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珝松开手,暖声道:“朕只是关心你。” “知晓了,”云烟站起身,离席而去,轻声道:“少饮些酒,莫要贪杯。” “遵命。” 燕珝勾了勾唇,等她完全离开才收起神色,淡漠地瞧着下方的人。 此次也算是家宴,郑王寻来的地方,郑王宴请,在场人并不多。湖心小岛风景雅致,云烟还算心情不错,慢悠悠逛了逛。 天色渐沉,云烟瞧着湖边荷花开得正盛,可惜不是白日,看不明晰,正惋惜着,便听身后女声呼唤。 “贵妃娘娘也出来透气么?” 云烟回身,郑王妃身后跟着侍从,缓步朝她走来。 云烟点点头,笑道:“确实受不了那宴席中的酒气,坐了会儿就出来了。” 郑王妃摸摸肚子,已有三四个月的肚子瞧着已然有了点点弧度,她道:“妾也如此,实在是难受,便出来了。” 夏夜微风吹拂,倒也不觉燥热,云烟同郑王妃转了会儿,主动道:“先回侧殿歇息着吧,夜里还有些凉,你毕竟双身,不好折腾。” 郑王妃点点头,“娘娘不回宴席了么?” 云烟摇头,“已然同陛下说了,等宴席结束一道回去。我便不去了。” 微风轻轻吹着,她今日穿了件藕粉的纱裙,没有前几日宴会那般庄重,瞧着纤细又灵动,俨然是天地之间的一抹亮色。 郑王妃垂首,“妾还想着同娘娘一道回去呢。” “你便陪着我吧,”云烟笑嘻嘻道:“让我摸摸小侄儿会不会动了。” 胡太医说,四个月的孩子便会动了,上回云烟听说此事,便心心念念等着想要摸摸在肚子里动的孩儿,同郑王妃也说过多回。 郑王妃已经有了身为人母的感觉,笑道:“贵妃娘娘真跟孩子一般赤诚。” “就当你在夸我吧,”云烟憨笑,“一般陛下说我同孩子一样,都是在笑我蠢,总不愿背诗学习。” 郑王妃笑笑,“学习……” 她声音沉了些,“且不知这孩子出来是什么模样呢。” 云烟不知她为何沉了声音,宽慰道:“孩子嘛,不爱学习就让他进宫,同我一道被陛下批评几回就好了。” 郑王妃瞧着她的娇靥,笑着摇头。 “但愿能平安。” 她眉间似有忧虑,云烟不明白,只是同她笑了下。 “自然能平安的呀,你不要太过忧虑了。”她以为郑王妃是在担忧生产,不知该如何安慰。 女子生产都是过鬼门关,郑王妃的担忧也是正常的,她想着到时候让胡太医好好守着,可不能让孩子难产。 “好香,”云烟嗅了嗅,问道:“你身上这是什么香?” 云烟皱了皱眉,熟悉的气息让她忍不住多嗅了嗅,像是在何处闻到过多回。 郑王妃抬了抬手,垂眸闻了闻,未曾闻到有什么气息。 她笑道:“娘娘嗅觉灵敏非常人能及,我等自然比不上娘娘。是什么味道?妾日日都有沐浴,应当不是臭味吧?” 云烟摇了摇头,“不是臭味,倒像是……” 好歹也是堂堂王妃,身上自然不会是臭味,只是这气味……寻常人不细闻只怕闻不到,想来也是意外沾染。云烟没放心上,只是道:“不必多想,只是随口说说。你毕竟有孕,香料复杂,又不在宫中处处不方便,为了孩子少用些香也好。此香……” 云烟一顿。 她想起来这是什么香了。 郑王妃犹然不觉,顺着她的话道:“王爷同妾都不算风雅之人,不懂香料,也就是娘娘这等有闲心的才玩香,陶冶情|趣。” 云烟怔怔地看着她的容颜。 王爷,郑王。 郑王妃不喜香料,为了孩子也时常精简周身环佩,她身边没有生人,都是熟面孔,那这香便只能是从郑王身上沾染的。 不由自主地想起还未到兖州时,她在郑王妃的房中,看到的那个花纹样式俱都不像大秦风采的香囊。 那香便同今日闻到的,一模一样。 还在何处……还在何处闻到过才对,云烟视线垂落,总觉得自己怕是遗落了什么细节,潜意识却一直提醒着她,告诉她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只能用船出入的湖心小岛,最快也需得一刻钟才能到达的岛屿。 她思索着,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郑王妃回首,瞧见她,疑问道:“娘娘?” 云烟眸色沉了沉,站在她身前,拉紧了茯苓的手。 她想起来为何不对了。 这香气还在李茵献舞时闻到过,可李茵本就是原本的北凉公主,身有异域气息很是正常,当时未曾多想。 可李茵,是兖州军秦校尉在他们到达兖州之后,才献上的美人。 那日船上,距离兖州还有四五日的行程……郑王在那时就见过李茵了么? 秦校尉在兖州军中地位不低,郑王同秦校尉又有什么关系? 她想起前些日子,郑王总是不在。再然后,燕珝就让她同郑王妃保持关系。当时未曾多想,如今想来,只怕陛下也发现了什么。 云烟总觉得处处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是何处。 ……李茵已然被封司乐,按理说,应当是跟随教坊司众人在一处,不该同郑王还有什么见面的机会。郑王便是寻花问柳,也寻不到教坊司去。 可郑王身上的香气,甚至能隐隐沾染到平日里不怎么热络的郑王妃身上,让她闻到。 这是待在一处多久? 云烟还未整理清楚,只觉得今日处处不妙,这原本的美景在夜里看起来也显得阴森暗沉,不知潜藏着什么危机。 她脚步一转,往正殿去。不知道陛下知不知晓这些,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想起今日燕珝同她钓鱼时随口说的话,此刻回忆,好像其中别有深意。段述成去往军中,付彻知留在岸边,受伤了的季长川在二月之时便被派来南方,他口中说的是“南方一直不安稳”。 这个看起来雅致万千的湖心小岛,已然像是在暗夜中会吞噬生灵的巨大怪物。 郑王在到兖州前便见过李茵,应当还见过秦校尉,他一个闲散王爷,见他们作甚?总不能是朋友吧? 还有那日,郑王妃事先告知她,可能会有美人献舞,让她及早提防。 她一定提早知晓些什么。 云烟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郑王妃。 郑王妃追在她身后,有些气喘,“娘娘去哪儿?要回去么?” 云烟声音冷了些,她本就有着张扬冷冽的容颜,不笑时便给人无尽威压,像是上位者的审判。 “我待你为友,你且告诉我,今日宴请,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第87章 刺杀 丝竹管弦不绝于耳,觥筹交错之间,众人神情各异。 湖心小岛之中宛如仙境,也不知主人是否也这般想的,为此高阁取的名字也称作登仙阁。 燕珝瞧见这阁名牌匾时轻笑两声,“登仙,登仙,也不知登的是人间仙境,还是真赴极乐。” 郑王未曾答话,微微一笑,“陛下喜欢便好。” “皇兄有心了。”燕珝未曾在此事上浪费唇舌,微微一笑。 宴席之上舞乐正欢,燕珝惯来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但自幼习惯了有礼端方,从未失礼,今日却仿佛喝醉了酒,懒懒靠在上座,唇边泛着笑意把玩着金黄色的酒杯。 登仙阁中琉璃镜片反射着微黄的烛光,照在他的衣衫之上。绣了金线龙云纹的袖口在黑沉的底色之上显现出帝王的威严,却又因为燕珝慵懒的姿态,并不让人害怕。 仿佛他真的是在与众人同乐。 他饮下一口酒,感受着酒酿缓缓经过唇舌,忽得觉得很没意思。 要是云烟在就好了,她会皱着眉头,娇声道:“又喝。” 然后他便会耍无赖,扯一些大道理,譬如“此乃家宴不得不喝”“与民同乐实乃朕之责”之类的话。 好像和她在一起从不会有什么压力,甚至也不需要说出什么很有哲理,有意义的话。 随口发问,随口应答,她总是在听着。 又有点想她了,燕珝让那酒液缓缓入喉,感受着酒液的灼热。 她明明方离开不久。 还是不在的好,今日宴席算是鸿门宴,他们大多冲他来的。她在侧殿有暗卫护着,总要安全许多。 燕珝放下酒杯,却听身后隐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很轻,但有些急促,他知道来人是谁。在他身边,不经通报就可以靠近的,唯她一人而已。 燕珝回身,果真瞧见那道倩影从登仙阁的侧门而来,绕过色彩艳丽的屏风,带着满身夏日的荷花香气朝他而来。 他伸出手,牵着她的指尖。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休息?” 云烟眉间偶有豫色,带着些紧张。 燕珝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坐直了身子,“怎么了?” 二人说话之间,郑王妃也回了席位,坐在了郑王身侧。 云烟从落座开始,就密切关注着郑王那边。 她清晰瞧见,郑王妃落座之后,郑王皱起的眉头。他侧身又说了什么,云烟看不见口型,只能看到郑王妃笑得苍白又柔顺。 带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指轻按在郑王的手上,双手交叠,展现着她的决心。 云烟料想郑王应该是想让郑王妃远离这里的,或许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又或许这些事情在他们看来,是男人们之间的事。 但不知为何,郑王妃似乎很想回到这里。 和她回来的理由不甚相似。 她是来提醒燕珝的。 云烟有些愚笨,她总是揣摩不清燕珝的心绪,她也不知道燕珝究竟知不知晓,但如今她这样迟钝愚笨的人都察觉到了隐藏在黑夜之下的危险讯息—— 那说明这危险确实已经有些明显地伸出爪牙了。 不管燕珝需不需要她,她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隐患之中。 燕珝待她好,她总要回报些什么的。 她勾了勾指尖,让总爱拉着她手的燕珝看向她,“在外头吹了吹风,酒意散了,就回来了。” 燕珝不置可否,她落座,坐在燕珝身边。 云烟道:“今日此处……会有什么事吗?” 她心中还在思索着,不知这些“联系”究竟是否会影响今日局面,或者说同今日有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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