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晏又有几分不甘心地回想初遇的那一日,可细想之下,即便是他送薛鹂回府,与魏玠相比他仍是没有胜算。 毕竟是魏玠,他风光无限,无论何人与他站在一起,第一眼看到的永远都是他。 夏日里的大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狂风骤雨拍打着茫茫天地,檐下挂着的灯笼也被吹得四处飘摇。 一会儿的功夫,庭院中便积了一层水洼。空气中弥散着微凉的雨雾,薛鹂站在廊前发愁地看着大雨,说道:“我同阿娘说去找蕴姐姐了,若是迟迟不归,叫阿娘知晓了必定要责怪我。” 她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叫人送我回去吧,兴许路上雨势便能小上许多。” 玉衡居离桃绮院很远,弯弯绕绕的路,单是走过去便要小半个时辰,如今天色已晚,还下了这样大的雨,只怕要难走许多。然而她这次来正是听闻梁晏在此,如今梁晏走了,她留下也没了意义,还要忧心魏恒会突然出现,不如早些回去。 魏玠看了眼雨势,沉声道:“不妥。” 这样大的风雨,即便撑了伞,等她回去也该衣衫湿透了。 薛鹂也正是忧心此事,路上又黑又滑,兴许还要摔得一身泥水。 “鹂娘,你先进来。”魏玠唤了她一声,要她到房中先坐着。 门窗大开,凉风吹得倒也惬意。薛鹂饮了口冷茶,杵着脑袋去看窗外的雨。此时此刻,梁晏应当回到了侯府。 魏玠语气沉缓,开口道:“过些时日我会随父亲去一趟冀州,此去约莫有半月不在洛阳,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晋炤会留下护你周全。” 薛鹂疑惑地扭头看他。“为何要护着我?” 除却魏翎想要害她性命没能得逞以外,她哪里还有什么仇家。 似乎自她在玉衡居度过一夜后,魏玠对她便好上了许多,且他的反应并无她想象中的羞涩忸怩,反而极为直白,如同二人已经有了名分般,一切都要为她安排妥帖。 “但求心安罢了。” 听到回答,薛鹂不禁皱起眉头,若是晋炤时刻跟在她身旁,她想要与梁晏见面便多了些顾忌。 “我在府中一切安好,表哥何必要忧心我,晋炤武功高强,更该随着表哥一同去洛阳,他护在表哥身侧,也算是叫我安心。” 薛鹂朝魏玠位置靠了靠,纤纤玉指触到魏玠的手掌,仿若无意地挠过他的掌心,带着几分隐秘的讨好。 魏玠扣住薛鹂的手,指腹停在她细嫩的手腕处,感受到皮肤下脉搏的震颤。 “你当真这么想?” 凉风吹进室内,烛火也被吹得忽明忽暗,魏玠眼中光影变幻,有火光在他眼中跃动,让他的眼眸莫名显得有几分诡魅。 薛鹂被他看得心虚,不禁生出一种想要将手抽回来的冲动,好似停在细腕上的不是魏玠的指腹,而是毒蛇冰冷的獠牙。 然而到底只是想想,面上仍笑道:“洛阳一切皆好,表哥也要早日回来。” 薛鹂不想再纠缠此事,顿了顿才问道:“表哥熏的是什么香,我从前都不曾闻到过。” 她扑到魏玠怀里时便闻到了,从前并未在他身上闻到过这种气味儿。像是微苦的花香,如冰雪般的清冽,让人上瘾似地忍不住多嗅两下。 “是异族进贡的香料,你若喜欢,我让人为你备一份。” 薛鹂笑了笑,说道:“那我也不同表哥客气了,衣裙上熏了这香,好似表哥时时刻刻在我身边。” 魏玠听到她谄媚的话,只低笑一声,没有说什么不好。 窗外的雨势非但没有变小,反而下的愈发大了。薛鹂听着哗啦雨声,眼皮不禁沉重了起来,索性趴在书案上小憩。 轻透的薄衫在火光映照下,隐约现出薛鹂窈窕的身形。发丝披散开,露出她白嫩的颈项。她一只手臂枕在书案,一只随意地垂落,搭在魏玠的衣袍上。 她睡着的时候很安静,没有梦呓也没有乱动。雨声渐渐小了,屋子里能听到她匀缓的呼吸声。 魏玠静静地端详薛鹂的睡颜,不禁感到人实在是古怪。在薛鹂属于他一人后,似乎无论如何看,都觉得她比从前讨喜许多。她的所有感情,以及她的呼吸与心跳,都只属于他一人。 雨停后,院子里便有种蒸腾的热气,堂中也渐渐地闷热了起来。薛鹂转醒,睁眼便见到了摇着凉扇替她驱赶蚊虫的魏玠。 “雨停了。“他温声道。 薛鹂坐直身子,惊讶道:“我睡到了几时?” “不到半个时辰。” 她嗓子干的厉害,喝了两口茶水便起身要走,却被魏玠按了回去。 薛鹂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鹂娘。”他语气温柔,却又有着不容拒绝的气势。“你想与我交吻吗?” 他说完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薛鹂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被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魏玠的目光中甚至有几分天真的跃跃欲试,与他整个人的气度极为违和,薛鹂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叫人踩了两脚一般,呆滞了半晌也没有做出回应。 她是睡糊涂了吗? 直到魏玠的笑意沉下来,微凉的嗓音问她:“你不愿意?” 换做旁的男子对她说这种话,她多半是要羞恼地讥讽回去,然而此人是魏玠,她便只剩下了慌张无措。从前对魏玠的轻薄都是她出于情急之下做出的举动,多少有几分欺辱魏玠的意思在,然而眼下却像是换了过来,成了他要占她的便宜,反让她心中既羞窘又无措。 “不……不是。”她说了那样多的大话,说什么死了也值得,便是料定魏玠性子冷淡,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谁知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薛鹂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小声道:“表哥怎得突然愿意亲近我了。” “书上所说,男女之事会使人快活。”魏玠的语气很是坦然,似乎当真只是求知好学,没有半点污糟的心思,倒显得她太过忸怩。 薛鹂心下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去,飞快地啄吻了魏玠的唇,而后立刻起身要逃走,却被魏玠一把扯了回去按在他怀里。 “不是这样。”魏玠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平静道:“你若不会,我可以教你。” 而后他如同在书院授课一般,神情凛然,语气平缓地说道:“两形相搏,两口相咽,男含女下唇,女含男上唇,一时相吮,茹其津液,或缓啮其舌,或微……” 薛鹂听得面色通红,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我……我会!” 她算是明白了,若她今日不如他的意,恐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 薛鹂仰起头去吻魏玠,心里是说不出的别扭,没有半点缱绻心思。她张了张唇,去含他的唇瓣,脑子里又冒出魏玠方才念的话来,动作更显得僵硬。 魏玠并未从中体会到什么快活,不由地皱了皱眉,扶着她的后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薛鹂的呜咽被堵了回去,只能被迫感受他慢条斯理地撬开她的唇瓣,舌尖试探地在她口中动作,酥酥麻麻地啮咬,亦或是极尽缠绵地舔舐。湿润温热的舌尖逐渐变得焦躁起来,似乎想汲取更多,原本温吞的吻也变得有些凶狠急切。薛鹂紧张地攥着魏玠的衣裳,手指用力到发白。 两人略显紊乱的呼吸声近在耳侧,亲吻时还时不时发出些令人耳热的声响,她喘不过气,又急又羞恼地拍打魏玠,他终于停顿了下来,吻了吻她的唇角,与她拉开些距离。 薛鹂看到魏玠唇上水润的光泽,脸上一阵阵地发烫,忽地有些哑口无言。 也罢……不过是亲上一口,魏玠生得这副模样,她还能亏了什么不成,谁叫她利用在先。如此想着,薛鹂心中终于好受了些,然而紧接着就听魏玠温声询问:“快活吗?” 方才压下去的羞恼又叫他引了上来,薛鹂脑子里像是在冒火,深吸一口气,强忍怒火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赞许,魏玠发出一声略显愉悦的低笑。 “那便好。”
第34章 薛鹂面上发热,然而细听魏玠的语气,似乎又的确是在询问她的感受,回想方才他问的那句“你想与我交吻吗”而并非“我想与你交吻”,难不成是以为她喜欢做这种事,因此想要叫她“快活”。 想到此处,她顿时觉得是自作自受,别开脸不敢看魏玠的神情,连忙灌了两口冷茶好驱散面上的燥热。 正当她羞窘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侍者前来通报,说是魏礼求见。 薛鹂忙道:“既如此,我不好留在此处打扰表哥议事。” “无碍,你先等候片刻,我自会命人送你回去。” “表哥事务繁忙,怎好为我再费心。” 魏玠垂下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道:“是我做的不好吗?” 薛鹂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魏玠指的是什么,方才平息下去的燥热又卷土重来,她慌忙道:“不……我并非这个意思,表哥莫要胡思乱想,只是阿娘近日将我看得紧……我有些忧心。” 她知晓魏蕴定会替她隐瞒,也知晓魏玠是正人君子,因此才有恃无恐,屡次不听阿娘的劝告。然而今日这稀里糊涂的交吻,她算是明白了,魏玠在男女之情上实在愚蠢,兴许下一次便又去看了什么书,书中告诉他房中之事使人□□,他也会好心地拉着她去试上一试。 魏玠点点头,宽慰她:“有魏蕴帮你,不必担忧。” 薛鹂无奈地坐回原位,幽幽地盯着窗外。 魏礼几日不曾回府,一回来便得知魏弛被关在祠堂受刑,任何人不得探视,父亲不许他过问,他只好来找魏玠问清缘由。 魏玠遵循魏恒的意思,并未告诉他魏弛与魏翎之间的不伦之罪。 魏弛与魏蕴向来不合,此次受罚并未对外声张,以至于连魏蕴都只知晓是魏弛犯了过错,被送到祠堂悔改。只有魏礼察觉到古怪,一心问出个缘由来。见到薛鹂在此处,他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未在意她的存在。 “我只求兄长告知,魏弛所犯何事,要被处以如此重刑。” “我记得父亲说过,不许任何人探望。” 魏礼的神情略显气愤,语气也有几分颤抖。“我在祠堂外撞见了医师,有家仆将染血的绢帕送出来,若不是受了重刑,为何会如此。” 魏玠只觉得他聒噪,眉间染上了一丝不耐,遂说道:“一共七十鞭。” 魏礼发觉这过错比他想的还要严重,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还想要再问,然后看到魏玠的神情,只好恭敬道:“多谢兄长。” 待魏礼离去,薛鹂才好奇地问他:“七十鞭有何深意?” “家规中定下了,犯下的错有各自处置的方式,乱了礼法纲常,依照轻重处罚。魏弛与姑母乃是姑侄,打七十鞭便可了事。” “二人都要一并处罚?”薛鹂不禁想到魏翎的哭喊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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