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未料到盛耘竟然这么敏感且直言不讳,恐她多想,忙解释道,“阿谌提起此事,并无旁的意思,他只是不希望我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再对你有了隔阂。我让他劝你找太医调理身子,也没有对你不满的意思,只是觉得凉药伤身,你该好好调理,别真的伤到根本。至于将来你们愿不愿意要孩子,自己决定就好,若是愿意,就从秦州嵇氏挑选一个孩子好生教养,若是不愿,那就两个人厮守着过一辈子。” 盛耘能感觉到老夫人对她的疼惜和纵容,她轻轻点了点头,“您不用跟我解释,我知道您待我好。” 老夫人拍了拍盛耘的手,“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您放心,回头我会好好调理自己的身子。” 盛耘陪老夫人用了晚膳,正打算回前院,春莺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福身道,“盛姑娘,外面有位自称姓刘的大夫求见您,说他是春生病坊的人,您可要见他?” 盛耘颦眉,她下意识的以为是春生病坊出了什么事,忙起身跟老夫人道别,撑了把伞就朝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倒座前,李维上前道,“姑娘可是来见那位刘大夫的?外面风大,属下便让他在茶房里面等着。”说着,便引着盛耘去了倒座第二间。 盛耘进去时,刘大夫正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房中来回走动,听到脚步声,他才停下来,着急的看向盛耘,激动道,“盛姑娘,我可算等到你了。” “坐下说!”盛耘摆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提起茶壶给刘大夫倒了盏茶。 刘大夫接过茶,却没喝,他火急火燎的说道,“盛姑娘,我今日来找你,是想求你帮忙的。” “能否说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若是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 刘大夫一听盛耘愿意帮忙,眼眶立刻红了,颤声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能顺利长大,并学得一手医术,全都仰赖我的伯父,如今伯父的独子,也就是我的堂兄,却无端被进奏院收押,伯母知道后,眼泪就没停过,伯父也急疯了……所以我想求盛姑娘你跟太尉大人说说情,能不能放过我堂兄?” 盛耘在听到进奏院三个字时,眉头皱了起来,她倒是没想到,刘大夫和刘太医竟然是堂兄弟。 她原就觉得刘太医罪不至死,此时听到刘大夫的哀求,不过稍微思索了片刻,就道,“我会替你堂兄求情,你回去等消息就是。” 刘大夫没想到盛耘竟然这么好说话,顿时热泪盈眶,扶着桌子就要跪下,盛耘忙扶住他,“你是前辈,对我行此大礼,是要折煞我。” 刘大夫半弓着腰抹了把泪,紧紧握住盛耘的胳膊,“盛姑娘你是个好人!” “天色太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刘大夫收回手,扯了扯唇,“不用了,我是雇车来的,车夫就在外头。” “那我送你出去。” 两人朝外走去,下了台阶,刘大夫对着盛耘又是一番感激不尽,盛耘静静听着,等他说完。 送走刘大夫,盛耘正欲回去,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嵇谌身着紫色官袍,披着黑色的大氅,骑着一匹纯白的狮子骢踏雪而来。 衣袂翻飞间,气度万千,郎绝独艳,盛耘不由牵起唇角,眼底尽是笑意。 嵇谌也看到了站在橙红色灯光下的盛耘,他驾着狮子骢在太尉府门口停下后,翻身下马的动作一气呵成,将缰绳扔给齐九,快步走向盛耘,低头笑问,“怎么站在外面,不冷吗?” 两人近在咫尺,盛耘借着灯光,清晰的看到嵇谌被风雪吹的没有一丝颜色的面庞,她抬起手,捧着他冰凉的脸庞,心疼道,“我穿的厚,不觉着冷,倒是你,这么大的风雪还骑马上衙,以后还是坐马车或者轿子罢。” 嵇谌按住盛耘的手,眉眼俱笑的答应,“好。” 说完,他牵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往里走去。 路上,盛耘问起刘太医的事。 嵇谌侧目看着她说道,“江擎已经让人交代过留活口,下面的人都收着力道。” 盛耘想了想,将刘大夫相求的事和盘托出,嵇谌捏了捏她的手心,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她,“我明日便让莫病将人放了。” 盛耘松了口气,“多谢。”嵇谌瞥了她一眼,“我们这样的关系,还用说谢?” 盛耘抿嘴微笑,“用过晚膳了吗,我煮面给你吃?” “傍晚赵峥叫了紫燕楼的菜,已经吃过了。”话落,他突然凑近盛耘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 盛耘瞪了他一眼,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嵇谌握得更紧。 这晚,盛耘又是亥时前后才离开嵇谌的寝居。 次日一早,嵇谌方一起身,南山居就来了人,请他去用早膳。 嵇谌眉眼低垂,一根一根的擦干净手指后,将帕子扔给齐九,然后出了寝居,朝南山居走去……
第133章 盛耘的无情 南山居,徐嬷嬷正伺候着老夫人漱口,春莺静悄悄的从外面走进来,福身道,“老夫人,大人到了。” 老夫人抬了抬眼皮,示意徐嬷嬷退下,然后冲春莺道,“让他进来!” 春莺退了出去,片刻后,嵇谌从外入内。他进了房中,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见老夫人“砰”的一声,将茶盏重重的放在矮几上。 “母亲!”嵇谌敛了容色,恭敬的行礼。 老夫人冷笑,“难为你太尉大人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 嵇谌抬起头,“还请母亲明示,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老夫人又是一声冷笑,“你别跟我装糊涂,之前芒山秋猎,人家阿耘还有未婚夫呢,你就对人家动手动脚,你以为我那时候不想收拾你吗?不过是看在你替皇上办差的份上给你攒着,如今阿耘没了未婚夫,你更是无法无天,丝毫不顾及女儿家的名声,拐着人跟你厮混,你是要活生生的气死我才肯罢休吗?” 嵇谌没想到老夫人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这么赤裸,他拢起眉心,垂着眼皮解释,“母亲,我与阿耘是两情相悦,我们已经订下婚约,等战事结束后就成婚。” “未婚夫妻也是未婚,既然未婚,就不可越雷池半步。”老夫人神情坚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顿顿又道,“你既然控制不住自己,那我做母亲的少不得要帮你一把,以后阿耘就跟我住在南山居,什么时候你们决定成婚了,再让她搬去府外的宅子待嫁。在此之前,你就给我规规矩矩的。” 嵇谌心头酸涩,有苦难言,他万万没想到,他跟盛耘之间最大的阻碍不是霍据,竟然是老夫人。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念在近来你公务繁忙,家法暂时先免了,日后你每日下衙先去祠堂里跪一个时辰,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老夫人雷厉风行的说道,完全不给嵇谌辩解的机会。 嵇谌只得拱手应是。 老夫人又瞥了他一眼,然后提高音量让徐嬷嬷传膳。 母子相对,心里有事,都用的不多。 用完膳,嵇谌向老夫人提出告辞,老夫人看向徐嬷嬷,“去帮我送送阿谌,再让人将阿耘的东西搬到南山居来。” 徐嬷嬷笑着应了一声,引着嵇谌朝外走去,出了南山居,她望着嵇谌,低声劝道,“老夫人就是心软,可怜盛姑娘没有娘家人,生怕她受一点委屈,您要是实在喜欢盛姑娘,就早日将她娶进门,届时您再和她形影不离,老夫人只会觉得欢喜。” “嬷嬷的意思,我明白了。” 两人很快走到前院,盛耘正从暖阁出来,看到嵇谌和徐嬷嬷,她快步上前,“嬷嬷怎么来前院了,可是老夫人身子有什么不妥?” 徐嬷嬷笑了笑,“见过盛姑娘,老夫人的身子很好,老奴今日来前院,是帮您收拾东西的。” 盛耘不解,“收拾东西?” 嵇谌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带着丝丝缕缕的不舍和幽怨,“母亲希望你能去南山居陪她住一段时间。” 触及嵇谌的目光,盛耘立刻反应过来,应该是两人这两日的深夜私会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她生怕嵇谌欺负了她,所以要将两人隔开。 心中浮起几分羞赧,她看向徐嬷嬷,咳了一声,“我的东西都在东暖阁,有劳您帮我收拾下。” 徐嬷嬷知道盛耘这是想打发走她,好跟嵇谌说一些私房话。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朝两人点了点头,便朝东暖阁走去。 徐嬷嬷离开后,盛耘担心的看向嵇谌,“老夫人除了让我搬去南山居,还说别的了吗?” 嵇谌轻磕了下眼皮,“母亲将芒山秋猎那次的账也给我算上了,罚我以后每日下衙回来先在祠堂里跪一个时辰反省自己。” 若是嵇谌不提芒山秋猎,盛耘对他还有几分心疼,提到芒山秋猎,她眼中浮起淡淡的怨,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就跪着罢。” 嵇谌控制住想将她抱入怀中的冲动,只在她鼻头轻刮了一下,“无情的小狐狸!” 盛耘瞪他,“你快走罢!” 嵇谌又盯着盛耘看了一会儿,才背着手转身离开。 盛耘看着他走远,回了东暖阁,她的东西并不多,徐嬷嬷并四个婢女很快就收拾妥当,直接搬去南山居西厢房。 另一边,嵇谌一到进奏院,就让莫病将刘太医放了。 刘家前一晚上得了消息,早早就在外面守着,刘太医刚一露面,他的长随就迎上前来,“大人,老太爷、老夫人和堂少爷在对面巷子等您。” 刘太医抬目望去,果然看见了自家马车,他皱着眉询问,“家里人怎么知道我今天被放出来?” 长随解释,“您这次能出来,说起来还是托了堂少爷的福,堂少爷做事的春生病坊和太尉府关系紧密,他知道此事后,连夜去求了太尉府的盛府医,盛府医心地善良,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救人,您这才被放出来。” 刘太医没想到,救他的人竟然是被他编排过的盛耘,一时面红耳赤。再想想他被嫁祸那日,盛耘确实来的极晚,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动手脚,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兴许真的是他错了,这一切都和盛耘无关,从头到尾,都是江擎的算计。 这般想着,他上了自家马车。 刘老夫人一看自家独子脸上、身上的血迹,立时红了眼圈,问他疼不疼,需不需要去医馆。 刘太医摆了摆手,疲惫道,“进奏院那是什么地方,我能活着出来已经是幸运至极,这点皮外伤不算什么。” 话落他目光一转,朝刘大夫看去,问道,“堂弟,你和盛耘熟悉吗?她是个怎样的人?” 刘大夫沉默片刻,道,“盛姑娘是个让人佩服的奇女子。” “这话怎么说?” “当初她和江擎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伯父伯母和堂兄应该都知道,但你们并不知道,江老夫人自觉愧对盛姑娘,死前曾给她留下三万两银票,但她一分没动,全捐给了病坊……”刘大夫将盛耘做过的善事娓娓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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