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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叹了口气，怪不得老夫人不到五十岁身子就破败如斯，江擎的身体也是常年冰凉，便是夏日，都没多少温度。 “这么看来，江擎是绸缪了多年，想趁着自己依靠救驾蒙获盛宠，以及东吁国作乱，皇上心情极差，正想找人出气的时机，一次就将昌平郡主置于死地！” “应该是你猜的这样，不过昌平郡主也算罪有应得！”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廊下，厅里已经摆好饭。 用完饭，两人一起起身，盛耘道，“忙了一日，大人早些回去歇着吧。” 嵇谌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心，语气温柔，“你也早些歇着。” 两人各自回房。 另一边，江擎刚回到松风院，云毫就迎了出来，福身禀道，“大人，刘太医让人送来一名歌姬，您看该怎么安排？”
第122章 小骗子 在太医院时，江擎之所以答应收下刘太医送的歌姬，并非是真的大度，不计较他对盛耘轻佻的议论，而是想让他先放松警惕，然后再趁他不注意给他一记重击。 江擎既然不打算跟刘太医交好，那自然不可能碰他送来的歌姬，他淡淡的扫了云毫一眼，“你问问那歌姬的意思，若是愿意，就留在府上做个婢女，若是不愿意，就给了卖身契放出去。” 云毫听自家大人这般说，有些意外地问了一句，“大人不打算见见温姬吗？她生的温柔，嗓音也的确很好听。” “不必了，”江擎容色冷淡，他径直进了正房，落座后，饮了口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交代云毫，“江南来的那七位姑娘要好好养着，等战事结束后，我有大用处。”本来这七个美人应该在太子生辰后就献给皇上的，谁成想却出了骁翰逃脱的事，不管是太子的生辰宴，还是献美一事都耽搁下来。 云毫是知道这七位美人的用途的，她福身道，“奴婢定会精心照顾这七位美人。” 两人说着话，厨房那边送了晚膳过来，云毫亲自布菜，江擎简单用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云毫忙从婢女手中接过香茶奉上，又递了温热的帕子，江擎先漱过口，又净了手，然后起身往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江擎落座后，问途安，“萧弄玉的案子进度如何？” 萧弄玉便是昌平郡主的名讳，途安躬身道，“属下一直让人盯着郡主府和烟花工坊，下面的人回禀，从昌平郡主府的管家到当日过生辰的男宠，到经手此事的人，再到烟花工坊的人已经全被收押了！昌平郡主倒是还在郡主府里，想来是嵇太尉要先请示过皇上，才好拿人。” 江擎眼中一片浓暗，二十多年了，从有自己的势力开始，他就不断往昌平郡主府安插人，搜集她违反法令、破坏纲纪的证据，后来跟了太子，又让自己手下的棋子引诱萧弄玉做一些贪污受贿、要官买官之类的事……但他也知道，萧弄玉是庄亲王府唯一的后人，又是皇室之人，仅凭他搜罗的那些罪名根本不可能让她伤筋动骨，他必须等一个时机！ 幸好老天待他不薄，先是让他有了救驾的功劳，接着又是东吁国大军压境，这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那日离宫时，他不仅是哀怜自身，恨天不公，他出府后便让人将烟花加进了萧弄玉送给自己男宠生辰礼的礼单中，然后又将萧弄玉这些年所犯之事的所有证据都交给欧御史，请他代为呈上御前。 江擎确信，在东吁国的压迫下，皇上的心情极度的差，得知萧弄玉做的事，一定会龙颜大怒，哪怕她是庄亲王唯一的后人，也别想全身而退。 之后几日，江擎一面在太医院盯着太医们调制成药、学习大蒜素和青霉素的提取法子，一面等着昌平郡主府的消息。 除夕前一日，皇上终于颁下圣旨，对昌平郡主数罪并罚，没收所有产业，贬为庶人，至于下头犯事的人，则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途安禀告完消息后，小心翼翼的觑着自家大人的脸色。 江擎右手用力，直接折断手中的紫玉管狼毫，眼神阴狠，“皇上到底还是留了她一命！” “昌平郡主终究是庄亲王的独女。”途安低声道，言下之意，一则皇上是看了庄亲王的颜面，给他留下一条血脉，二则昌平郡主只是一个女子，威胁不了江山社稷，皇上自然肯轻拿轻放！ 事已至此，江擎就算不甘，也只得认命，不过很快，他又想明白，“只是废为庶人，留她一条贱命也好，不管是牵机、匕首还是白绫都太便宜她了，日后本官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人可是有想法了？” 江擎轻笑，眼里带着极深的冷漠和残酷，“你知道有种东西叫阿芙蓉吗？” 途安还真没听过，“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药，比五石散还要令人上瘾的药，人若是对它上了瘾，为了得到一口，男人能变成牲口，女人能变成最下贱的妓。”这东西，江擎也没见到过，他是偶然翻阅大唐那边的一些地理志时看到的。 途安平日里是极为仁厚的，但唯独对昌平郡主没有一丝怜惜，他从小就跟着江擎，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他家大人曾经吃了多少的苦，老夫人那破败的、被掏空的身子又是怎么来的。 “属下回头就让人去购置阿芙蓉。” 江擎点了点头，随后又叮嘱道，“那玩意见不得火，运送的时候小心一些。” 途安道了声“是”，朝外退去。 江擎又在书房中处理了一阵子公务，才离开书房。 次日，便是除夕，皇上早早就下了令，除夕和初一两天朝臣不用当差。 不过盛耘还是一大早就起了身，她穿着一件玉兰紫的衣裙出了东暖阁，正要去小厨房，结果一抬头却看见了嵇谌。 “怎么起这么早？”嵇谌一手负在身后，看着她温声问道。 “我怕又出现小年夜那次的情况，所以想提前准备家宴，好好陪老夫人吃顿饭。” 嵇谌走近盛耘，唇角衔着暖笑，“你倒是比我还要孝顺。” 盛耘听嵇谌这么说，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高兴？”嵇谌曲起指节，敲了下她的额头问道。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之前老夫人想收我为干孙女。” 嵇谌想，以前两人没有在一起时，他的确很排斥此事，但两人在一起后，他倒是心平气和的很，甚至还跟她开起玩笑，“好侄女，叫一声叔叔来听。” 神他妈的好侄女、叔叔！盛耘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嵇谌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又拉了回来，扣在怀中，“那时候，你想过若是真答应了母亲，就要叫我一声叔叔吗？” 盛耘实话实说，“没有想过，因为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准备答应老夫人。” 嵇谌听她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咬了她一下，“小骗子。” 盛耘吃痛，也不想再提从前的事，从他怀中挣脱，朝外跑去。 嵇谌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
第123章 阿耘不能生 盛耘在小厨房忙了一早上，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宴。 午宴是摆在南山居厅里的，老夫人特意让人取了一坛三十多年的桑落酒过来，她望着有些年头的酒坛子，含笑道，“这酒还是我当年嫁进嵇家时的陪嫁，乃是蒲州酿酒世家薛家所酿。” 嵇谌看着约莫有两斤重的深褐色陶罐，“色比琼浆犹嫩，香同甘露仍春，蒲州薛氏的桑落酒的确是最醇的，这还未开封，我就闻到一股子香味。” “这酒可比大人的年纪都大！”徐嬷嬷一面将酒封子打开，一面调侃了一句，接着给三人都满上。 老夫人闻着那股子香味，不知想起什么，突然侧头吩咐春莺，“再去取副碗筷过来，让你徐嬷嬷也坐下一起吃。” 春莺答应一声，就要离开，徐嬷嬷拦住她，笑望着老夫人，“老夫人对老奴的疼爱，老奴心领了，不过老奴一刻钟前刚用了几块点心，现在腹中真是什么都放不下了。” 徐嬷嬷这么说，老夫人也不好再勉强，“我记得小时候，我们都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只看见爹爹日日都小酌两杯，就以为是什么好东西，馋的厉害，后来终于有一日，只有我们两人在家，便偷偷的爬上五斗柜将那坛子高粱酒取下来，一人倒了一大碗……” 徐嬷嬷听老夫人追忆起往事，眼里笑出了泪，“老奴记得，当时我们两以为高粱酒是像蜂蜜一样甜甜的，老爷才天天喝，结果亲自尝了才发现，那味道又辣又苦，但倒都倒了，我们也舍不得浪费，便捏着鼻子闭着眼睛给全灌下去了。等老爷夫人回来时，就看着我们两个醉倒在厨房里。” “是啊，当时爹爹气的狠了，要拿藤条打我们，娘亲舍不得，就骂他不该贪酒，若是他不喝酒，那不根本就不会有这么一桩事。到最后，爹爹没打成我们，反而被娘亲逼着戒了酒。” 回想起当年的事，老夫人脸上尽是愉快。自那以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但凡是好的东西，爹娘都会毫无保留的给她，而被他们藏起来不给她碰的东西，都是不好的。 “按理说，对酒有这么个初印象，老夫人应该是滴酒不沾的，您后来又怎么愿意喝酒了？”盛耘疑惑的问。 老夫人抿唇笑了笑，“自那之后，我是有十多年都滴酒不沾，不过新婚之日总是要喝一杯的。” 盛耘瞬间明白，老夫人指的是合卺酒。 高粱酒是烈酒，容易醉人，而小夫妻新婚，下面的人自然不会安排烈酒，再加上老夫人对桑落酒特别钟情，当年的合卺酒应该就是桑落酒。 或者说，老夫人对桑落酒的钟情，并非只是因为它的味道，更是因为年轻时炙热的、相濡以沫的感情。 同理，眼前的桑落酒，也不止是一杯酒，更大的可能是老夫人在暗示。 一旁的嵇谌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按住盛耘放下桌上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不用担心。 午宴结束后，老夫人去更衣，嵇谌净过手，跟盛耘交代，“我想留下跟母亲谈谈外头铺子账面的事，你是要留下一起听，还是回去歇着。” 盛耘生怕老夫人催婚，哪里敢往她跟前凑，当即揉着手腕道，“忙了一早上，我有些累，想回去歇着。” “等我忙完正事就去找你。”嵇谌摸了摸她白雪细长的颈子，然后将她送了出去。 重新回到暖阁，嵇谌先跟老夫人谈了上京附近几个州铺子现银的汇集情况，跟着又说起其他较远州县查账汇集的进度，最后才提到催婚的事，“阿耘心里自己有主意，母亲以后莫要再暗示她什么了。” 老夫人挑眉，“盛丫头再有主意，那也是个女子，难不成你指望她主动跟你提亲？阿谌，女人是要尊重的，可要是尊重过了头，那就是榆木脑袋，不解风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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