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更轻了些,甚至有些缓慢,热乎乎的帕子渐渐变凉,她才将手从男人的脸上收回。 进展也……太快了,云烟将帕子放回盆中的时候,止不住地想。 燕珝对她的动作应当是很满意,在她面前微微仰着脸,闭上双眸,没有一丝防备地等着她为他擦脸。 云烟又擦了一次,坐在榻侧,将膏药涂抹在他的脸侧。 这药膏是她前些日子病了之后太医署一起送来的,同时送来的还有许多跌打损伤急救的药,说是提前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药很清凉,云烟不懂这些,只能依稀闻出里面有薄荷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尖,味道有点刺鼻。 指尖在药膏里打着旋,触上男人脸侧的时候,视线相对,云烟一愣。 “……陛下别看,”她指尖继续着动作,“陛下休息吧。” 她觉得这样的姿态,这样的情景有些……亲密,像是恋人之间才会做出来的事。她方才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就这样起身给他拿药。 早知道他会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躺在榻上,这会儿说不定早便睡着了。 “云娘生得美,有些看不够。” 燕珝垂眸,“若不喜欢,朕便不看了。” 云烟知道自己好看,但这会儿提到脸,总让她想起那位明昭皇后。 所以还是因为别人,看得是明昭皇后,不是她。 她手不由自主地重了些,换来男人轻蹙的眉头。 指尖在脸侧打着转,今夜的种种回想在脑中,看着燕珝这样的姿态,云烟忽地想到一个称呼。 燕珝不喜欢她叫季长川六郎,却让她为他也寻一个称呼。 几乎是这一瞬间,福至心灵,云烟的指尖停住。 “郎君,”她轻声道:“唤陛下郎君,可以吗?” 燕珝睁开眼。 云烟能感受到他的变化,原本柔和起来的气质骤然变得有些冷硬,却又在触及到她眼神的瞬间软了下来,像是在挣扎着些什么。 云烟怕他不喜欢这个称呼,毕竟她也只是脑中冒出了这个想法,便脱口而出,并没有细想过。 燕珝这样的人,会不会喜欢更亲密一点的,譬如“夫君”之类? 云烟的手顿在半空,像是在等他的答复。 良久,男人颔首。 “朕很喜欢,”他的声音扬了些,像是肯定着她的说法,又有些疲倦,重复道:“很喜欢。” 云烟眼睛亮了亮,唤了声:“郎君。” 男人凝视着她,已经许久了,从她的口中,又一次听到了这样的称呼。 却是因为旁人。 究竟是可喜,还是可悲。 不等云烟先出口,他便主动道:“明日,或者后日,你去见他。” 云烟愣了愣,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 低声道:“多谢陛下。” 二人的关系骤然又回到了有所求,有所图谋,彼此各取所需的关系。 分明在片刻之前,她们之间,也曾有着温情流动。 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第66章 相配 天还未亮,已有钟鼓之声传来,云烟在榻上迷迷糊糊起身,感受到身边男人的离去,稍稍动弹了下。 想要睁开眼睛,却听人低声安抚地说了什么,皱紧的眉头被轻轻抚平,又一次沉入模糊的梦境。 贵妃一事,朝中颇有非议。云烟此人名不经传,不知从何处来的乡野村女,竟然一朝攀龙附凤,得登高位。 陛下的后宫,如今仅她一人,位份还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她凭什么?朝中那样多的大臣处心积虑想要送来贵女,哪个不比她尊贵? 奈何陛下将这个云娘子照顾得极好,身边伺候的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至今朝中还无人真的见过她。不知她是否如传言中一般,生得同已故明昭皇后极其相似。 陛下封其为贵妃的旨意在早朝前已然发出,盖上玉玺,此事已成定局。 当然更多的是,如今陛下牢牢把控着朝中局势,说一不二的姿态,纵使这些朝臣心中再多想法,也无济于事。 陛下的后宫,始终是他自己的,不涉及到封后这样的大事,陛下有权利不容他们这等臣民置喙。 不过一夜,宫中格局便发生了变化。这位不知从何处来的云贵妃,在一夜之间,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她。 可云烟完全不知晓这一切。 福宁殿内,熏香袅袅,茯苓给云烟穿好衣裳,打着系带。 云烟想着去看季长川,他是伤者,又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不好太过花哨。将小菊挑来的一些配饰放了回去,选了茯苓挑来的素净些的钗子。 小菊隐隐有些失落,她刚入宫不久,学了规矩有些像模像样,可一旦涉及到像这样需要熏陶的审美此等事物,就远远比不上茯苓和其他一众宫女。 云烟注意到了她的失落,正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见茯苓将她挑出的发饰拿出一支,戴在云烟头上。 “这支不错,”茯苓道:“娘子本就是好颜色,太过素净还不如不戴。今日娘子去见故人,想来故人也是盼着娘子好的,娘子面貌精神些,故人也欢喜些。” 小菊抬眼看了茯苓一眼,眼中隐隐的欢喜溢了出来,云烟也笑,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发髻,“好看,小菊也很有眼光。” 得了夸赞的女孩子抿唇一笑,像极了茯苓刚到阿枝身边时,做不好精细的活儿,被董嬷嬷和一众大宫女教训的时候,阿枝笑眯眯地告诉她:“没关系,慢慢就学会了。” 茯苓想起往事,心中甜蜜与酸涩交织,将云烟打扮一番,道:“娘子今日要穿什么衣裳?” 云烟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看着铜镜中娇嫩的容颜,前几日病了之后,瘦了些许,她垂眸思衬半晌,道:“颜色鲜亮些吧,看着气色好点。” 季长川那样担心她,若看见她瘦了,或是过得不好,肯定会担心。 最后一面,她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宫中过得不好,白白伤神。 茯苓去为她拿衣裳,看着小菊,云烟道:“你去,将我那木盒拿过来。” 小菊听云烟描述一番,自去寻木盒了。 云烟换上衣裳,坐在镜前,等着茯苓为自己涂上唇脂,一切收拾完毕,木盒也拿来了。 指尖轻轻抚上木盒,盒中,有她攒钱买来的簪子,还有她亲手缝制的盖头。 将其打开,里面的东西整齐摆放在一起,就像她当时将其放进去时一样。对于她头上如今戴着的发簪相比,她攒钱买来的这些珠翠,瞧着劣质的很。 也没什么办法,当时在乡里,进京看什么都觉得好看,买这些,也几乎耗尽了她的积蓄。 原本是舍不得买的,可是一想,人这一生也就成婚这么一次了,她希望自己好看一点。 买来之后,日日看着,怎么都看不腻。 没想到头一回戴,竟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日后应该也没有戴的机会,就算被找回来,也是在盒子里躺着,还不如将它交给原本就要摘下它的人。 簪子下,亲手缝制的盖头红艳如旧,只是沾了些灰,云烟不敢让茯苓或者小菊拿去洗,只怕拿走了就再也回不来,被燕珝看见,心里肯定会不开心。 她一一拿出来看了,又将其放了会去,正准备盖上盒子上锁的时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云烟看着铜镜,“茯苓,你看这个口脂配不配我的衣裳?” 身影近了些,不算温和,带着淡淡寒凉的语气出声道:“这个颜色配这个衣裳,不好看。” 云烟“啪”地盖上盒子,转身回望。 燕珝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而茯苓和小菊早已不见踪影,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她方才的那些动作。 没来由的心虚,又觉得没有什么好心虚的,本身今日的见面就是在他许可下进行的,在见最后一面之前,看看旧物回忆一下往昔,没什么过分的吧。 云烟将木盒放到桌上,看向燕珝。 “陛下怎么来了,”她强定着心神,掩盖着一瞬间的慌张,“还这样无声无息的。” 见燕珝面上并未有什么生气的表现,云烟继续道:“陛下何时来的?” 奇怪,她又没做什么,竟然这样心虚。 想念她受伤的郎君,就算昨日答应了燕珝慢慢忘掉季长川,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忘个干净吧。 这样一种捉奸的态度来看她是什么意思? 云烟移开视线,将眸子转向铜镜。 “陛下若不回话,妾便继续上妆了。” 她拿起方才被燕珝说不好看的那个口脂,仔细瞧了瞧。 为了显气色,茯苓特意挑了件鹅黄的对襟,更衬皮肤白皙,她方才所指的口脂颜色有些深,确实不太搭。 “朕不说话,是等着朕的贵妃想起应当如何称呼朕。” 燕珝靠在柱上,珠帘就在他身后,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发出轻响。 云烟徐徐抬眸,想起昨日种种,低声唤了声:“郎君。” “怎么,贵妃不想看见朕?” 燕珝将珠帘撩起,又松开手,让那清脆的声响响彻整个福宁殿,随着他淡淡的声音,一同传入云烟耳中。 确实不想,特别是在此刻。 云烟心想。 但此时绝对不能惹怒他,万一在这个档口他反悔,不让她见季长川就糟糕了。 云烟没说话,只是将手边的木盒往后挪了挪,用自己的身影遮住木盒,不让燕珝看见。 燕珝轻轻勾起唇,声音低沉“贵妃要见外男,这样盛装打扮,朕有些吃味,该如何是好?” 铜镜中,云烟转过头,眼瞳微微睁大:“陛下……郎君可是答应妾了的。” “瞧你吓的,”燕珝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云烟身后,“怎么在面对朕的时候不这样打扮。” 燕珝明知故问,就是要刁难她。 云烟不想回答,便没说话,继续看着眼前的几盒口脂。 “挑口脂么,要朕说……” 燕珝低下头,靠近云烟的耳边,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侧,带着坠子的耳垂不禁瘙.痒,像是被极轻的羽毛挠了一下。 可也只有一下,挠完就跑,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云烟猛地抿唇,让自己耳后的痒意过去后,才微微侧过脸颊,看向他凑得极近的眼眸,“那、那什么颜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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