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心口,似是不解。 付菡一声轻叹,拉过她的手。 “谁不害怕自己受到伤害?便是述成与我多年情谊,未成婚之前,我也常常害怕,怕他何时屈服,也怕我自个儿哪一日真的撑不住了,松口嫁给他人。”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保护自己怎么会有错呢?”付菡轻声劝慰,“这都是正常的,你不必多想。你自己觉得如何开心,如何自在,便那样做就好了。真心爱你的人不会计较你保护自己,他……只会因你这样的自保而开心。” 付菡大致能想到究竟是怎样的情境,大约又是云烟自个儿陷入了自个儿脑中的困境,分明只需接受便是,她却总觉得自己不配,要么是自卑,要么是不信任旁人对她的爱。 她想了想,继续道:“不过……比起接受他人的爱,付出似乎才更艰难一些,要克服本能,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他人,一举一动瞧着他人的态度,若被推开,肯定会伤心的。” 云烟定定地看着付菡,“我也觉得,一直伸出手却得不到回应的人,肯定会伤心的。” 她这段时日能坦然待在宫中,都是因为她认定了燕珝对她有所求。既然想要她待在身边,就应该付出些什么才是,更何况,他还想要她的爱。 燕珝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自顾自蒙蔽着双眼,害怕自己的心软,害怕自己一时行差踏错,便让自己成了独木桥上岌岌可危的独行者,没了依凭。 但她当真有许多个瞬间,能真切感受到自己被爱着。 已然接进夏日,云烟瞧着窗外天色,心下一叹。 她可能真的有些心动了,她的心动也……太容易了。 这才多久,她很是懊恼,难不成真是荣华富贵迷人眼,她沉醉在这富贵窝了么。 同付菡说完话,云烟在行宫中绕了会儿,慢悠悠走回去。 独自睡下的时候,才觉得今天真是有些无聊。 什么都没做,时间就过去了。 一如进宫前的每一个日子,好像就是晒了晒太阳,做了做针线。没什么意思,却也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 开心久了,才会觉得这样的孤独有些让人空|虚。 燕珝第二日倒是回来了,二人却默契地未曾提及那日之事,好像此事就此翻篇,甚至其中有着什么屏障一般,他不过来,她也不戳破。 日子平淡地度过着,在兖州行宫待了几日,该见的大臣都见了,该去的地方燕珝也都陪着云烟去过,二人未曾有过太多交流,大多时候都是独自做着自己的事。燕珝读书批奏折,云烟背诗玩香做针线,如同回到了云烟刚进宫那阵子,互不打扰的模样。 从兖州离开,一行人上了船,南行至徐州。 此前燕珝曾对着绘制出来的水路图,指着对云烟道:“东至海,北至岱,南及淮,徐州气候极好,土气舒缓,算是福地。” 云烟记得自己当时托着腮,道:“那有什么好吃的吗?” 燕珝笑她味觉恢复了些,便天天惦记着吃,每日期待着用膳便罢了,离徐州还有千里竟然就念着徐州的食物。 云烟也只是笑,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当时觉得不过是极平常的对话,这会儿在二人之间沉默的空气里,似乎都是奢侈的。 云烟瞧了燕珝一眼,他闭眼小憩,没有想要同她说话的样子。自顾自拿了纸笔,开始书写着。 其间茯苓数次进屋,瞧见二人模样,都不敢打扰。 云烟写完,吹干了墨迹,将小凳挪至燕珝身旁,乖乖坐下,等着燕珝醒来。 燕珝睡眠极浅,云烟时常怀疑此人都未曾好好安睡过,听见她有什么响动,便半睁开眼,道:“云贵妃有何事?” 云烟将纸笔摆在二人面前的小几上,开门见山。 “妾觉得如今这样不成。” 燕珝勾了勾唇,“怎么不成?” 云烟扯着大道理,眼眸瞥着自己方才写的字迹,“南巡乃是国之重事,若是让旁人发现陛下与妾不和就不好了。” “朕与贵妃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怎么不和?”燕珝睁眼说瞎话,抱臂瞧着她,坐姿一动不动,好整以暇的姿态让人看着便生气,“就算不和,谁还敢说什么?谁敢说你,谁敢妄议朕?” 云烟这话被燕珝堵了回去,觉得他说的确实也有道理,点点头,“你说的对,有道理。” 她将凳子移回去,纸笔也被她带着半个屋子跑,她坐在另一张桌旁,继续埋首书写。 燕珝知晓她这算是终于憋不住了,想要求和的心思,忍不住上扬着唇角瞧着她的动作,却又在她看过来之前率先移开视线,故作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没过一会儿,云烟又将凳子搬了过来,坐在方才的位置。 她照着纸笔念道:“陛下让妾背的书,妾都背会了,还有要写的大字,都在桌上,陛下检查去。” “不必检查,”燕珝回道:“朕信任贵妃。” 云烟点点头,像是感谢他的信任般,继续道:“那陛下给妾什么嘉奖呢?” “你自个儿的学习,朕为什么要给你嘉奖。” 燕珝不顺着她的话说,让云烟不由得一噎,“要说贵妃这样求学,竟然连老师的束脩都不曾给,上课真是白上了。” 云烟抿唇,好看的眉头继续蹙起,“好像……是这样。” 老师教学生,学生自然要给老师什么的,怎么能问老师要嘉奖。 她感觉自己又被反驳了,拿起笔在纸上划了一道,继续道:“那妾再去想想,想想办法。” “贵妃究竟想说什么?” 燕珝看着好笑,一把拉住她又要转身的手,“有什么事不能直说?” 云烟很有些不自在,她道:“还是容妾再想想,妾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就是……跟陛下说会儿话。” 可能是闲的,云烟想。 她想要转身,却被燕珝拉住,道:“不是说不喜欢朕吗,还跟朕说话做甚。” “妾何时……”云烟挑眉,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日,支吾道:“……不是说了是喜欢的吗。” 她声音低了几分,自己说着都觉得心虚。 半晌,又觉得自己没有心虚的理由,分明就是说了喜欢啊,不信他不记得。 燕珝看向她,“朕问你爱不爱朕,你不回答。伺候你的时候,你倒是说喜欢。” 云烟震惊于他就这样坦然地将“伺候”二字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在云烟错愕的目光下,燕珝继续道:“朕觉得,贵妃只怕是喜欢朕伺候你舒服,而不是喜欢朕这个人。” “既然不喜欢,那就不扰了贵妃清闲,”燕珝道:“贵妃不是说有两个夫君么,没了一个还有一个,你去寻另一个吧。” “你……” 云烟觉得自己这阵子以来对燕珝的一些歉疚简直是喂了狗,好好地非得提起季长川,提起她醉酒之后说的话。 “那都是醉话,陛下何必放在心上!”云烟有些气急败坏,奈何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没法儿反驳,“陛下何必这么小气。”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连醉酒的时候都不肯松口说个爱字,朕也不强求贵妃的心意了。” 燕珝幽幽地看向她,“谁知道贵妃是不是常在背地这样想,等朕死了,便去寻另一个夫君。” “才没有!” 云烟皱眉,“你身子弱,我也未曾嫌弃你呀。好好活着,别想着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朕身子弱?”燕珝忽地扬眉,“你又从何处瞎猜的?” “不是吗?”云烟板着脸,“夜里总是不睡,白日里小憩能休息多久?长久下来究竟是谁先走还说不定……更何况那日,那日都那样了竟然还不……” 女子说起那样的事,总归还是有些羞怯的,她顿了顿,继续道:“陛下若实在不行,尽早寻太医瞧瞧吧。” 她觉得燕珝应当不是会一直委屈自己的人,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燕珝看向她,缓缓站起身来。 云烟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说话没个忌讳。 ……反正也是他惯的。 不知为何,她看着燕珝的眸子一点点深沉,像是能吃了她。 一种不详的预感骤然升起,云烟转身便想跑,却被男人一把拽住,动弹不得。 “好啊,你心里便这样想朕,”燕珝的声音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真是给你宠坏了。” “是不是真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才知晓轻重?”
第86章 宴饮 第86章 船在水面上浮沉,云烟想要逃开,听着男人充满威胁的声音,心头一跳。 “陛下……”她软了声音,身子也顺着软下去,轻晃了晃。 燕珝微怔,见她这副模样,下意识收了手,“哪里不舒服?” 被钳制的感觉稍稍松了松,云烟总算放心,拿捏着姿态道:“就是,头有些晕。” “你摸的是胸口,”燕珝轻叹,“何必装相。” “陛下,妾是真的难受,”云烟好像没骨头一般,“怕是晕船了。” 她是想求和,是想和燕珝修复关系,不想要那样冷着。 但不代表她就愿意被燕珝拆吃入腹吧! “你是头一回坐船么,先前在船上行了那样久,也未曾见……” 燕珝毫不留情反驳。 她软软地扶着燕珝,慢悠悠坐下,“也许是,也许是太久没同陛下说话,这会儿好容易同陛下在一处了,心神激荡,有眩晕之感。” “那便回榻上吧。”燕珝答复极快,眼看着便要倾身来抱她。 云烟一惊,坐直身子。 “妾觉得,这会儿好多了,”她赶忙拒绝,“不劳烦陛下忧心。” 大白日的躺在榻上做什么,他不会真要在大白日的……白日干那什么吧! 燕珝瞧着她变了又变的神色,冷笑:“朕怎么觉得贵妃似乎没好,需得好好休息会儿呢?” “陛下也太过心细了些,”云烟顺着话说,“陛下陪陪妾,妾就好了。” 燕珝喝了口茶,也不再逗她,顺势坐下。 “想让朕陪你?” 云烟点点头。 “之前不是也陪着的么。” 云烟摇头,“坐在旁边才不叫陪,各自忙各自的事,就好像你我素不相识一般。妾有些想和陛下说话,但是又怕打扰陛下处理政务,又觉得……有些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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