启,“林夫子,外头怎么了?” 林揽熙冷冷嗤笑。“侍卫将这的人都捆了,正要送到慎刑司发落。” “慎刑司?”李清婳不明白为什么是慎刑司。那是宫里的罪人才要去的地方。 林揽熙嗯了一声解释道:“若是送去了京兆尹那,事情就闹大了。只有送到慎刑司,我才能把事情悄无声息地压下去。” 说着,他又看向李清婳。“同样的道理,你现在不能回府。我会找人去给你爹娘报平安,但你不能回去。你今晚先去太子府暂住,明日宫门一开,我便将你送到皇祖母那。然后对外说是皇祖母派人召见你,因太过喜爱你,所以留宿一晚,明白吗?” 这是最好的选择。李清婳很明白。 “太后娘娘会愿意出面帮我吗?”李清婳的眼圈微红,配上湿漉漉的双眼,便是绝美。这样的一张脸,在林揽熙眼里,只要她想提什么要求,几乎都是无往而不利的。 “会的。”林揽熙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又一点点扶着她走到门口。“我要你看着他们,让他们跟你道歉,让他们悔不该当初。” 借着他的力气,李清婳觉得酸软的腿总算能勉强走动了。她一步一步,将方才艰难爬过的地方踩过去,直到站到了门前。 这一刻,她才发现,徐铭洲不是没有准备。除了一些正常的护院之外,似乎他还雇了一些旁的人手。 徐铭洲和卢氏跪在最中央。看见李清婳出门,昌宁上前拿掉了他们嘴里的布。 “婳婳,婳婳,你说话啊,是你愿意陪铭洲一起来的,对不对?铭洲没做错什么,是不是?”卢氏一开口便叫李清婳的名字,与方才的趾高气扬完全不同。 她们实在没想到,人竟然来的这样快。更没想到,太子真的会亲自出马。本以为最多是李诚业带些人手,她们还特意在其他几个庄子故意安排了些假象。 “铭洲,铭洲,你再劝劝婳婳,你再跟太子爷求求情。你是状元啊,你是新科状元,太子爷爷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铭洲!”卢氏冲着徐铭洲喊道。 可徐铭洲的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败军之将,没什么好说的。” “你非要让她上妆!还要上什么艳丽的妆!要是没这事,眼下,眼下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卢氏情绪忽然崩溃起来,然后开始嚎啕痛哭。 徐铭洲何尝不知道是因为上妆耽误了大事。他心里其实早已开始后悔了。彼时要李清婳上妆,是为了让她跟李桃扇更像一些。万万没想到,正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个决定,却导致自己满盘皆输。 “别喊了。错不在我。”徐铭洲的声音掩盖住卢氏的声音。他的腮帮崩得紧紧的,用怨恨的眼神看向林揽熙。 事情全都毁在这位太子身上。否则以李诚业此刻的忙乱,一时半会都寻不到这里来。可他心里再恨,嘴上也不敢说,只能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求饶道:“太子爷,是我糊涂了,是我猪油蒙了心。可我,我跟婳婳是青梅竹马,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与婳婳是真心实意的,求太子爷成全。您大人有大量,您能选的姑娘千千万,又何必与我争婳婳呢。” 昌宁一个耳光抽向徐铭洲,很快打得他眼冒金星说不出话来。“让你道歉,让你说这些废话了吗?” 昨儿的新科状元,今日便成了阶下囚。徐铭洲心里一百个不甘,他瞪了昌宁一眼,但昌宁很快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境地。 几轮巴掌抽下来,卢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徐铭洲也不敢再说那些浑话了。他一个劲地跪在地上磕着头,求着饶。 “有话你们到慎刑司说去。”昌宁懒懒道。 “慎刑司?”徐铭洲以为林揽熙发过火也就罢了。“那,那种地方,进了就出不来。我,我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我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太子爷送你去,你还怕自己去不成?”昌宁嗤笑。 徐铭洲的脸色彻底白下来。“不不不,我不去,我不去。” 身后的卢氏紧跟着喊。“我也不去,我也不去。” 但那些侍卫没给二人继续磕头求饶的机会。 待到最后,李清婳只能听见二人微弱的喊声。“婳婳我错了。”“婳婳我对不住你。”“婳婳,你跟太子爷求饶,舅母知错了。”“李清婳!” …… 方才酸麻的身体终于渐渐恢复了直觉。但微微发肿的双眼和粉红的眼圈证明了她方才受过多大的委屈。 林揽熙陪着李清婳坐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地将人带进了太子府。昌宁亲自去李府回话,既要让李大人与夫人安心,又嘱咐他们必须要继续寻人,否则更容易惹人生疑。 李清婳头一次来太子府,才知道原来太傅府的富贵根本算不得什么。即便是夜晚,也处处生着精致的羊角灯,照耀着红瓦青砖,十分透亮。
第46章 进了房间,李清婳便见两位小丫鬟笑意盈盈地福了一福。“我们是特意从前院被拨过来侍候姑娘的。姑娘别慌,您瞧瞧四处可熨帖?” 李清婳侧眸打量,见这房间通透而温暖,地上铺着波斯地毯,旁边的鹤嘴香炉里点着鹅梨帐中香,是最香甜的气息。往里走是红漆云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旁边又有可以歇息的小炕,上头铺着厚厚的软垫。正中央则是一套楠木嵌螺钿的桌椅,上头摆着两三盘热腾腾的饭菜。 小丫鬟又领她到牙雕去百病的屏风后头瞧,她这才发觉那铜箍木桶里已经盛满带着玫瑰花瓣的热水。 “你们早知道我要来?”李清婳轻声问。 小丫鬟见她如此温柔,眼圈又红得粉嫩,早就心疼坏了,声音也柔和起来道:“奴婢们也不知道。太子爷从来不让咱们到这院来的,一向都是小太监们在侍候。今儿是昌宁公公说叫咱们候着有姑娘来,咱们才敢到这院来,也就半个时辰前的事。” 看来是昌宁提前派人回府传了话。 小丫鬟们虽然周到,但显然对这屋子也很生疏。不过几个人总算侍候得明白,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替李清婳用了膳,又梳洗完毕,最后寻了件梨花白素锦的衣裳给她。 “这衣裳是府里从前办宴席时给宫里的公主备下的。公主没穿过,姑娘穿起来倒是合身。您的衣裳簪环也别急,我们拿下去好生洗一洗,再连夜烘一烘,明早管保姑娘又漂漂亮亮的了。”小丫鬟说完这些话,便听到外头有昌宁的声音。 她出去一问,很快又回来道:“太子说请您去书房坐一坐,问您愿不愿意动弹。” 长夜漫漫,左右也不想睡,李清婳很想见一见林揽熙,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小丫鬟便领着她往多福轩去了。 “等我片刻。”林揽熙亲自把她接进来,淡淡道。李清婳见他的桌案上摆着厚厚的奏折,心里暗自有些后悔。这样重要的地方,大概是不该来的。 但他混不在意,见她坐稳后便坐回椅子上,将今日要批的最后几本奏折批完。国事从来不得拖延,拖延一日,往往就有后患无穷。 多福轩内既不太冷,也不太热,恰到好处的温度让李清婳呆得很舒服。想起今日的这些事,她并不困,只是有些惦记爹娘。但想到昌宁办事稳妥,她也就放了心。 如此,她坐下的这一会,竟是今日久违的轻松。 林揽熙抬起眼眸的时候,李清婳正聚精会神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块玉蝉。那是林揽熙随手把玩后放在桌上的,因为雕刻得栩栩如生,所以他很是喜欢了一阵。 不过眼前,什么玉蝉都比得过她呢?一身梨花白素锦的衣裳,衬得她的肌肤越发雪白。乌黑的睫毛下是水润的双眸,褪去所有铅华后,那双眼更撩人。 最难得是她似乎刚刚沐浴过,云鬓轻湿,脸颊上微微泛着一抹红。林揽熙坐到她身边,跋扈矜贵的神情浑然不见,只有一片温柔。“今日是不是吓着了?” 李清婳乖乖点头,又眨巴着鹿眸道:“幸亏林夫子您及时出现。您怎么知道我在那?” “猜的。”林揽熙浑然没提他在到小枣庄之前,已经足足跑了五个庄子,连马匹都已经吃不住。身边的那些侍卫也是苦苦撑着。徐铭洲显然已是有所准备,那小枣庄并非那位扬州女子名下的产业,而是另属他人。林揽熙之所以能过去,完全是误打误撞。 李清婳没再过问,林揽熙要是没有些本事,也称不得是太子爷。 “可受什么委屈了?”林揽熙又问。 李清婳对上他那双勾人的双眸,不由得有些赧然,随后摇摇头道:“并未。只不过我忘了我是怎么从国子学府到的小枣庄了。我只记得我喝了一盏徐铭洲茶室里的熟水。” “我的人在小枣庄搜出了一些迷.药,大概是熟水里被下了迷药。”林揽熙淡然回答。 李清婳哦了一声点点头,忽然觉得嘴唇干巴巴的,便抿了一口眼前热热的姜汤。可姜汤刚入口,林揽熙的一双美目便凑过来,语气低哑道:“你不想跟我说说,为何要去徐铭洲的茶室吗?” “我……”李清婳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揽熙幽幽转着手里的扳指,侧脸对着她,上挑的眼尾正好展露无疑。那眼神里,尽是贪婪的占有与嚣张。“昨日刚刚不欢而散,今日叫你,你又要过去?” 李清婳轻轻用贝齿咬住嘴唇,却被他的手一把扭开。“不许再咬了。再咬嘴唇都裂了。”这是假话,她的嘴唇虽然常常被咬着,但却很是粉嫩水润。 可她依旧没吭声。 林揽熙急不可耐地离她更近,带着些威逼利诱的神色,语气低哑问道:“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喜欢徐铭洲?” “不,不是的。”李清婳连连摆着手,眼里水汪汪。 “那是什么?”林揽熙不解。 “是……”李清婳慌张地扯住衣角,又低下头。 林揽熙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继续不肯放松道:“是什么?你说?” 这距离近的,李清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吞入口中。她的脸涨得粉红,因为下巴轻抬,所以一双眼从圆润变得有些狭长,又因狭长所以带着十足的魅惑。 “是什么?”林揽熙的声音响在耳畔。“喜欢他就直说,我放了他也未尝不可。”林揽熙忍着心疼道。 “不是……”李清婳微微侧头,用侧脸对着林揽熙。那侧脸弧线完美,肌肤雪嫩,亦是诱人。“是,是因为徐铭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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