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凝在长孙愉愉耳边道:“愉愉, 你看, 那些男子看她们都看呆了, 真是丢脸。” 长孙愉愉顺着钟雪凝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见好些男子看得目瞪口呆,一副痴憨流口水的样子,长孙愉愉用扇子遮嘴笑了笑,侧头往旁边看去,却刚好看到陈一琴与她那位九哥陆行。 陆行此刻的视线也停留在那几位衣着华丽的西域公主身上,长孙愉愉不由撇了撇嘴。还只当他是不喜好女色呢,如今看来不过是太过世俗,就喜欢那些个胸大的庸脂俗粉。 问长孙愉愉是如何知道男子的这种喜好的,还真得是晋阳公主言传身教,她那位娘亲不仅着紧那张脸的保养,就是身子也是一样的保养的,时不时提点一下长孙愉愉。因此长孙愉愉虽然瘦,但也不是没有料的。 而晋阳公主在京城之所以谈论度那么高,也不仅仅是因为她乃皇帝的胞妹,她本身的美艳动人,艳压群芳也是其中的一个因素。 陈一琴见长孙愉愉看过来,不由加快了脚步往她走去,“华宁,那就是你的纸鸢么?”陈一琴指了指旁边搁着的那架约莫一丈五来长的七彩鸾鸟纸鸢道。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 她的纸鸢乃是请东山那边最著名的风筝王杨万善所制一只大型鸾鸟,色泽缤纷艳丽,光是调色、配色就费了她不少心思。鸾鸟的一对翅膀展开来约莫有一丈宽,尾巴更是华丽。放到天上会发出鸣响,好似鸾鸟长鸣一般。 最特别的是,那尾巴上还可以挂上两串小红灯笼,若是晚上放此风筝,就能在天上看到一闪一闪的红光。长孙愉愉很有自信,这次她的风筝一定能大放异彩。 “琴姐姐,怎的不见你的风筝?”长孙愉愉问。 “啊,在我九哥手上呢。”陈一琴道。 长孙愉愉方又往陆行看去,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箱子,但是看起来也不大,小风筝在天上可不怎么显眼。 “九哥。”陈一琴朝着陆行高声唤道,“这边儿。” 陆行走过来将箱子递给陈一琴,本不打算停留,谁知陈一琴却道:“九哥,你帮我装一下纸鸢吧,你做的太复杂了,我都不会装。” 陆行只好点点头。 不知为何,长孙愉愉和陆行又恢复到了修复画之前的相处模式,那就是看见了只当没看见。 但长孙愉愉对陆行的动作却很好奇,只见他打开竹箱子,把里头一块一块的纸鸢构件取了出来,手指灵活地将二、三十块构件以人眼都追不上的速度顷刻间组好了。 成型后,长孙愉愉一看,原来是只灰不溜丢的燕子,果不其然这纸鸢特别小,也就一张小圆桌那么大,在洵水畔一众大纸鸢里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 长孙愉愉轻声埋怨陈一琴道:“早说让你去我家选一架的。” 陈一琴尴尬地看了陆行一眼,解释道:“我九哥做的纸鸢可好了,我是央求了他许久,他才点头的。” 长孙愉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陆行的确不怎么爱帮人的,但凡有个事儿找他,每次都推三阻四的。 这却是长孙愉愉大大地冤枉了陆行,她也不瞧瞧自己都求的是什么事儿,最终陆行不也尽力帮了她么?至于做纸鸢,却也不比修复古画来得容易多少。 到正式放纸鸢的时候,长孙愉愉那架鸾鸟,得四、五个人帮着放,才能腾空而起,不过这也值得,一飞上天空,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那华丽无比的鸾鸟,带着鸣响,一下就把众人的纸鸢都比了下去。 铁真兰珠更是跑到长孙愉愉面前吵嚷道:“华宁,你的纸鸢太美了,这样的纸鸢你帮我买个一百架,我回草原的时候带回去,这东西最适合在咱们草原驰马奔腾的时候放了。” 长孙愉愉笑道:“我的好郡主,这东西可没有一百架的,便是这一架也是我提前了两年就跟杨万善定了才拿到的,你要是真喜欢,等你回草原时我这架可以送给你。”放过一次的东西对华宁县主而言就只能放到库房里堆灰,她是绝不肯再用第二次而被人笑话的。 铁真兰珠欢呼一声,“华宁,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朋友。” 长孙愉愉却没怎么听铁真兰珠的话,因为她的视线又被陆行给吸引住了。此刻他正被那几位西域公主围着,不知在说什么。 长孙愉愉偏了偏头,蹙了蹙眉,那些公主叽里咕噜的话完全听不懂,陆行是怎么跟她们聊得来的?长孙愉愉还见那群公主往自己这边指了指。 不多会儿,长孙愉愉见陆行朝自己走来,身后还跟着那几位公主。 “县主,索菲亚公主说你的纸鸢太美了,她想请问你的纸鸢是哪儿买的。”陆行道。 “是我找风筝王杨万善制的。”长孙愉愉颇为骄矜地对着陆行道。 陆行听后转过头对着几位公主也是叽里咕噜了一番,是在翻译长孙愉愉的话。长孙愉愉这才晓得,原来陆行竟然会西域语,这太不可思议了。 为着几位西域公主,长孙愉愉少不得将家中那几架以前的纸鸢也都送了出去。但她并不心疼,华宁县主一向大方,这几架纸鸢她本就是已经带到了洵水畔的,看谁顺眼就准备送出去的。 几位西域公主也没想到长孙愉愉如此大方,一开始她们觉得这位中原县主总是高高在上,难以亲近,这会儿却改变了印象。语言不通就是不好,容易产生误会。这下有陆行在中间做翻译就好多了。 鸿胪寺四夷馆虽然也有人会西域话,但毕竟是少数,都分给各使臣了,却是顾及不到这几位西域公主,当然也有四夷馆的人跟着,可是话翻译得结结巴巴的,完全传达不了彼此的意思,交流也就困难了。 再且别看索菲亚她们贵为公主,但此次到中原来却是为了和亲的。偏中原人一向排外,勋贵里纳胡女为妾的或许有之,然正式娶为妻子却是几乎不可能。因此她们的地位有些不尴不尬。 经过陆行流利的西域语翻译后,以索菲亚公主为首的西域公主朝长孙愉愉真挚地道了谢。毕竟华宁县主肯带着她们一块玩儿这的确是意外的惊喜。她们听其他人提及过,到中原来那些贵女都是不屑于理会她们的,顶多就是保持礼貌的寒暄。 如此索菲亚等人对长孙愉愉也有回赠,这就算初步建立了肤浅的友谊了。 长孙愉愉眼下对陆行十分好奇,她听得出陆行的西域话不仅流利,而且语音语调同索菲亚等人几乎差不多,可见陆行的西域话是说得十分好的,这却不是随随便便看几本书就能掌握的,他家是有西域的奴仆还是什么的? 索菲亚公主等人又说了会儿话,长孙愉愉礼貌性地敷衍着,但长孙愉愉对西域公主并不太感兴趣,她现在想的是陆行果然就喜欢那种丰腴的女人,跟最最普通的男子完全没两样,那些男子的目光就喜欢停留在那什么地方。陆行此刻瞧着眼神是规矩的,但谁知道没人看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似乎确定了陆行跟那些普通男子没两样之后,长孙愉愉就舒心了。她就说陆行不该对她的美貌无动于衷的,原来对方不过是喜欢胖女人而已。长孙愉愉撇了撇嘴,说不得陆行还真该娶朱慧兰才是,那样胖媳妇也有了,钱也有了。 却说陆行和长孙愉愉好容易摆脱了几位西域公主的“纠缠”,陈一琴就赶紧走了过来。 “九哥,你帮我放纸鸢好不好?”陈一琴问,主要是陆行给她的纸鸢机关太多,她怕下头人放的时候一不小心弄坏了。 陆行点了点头。 长孙愉愉却是往旁边走去同其他人寒暄去了,这就是表示不屑看的意思。她看是不会看的,就陆行做的那土褐土褐的燕子如何入得了她华宁县主的眼,也亏得他竟然造出来糊弄陈一琴。 长孙愉愉用余光撇了撇陆行那边,他那纸鸢那么小,甚至都不用指挥仆人,陈一琴在前方拉着纸鸢小跑着,那纸鸢就轻轻松松放飞了起来。却不像她的得好几个人一起托着努力奔跑,甚至有可能需要马拉着跑起来才能放飞。 长孙愉愉一边鄙夷陆行的简单,却又一边有些莫名羡艳跑着、笑着的陈一琴。虽说陈一琴比她大几天,可这会儿她高兴得却还像个孩子。那才是真正在放纸鸢。 原本纸鸢就是用来玩乐的,让小童子放学时跑起来、放起来、笑起来的东西,如今却生生被京城贵女办成了比赛华丽的东西,游乐性也就少了许多,倒是累得那些仆从大汗淋漓。 等陈一琴跑累了,陆行又叫他的小厮泉石拿了一套十二个“送饭”来。送饭是纸鸢的另一种玩法,就是小小的组件,有的像个小灯笼,上头有个钩子,可以挂在纸鸢的线上,往上送出去丈远,它就乘风而起。 这种东西长孙愉愉她们也玩儿的,只是陆行的这套送饭一只一只送上去时,每上去一只就发出一声鸣响,高低、粗柔各有不同,十二只都送上去之后,随着风从那送饭的小孔穿过去,整只纸鸢竟然好似会唱歌一般,听那曲调,虽然简单,却是京城人家时常哄孩子唱的“月牙弯弯”。长孙愉愉小时候,她的傅母也给她唱过哄她入睡。 一只纸鸢,竟然在天空唱起了曲子? 这是何等的精巧?
第69章 长孙愉愉的纸鸢在空中虽然也能发出鸣响, 却并不能奏出曲子,这必须得让每一只送饭内部小孔都不一样,发出的声音不一样, 再随着放纸鸢的人一送一拉地控制那轮线才能完成。 所以陈一琴的那架纸鸢,她放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褐燕子,到了陆行手里, 它就是巧夺天工的纸鸢琴了。 一时围上去对着陈一琴, “顺带”问问陆行的人立即就多了起来, 似长孙愉愉那种的纸鸢,京城贵女都看得多了, 大差不大的,就看谁华丽,但这种飞上天能鸣曲儿的纸鸢却是头回见, 大家自然好奇。 便是钟雪凝都撺掇长孙愉愉道:“愉愉, 我们也去看看阿琴的纸鸢吧,有些奇特呢是吧?” 那纸鸢要不是陆行做的,长孙愉愉也就上去看了,她不是输不起,也不是拉不下脸的人, 但是陆行一副对她敬而远之的态度,这就让华宁县主抹不开脸了, 他以为他是谁啊?不就是会修复画么? 她长孙愉愉以后又不会手贱地再揭画, 不求他也罢, 哼! 哼! “不去, 你爱去你自个儿去吧。” 钟雪凝这头还不知道长孙愉愉是气陆行, 只以为她是吃味儿了, 觉得陈一琴抢了她的风头, 于是赶紧道:“我也不爱去看,她那纸鸢都什么色儿啊,难堪死了,土黄土黄的,要再不能唱个曲儿什么的,真是丢那儿都没人捡。” 长孙愉愉好笑地看着钟雪凝,“好啦,你去看看吧,我是看不惯陆九那脸,他是读书人,瞧不上我这种不思进取,奢靡无度的勋贵子女。” 钟雪凝这才恍然大悟,“啊,这世上竟然有人敢瞧不上你?没事儿,以后逮着机会我帮你收拾收拾他。”钟雪凝所谓的收拾,可不是小姑娘一般意义的收拾,而是指借其父兄在朝堂的力量给陆行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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