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斥责,一旁的严笳小声道:“冬哥儿睡了。” 这话比圣旨还管用,姚夫人立时噤声,一脸喜色地看自家孙子。 这时方主持差人通禀,说是长命灯已经供上,一切妥当。姚夫人让下人给了赏钱,正准备起身回家时,突然刮起一阵邪风,身量小的都快被吹起来。 姚夫人心一沉,这兆头不妙啊。 原本等邪风过去再起身,天上又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姚夫人一脸愁容。 严笳是个嘴巧的:“婆母,这是老天爷要留我们在山寺过夜,未必是什么坏事。” 这话让姚夫人心里一松:“此话有理。再去添些香火钱,感恩菩萨。” 去添香火钱地丫鬟回来通禀:“夫人,少夫人,寺中似是有了不得的贵客。” 姚夫人和严笳对视一眼,怪不得今日主持没有前来相迎,原来有更尊贵的客人。会是谁家呢? 三个人低头思量着,那位贵客却差人来相邀。 姚夫人一行都是心里撞撞的,等见到来人,立时扑通跪下:“拜见卫王殿下。” 卫王乃是当今陛下的嫡子,是皇位有力的争夺者。 不仅身份高贵,且十分得陛下欢心。 姚言和姚仲文亦是在屋内。看来姚家这是押宝卫王呀。 卫王看起来十分随性,他年纪不大,看着惹人亲近。只见卫王过来逗弄两位小孩子,笑道:“仲文,你弟弟都已有两个孩子,你何时成亲呀?” 这话可不仅是玩笑的意味,听话音,像是准备指婚。 姚仲文不想被指婚,一时沉默起来。身侧的姚言侧身撞了他一下,姚仲文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臣已有心仪的女子。” 姚言一众瞬间为他捏一把汗。不过卫王却没有怪责,反而笑出声来:“本王也是听过你那桩轶事。这么多年过去,怕是早嫁做他人妇。” 话音又是一转:“我王妹闻得你如此痴情,很是中意你。” 这话说的虽是含蓄,可在场的没有傻子。姚言更是一脸艳羡,只要姚仲文认下来,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按道理说,姚仲文该感激涕零地跪下谢恩,说出求娶卫王王妹的话。可姚仲文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认定救命恩人。 他身子绷得很紧,为人很是倔强,杵在那里不发一词。 卫王的脸色沉下来。 一则怪他不识相,二则觉得自己声威受损。 “天色不早了,都回府吧。” 此时外间正大雨倾盆,不过既是卫王殿下发话,谁敢不从?姚夫人一行人只得冒着大雨,艰难前行。 “表哥你怕是昏了头?这下得罪卫王殿下,合府的前程都被你毁了!” 姚仲文却摇头道:“我本就不看好卫王,是你生拉硬拽我来此的。” “还不是卫王有心拉拢你?再说,他是元后嫡子,圣宠优然。不是他又作哪个!” 虽说兄弟俩只是庶吉士,但是姚家盘根错节,一但归顺,助力定是不小。 回府的马车只有一辆,众人挤在一处。姚夫人和宋灵达早已面色苍白,已然是害怕过度。 只有严笳还算淡定:“夫君,表哥所言有理。卫王贵为嫡子,本是王位的不二人选。可这二十年来,陛下绝口不提立储之事。妾身斗胆一猜,想来皇上心中真正属意的人选,并非卫王而是另有其人。” “可皇上对卫王的宠溺......” “若是有心栽培,怎会如此放纵?只不过是因皇后娘家势大,这份恩宠并不是发自圣上真心。” “那你说又会是哪位皇子?” “郑贵妃的儿子,九皇子赵秉元。我听闻皇上为他请来束太师教导,平时的功课也都由圣上亲自查阅。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可郑贵妃出身低下......” “外戚掌权的事,还少吗?” “你是说,去母留子?” 见严笳点头,姚言瞬间顿悟出来。旁边的姚夫人和宋灵达则还是一头雾水。二人看向严笳的目光,透露出满满的惊讶。 “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还不如弟妹看得透。” 这句话放在以前,姚言定是不屑的。不过自科举之后,姚仲文的家庭地位飙升。毕竟姚家还靠他们兄弟俩相互扶持,才会更加的日益兴旺。 见马车里气氛低迷,严笳有心宽慰众人。她道:“好在今日厢房里没有别人,否则难保卫王殿下不会杀鸡儆猴。” 姚夫人的身子明显松弛了些。她被今日一事唬得六神无主:“那卫王会给姚府穿小鞋吗?” “想来不会为了这事,就将姚、严、宋三家推远吧!” 严笳这话十分有道理,这也是贵族联姻的根本目的。 姚夫人和宋灵达不是傻。到底是她们局限于闺阁之中,对朝廷之事半分不懂。不像严笳,从小当作男孩养。 母亲严李氏向来不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那一套,不但拘着儿子严子冀读书,还早早将严笳送去进学。严笳肚里的圣贤书,恐是比一般男子更多。 回来的路上虽是在马车里,可姚夫人一众人还是衣裳尽湿。严笳和宋灵达都顾不上自己,抱着孩子去暖阁洗漱,换下一身湿衣。 不过紧赶慢赶,姚书意还是发起高烧。宋灵达是日夜待在身侧,亲自喂药换衣。 又不知听了谁的话,在房中供了尊菩萨。那是日也拜,夜也拜。 心腹九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神秘兮兮地对宋灵达道:“那日宝山寺里,我瞅着有位香客的孩子,那是病歪歪的,又是久病不治。一位高僧对她说,定是孩子被人下了降头!” 宋灵达一惊,九儿又愤恨道:“想来是有些人生不出蛋,就眼红着我们!”
第13章 点朱 下降头?书意只是个女孩,没有袭承爵位的威胁。倒还不至于让严笳冒此番风险。 难不成是雨郎九泉之下不安宁?要书意下去陪他? 如此一想,宋灵达身上登时冒出一层冷汗。她辗转反侧数日,却是毫无办法。 这日姚言欢欢喜喜地回家,说自己领了吏科给事中的差。按往例,庶吉士需要在翰林深造三年,方可任免。可如今鞑靼入侵,大周急需肱骨之臣。这才破例升任。 姚仲文则是兵部员外郎,二婶婶是又哭又笑,拉着姚仲文的手直流泪。 “难得如此喜事,定要热闹起来。严笳和灵达,你们去给亲家下拜帖,大家聚在一起畅谈一番。都是亲家,一定要热络起来。” 既是姚夫人发话,二位儿媳无有不从。这日严、宋、姚三府聚在一起,推杯换盏间皆是笑意融融。 既是家宴,便是小辈们一桌,长辈一桌,并不分男女席。 “舅兄今科拔得头筹,又甚得圣上赞誉。令我等望尘莫及。” 拔得头筹?那岂不是状元郎? 宋灵达心中微动,都说状元乃天上文曲星下凡,得神灵护佑。民间又有点朱砂的传统习俗,不若...... “听闻舅兄乃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妾身有一事相求。”宋灵达差下人抱来姚书意,面带忧郁道:“我家小女已欠详数日,药石不尽却未有起色。我心里焦急万分,想请舅兄为她额间点一处朱砂,驱除恶灵。” “既是宋夫人开口,在下便尽些微薄之力。”严子冀接过朱砂笔,往姚书意额头一点,姚书意顿时大哭起来,不过一刻钟,又睡得香甜。 宋灵达见女儿呼吸顺畅,额间清凉,一时百感交集,不住地谢严子冀。到底是心中大石落下,对严笳也有了几分好颜色。 宴席毕,严子冀和妹妹严笳说起家事,严笳自是说一切都好。可严子冀顿了顿道:“点朱砂时,宋夫人说什么驱散恶灵,你可知道详细之处?” 哥哥向来心思敏锐,严笳叹了口气,如实道来:“她杀了人。” “何人?” “一个叫梅雨郎的戏子,姚书意的生父。” 严子冀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他冷哼一声:“真是好毒的妇人。” “本欲成全他们二人,却......”严笳也是直摇头。 “她可发现你差人跟着?” “应该未曾。” 严子冀沉默一会儿,到底是自家亲妹妹,他有些放心不下:“这般歹毒的妇人,既杀一人,便会再杀第二人。你随我回家,等她被绳之以法,再歇在姚府。” “若是搬回严府,恐让她起了疑心......” “可这等杀人凶手在你身侧,我又岂能安心?” “我身边仆人无数,她既是想下手,也寻不到机会。” 见妹妹固执己见,严子冀只能退一步,说起另一事来:“皇上将叔叔的嫡女严慧指婚与卫王。再过一个月,就礼成婚毕。到时候以这个名头回严府多住几日,等一切妥当,再回姚府。” 严笳闻言一惊:“圣上此举究竟是意欲何为?” “这是在拿鱼饵钓鱼。” 原来如此。 卫王毕竟还未正式封储,势力沉在暗处。这下故意为卫王寻一个得力的岳家,让众人以为卫王定能荣登大宝。这便使附在卫王身上的朝臣松懈,一个个的浮出水面。 这既是在试探卫王势力,也是在为九皇子赵秉元的继位做谋筹。 “与你婆母告个别,随我回严家。” 到底是亲哥哥,又是一番好意,严笳不好再推辞。婆母姚夫人本欲留严家一众用晚膳,不过再过不久就要宵禁,只此作罢。 回到家中时夜色寂静,众人早已歇下。到第二日一早,严府开始热闹起来。 严慧不日就要出嫁,严政的夫人严吴氏这段日子里拘着她在屋里绣花。 大家都聚在严慧的屋里,拿严慧的婚事说笑。可怜得严慧一张俏脸,通红通红的。一位严政的庶女想拍严慧的马屁,竟数落起严笳来:“有人那,貌比东施,却还心安理得地顶去别人的婚事,真是不知羞!” 没成想,马屁拍到马腿上,严慧脸色一沉:“够了!家中姐妹应当和和气气。说句实在的话,日后到了婆家,还得仰仗着姐妹们扶持!我惯来不是个虚情假意的,所说皆是肺腑之言。都是自家姐妹,自是要其利断金。” 那位庶女燥着张脸,低头应了一声。 眼见严笳和严辞回家,严吴氏笑道:“今日难得你们姐妹来得齐。想来日后你去了王府里,与姐妹们聚得只会少。索性我就不拘着你,去街上好好尽兴地玩一遭。” 几位小姑娘欢呼雀跃,就连严笳和严辞面上也带着笑意。 姑娘家,最是喜欢穿衣打扮。众人拥簇着来到香雪坊,铺子里堆成山的布料,不但质地绵柔,样子还时兴。 赶巧,卫王的王妹也在此。自卫王独立出门户,便也将亲妹妹带出来独住。 估计是看到严慧一行人,故意说话编排:“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竟将严慧指与我王兄。她自是觉得一飞冲天,只可怜我王兄,娶一个父亲是庶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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