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这个点子却不错。只是那些古画都有很多年头了,一个保护不善毁了画却就不值当了。”皇帝笑着道,“你看看你娘亲的脸色,是不是已经心痛得发青了?” 长孙愉愉“噗嗤”地笑了出来。 皇帝见她笑靥如花,当真是明霞映日般娇艳,这却比看什么都叫人觉得养眼和欢喜。 “皇帝舅舅,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还想趁着这次展出,广邀世人来临摹,那些真画当然不能长久展出来,一年里能让人看三日真迹就算不错了,其余的却是可以把临摹中的精品拿来展出,让后辈可以学习。” “哦,听你这样说,这件事还不是只做一次,而是要长久做下去?”皇帝问。 长孙愉愉点点头,“所以才说是不成熟的念头嘛。我想着今后如果不止我们一家,譬如皇帝舅舅还有其他世家,也能把古画真迹借出来展示给世人看,再广为临摹,集成册子流传下去。那些个传世名画就不会因为种种劫难而无声地消失了。” “比如不小心被某个小姑娘给撕了么?”皇帝打趣道。 长孙愉愉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第66章 出宫后晋阳公主问长孙愉愉道:“愉愉, 你刚才说的事儿怎么从没听你提过啊?” 长孙愉愉道:“我也是临时想出来的,皇帝舅舅想听新鲜事儿,我就现诌了一个。” 晋阳公主蹙了蹙眉头, 皇帝可是不能骗的,至少不能让他知道你骗了他。 长孙愉愉道:“娘,但这件事我却不是随便说说的, 我脑子里以前就隐约有这种念头, 只是如今才想明白。” “你想明白了什么?”晋阳公主没好气地道, 饶是她是自己女儿,可一说要把自己所收藏的字画拿出去展示, 晋阳公主就忍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真是个败家女。多少钱买回来的知道么?凭什么让人白看啊? 长孙愉愉一看她娘亲的神情就想笑,只是强行憋着道:“娘, 你是不是在骂我败家?” 晋阳公主白了长孙愉愉一眼, “你难道不是?” 长孙愉愉解释道:“娘,是你总在我耳边说咱们这样的人家才像是无根之萍,什么什么的。” 说起无根之萍,晋阳公主就又想起自己那早逝的死鬼丈夫了,若是他还在, 她与长孙家就不会闹得如此僵,也就不会因为皇帝的龙体不安而如此惶惶。她们的女儿又怎么会急着出嫁?一辈子不嫁她都能好好养着呢。 “娘, 此次我找陆九修复画, 这事儿许多人都知道了, 咱们手里有谷苍山的画, 京城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再加上, 上回庆阳王兄他们过来赏画, 咱们那些个收藏别人也都晓得。你想过没有, 若是万一 哪天咱们护不住这些画了,它们又会流落何方?” 晋阳公主道:“胡说,怎么会护不住,那些东西等你出嫁时,都是你的陪嫁。” 长孙愉愉可不想谈什么陪嫁和嫁人。“娘,所谓怀璧其罪。现在既然这些画都不是秘密了,咱们何不索性大方些拿出去展示,如此就都知道这是咱们的画。翌日,这些画要是到了其他人手里,那么旁人总会想一想,怎么过手的呢,是吧?” 晋阳公主不说话,这是还有些不明白。 “娘,我想过了,有些东西要长久的保护,私藏起来未必是好事。索性咱们大大方方的送出去,但实则却还是能想看就能看,想摸就能摸,你觉得如何?” “什么叫送出去?”晋阳公主声音尖锐地道。这败家玩意儿!敢情还不止是展示? “娘,我跟皇帝舅舅说什么展示,其实是想把这些画都送进画馆。”长孙愉愉道,“一个不属于咱们的画馆。” “不属于咱们?”晋阳公主不解。 “嗯,就是想请皇帝舅舅题词,叫皇家画馆也行,其他的什么也可以,这些画送进画馆,找专人看护、保护和妥帖收藏。真迹每年展示一次,馆里就放临摹品,另外还可以辟出一处专门的馆阁,用来展示画坛新晋的字画,你觉得如何?”长孙愉愉问。 晋阳公主眯了眯眼睛,这才明白她女儿的重点在哪里。画坛新晋之作,谁来选,谁来评,谁来决定哪些作品有资格进入皇家画馆?这等权利,晋阳公主喜欢。 “行吧,你如此说,娘也不是吝啬之人,反正哪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不过你既然要做,就好好做,请你皇帝舅舅题词自然也可以。”晋阳公主道。 长孙愉愉点点头,“娘,我想用咱们家在永和坊的那栋宅子做画馆,你看如何?” “还说你不败家呢,轻轻松松就把一栋三进的宅子送了出去。”晋阳公主没好气儿地道。 “没送出去,房契还在咱们手里,若是皇家画馆办得好,那房契就能长久地在咱们手里。”长孙愉愉道。不过对她而言,即便护不住也无所谓,这世上的东西本就是从一个人手里转到另一人手里,这么流传下去的。像陆家那种千年世家的毕竟是少数,而且那也是有起起伏伏的。 “算了,我也难得管你了,反正都是你的,你自己可劲儿造吧。”晋阳公主状似无奈地道。 长孙愉愉很快就把自己那群小姐妹都召集了起来,把这想法一说,听的人都有些懵。 “我也就是试试,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但这事儿若是要在正月里展出来,要做的就太多了,所以还需要你们帮帮我。”长孙愉愉道。 钟雪凝立即道:“这是自然的,只是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长孙愉愉道:“就是帮我布置一下画馆。如今只是草创,又赶时间,因此只能随便弄一下,可我心里是要重新造那画馆的,要造成我心里想的那般。所以还得请个造园子的大师,我想请个南边的造园大师,琴姐姐你可有推荐么?另外还要劳请子月帮我画图。” 方子月当然是一口应下。 陈一琴则道:“这个我不熟,不过我九哥应当知道,我回去问问他,再给你回话。” 长孙愉愉点点头,又对着大家伙道:“还有一件事想请大家都帮帮我,我家藏画也没太多,我还想找一些咱们现在画坛上的佳作来展示,但是要求很高,等闲的画宁愿不要。要是你们有觉得好的,就推荐给我,我们一起来看看。将来什么画能入皇家画馆,却是要我们几个都点头,才能进。” “我们?”杜丽棠等人都惊讶了。 “对啊,因为这个画馆我想好好办下去,至于银钱,进画馆是要收入门费的,画馆里以后也会有茶室也会有收益,但这都是将来的事儿了,短期的话我娘亲同意给我些银子,但将来可能还是得四处筹捐,这都是后面的事儿了,不过你们需要知道的是,这件事我想办成长久的画馆,也希望你们大家都能参与,我相信这一定是能流芳的事儿。” 所有人将信将疑的,只因为这件事以前没人做过,也不知道能否做好。再且长孙愉愉总是要成亲嫁人的,嫁人以后可还能如此却也不好说。 长孙愉愉却不管别人的疑虑,若是什么都顾忌,就没有办得成的事儿。她们散了之后,长孙愉愉就找来了朱慧兰,通过她以极快的速度买到了一大批无色透明度最好的颇黎,做成了画框。 皇家画馆是在正月初三开馆的,鞭炮放得响彻天际,但通常开业所请的舞龙、舞狮却是一个都没有。沿街站满了宫中侍卫,老百姓被挡在街道最外侧垫着脚才能看到热闹。 只见一对人马举着旗帜从宫门而出一路往永和坊来,举旗人后面,是两个红袍太监抬着一块牌匾,此刻牌匾罩着红布,却是看不见写的什么。 老百姓看着画馆那不算宽敞的大门,以及门内阻挡视线的影壁,看不出里头是要开个什么东西。有人猜是大饭馆,也有人猜是开会馆,一时议论纷纭。 但有一条大家伙都是知道的,那就是这家的东家来历极大,否则怎么能让宫里的太监来送牌匾? 也有来看热闹的士子,交际广泛的一眼就看出了,在画馆大门口那些个穿着便袍的人里,竟然有武英殿大学士陈筑远,御史大夫孔廷秀等大佬,其余还有画坛耆老余老、白石山人,连画坛大家纪夫人也在场。 待宫中太监于鞭炮声里揭开皇帝御笔亲书的“皇家画馆”牌匾后,众人才齐齐哗然,竟然是个画馆。许多老百姓一时都失去了兴趣,他们觉得自己这些泥腿子也看不懂那些书画。 揭牌后,庆阳王便代替晋阳公主和长孙愉愉延请了诸位客人进入画馆,这些人都是拿着帖子来的,待他们进入画馆后,看热闹的百姓就要一哄而散了。 谁知从画馆出来一个穿着蓝色布袍,留着一缕美髯的中年国字脸男子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还请留步,今日皇家画馆开业,里面展出了晋阳公主这些年收藏的百余幅历代大师的真迹,若是有兴趣一观的可以去侧门处排队,今日会发放三十枚号牌,领到号牌的可以入内观赏。” 真正的泥腿子老百姓听了倒是没多大反应,然则那些个学子一听却是惊呆了,另外那些从外地赶来参加今秋秋闱的士子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时间都开始迈开腿往侧门处抢去。 画馆内,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在,毕竟是皇家画馆。长孙愉愉跟在晋阳公主身边与众人寒暄,并以主人的身份带着大家游览整个画馆。 如今的画馆其实就是一栋三进的宅子,跟长孙愉愉构想中的画馆还大不一样,但即便如此,这些日子在她们琴社人的筹备下也是弄得像模像样了。 花木葱茏、清香馥郁。 三进宅子第一进陈列的新秀的画作,第二进才是晋阳公主收藏的那些真迹,每一幅画的上端都罩着一块颇黎罩子,挂在墙上的则是两面以颇黎夹着,既能看得清清楚楚,却又叫人按捺不住想去摸那些画时不至于毁了画卷。 晋阳公主对众人道:“这些画展到正月十八就要收回去存起来了,都是年生久远的古画,这么摆着很容易就毁了。所以华宁想请善于临摹之道的贤达,趁着这个机会将它们都临摹下来,放在画馆里展出,也可方便习画之人学习。” 众人听了自然人人点头赞好。 不得不说,皇家画馆的确在这个正月里大出风头。一来晋阳公主的收藏称得上珍贵,二来整个花灯节期间,坊间议论最多的就是原画的临摹了。 晋阳公主每幅画出一百两银子,请人临摹,不仅给钱,还给了近距离看珍迹的机会,多少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准入门槛却是极其高的。需得经过长孙愉愉她们琴社的主要社员全部点头,那人才能得以获得临摹的资格。 晋阳公主和华宁县主做了这等好事,自然是人人称颂,尤其是那些富有才华的士子,更是盛赞两人。长孙愉愉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正月里出门做客,谁不议论皇家画馆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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