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母亲,你,还有一切他想说的话,都在这封信里。”律雁像是生怕忘衍不会看,他将行夜那掩藏在心的情感都一下子倾倒了出来,话里话外,也不过是一个安隐,一个忘衍。 他的牵挂太长,但最紧要的只有两个人。 忘衍却自嘲道:“一封信哪里放的下那么多话。” “放不下,但你好歹有一封信。” 不像律雁,什么念想也没有,至少行夜给忘衍留下了一封信,只要忘衍想,就能翻来覆去地读。 律雁临走之前又轻轻点了点那封信,“看看吧。” 自从将行夜安葬之后,忘衍再也没有去看过他,这样的结局是他用尽全力安排好的,但却不是忘衍想要的。 此时此刻忘衍重新来到了那棵流苏树下,花早就谢尽了,她带了一束澜园的花来,放在那个小小的土包上。 她在行夜的坟前将那封绝笔信展开,天地悠悠,有人在父亲墓前读一封这样肝肠寸断的绝笔信。 信纸实在是太小,但行夜想说的话太多,就算再给他十年,一万张信纸,他也未必写的完。 忘衍将那些字一个一个念出来,一句一句地读给行夜听。 原来母亲的名字叫做安隐,长夜安隐,多所饶益,这是两个承载了太多希望的名字,可后来一个死于非命,面目难辨,一个心存悔恨,改头换面。 原来母亲曾经也为她取过名字,安思元,母亲想必很想与父亲一起有个孩子。 读到最后,忘衍几乎连那封信都握不住,里面的人祝她以后所见皆是繁花,他已经尽力了,到头来,他想要留住的,却一个都没有留住。 连他的女儿,都与他离心离德,忘衍跪了下来,俯在那块牌子前,上写行夜之墓,她痛哭出声,行夜已经听不见了,可她还是要说。 “但你留住了我。” 她去附近另外寻了块木头过来,拿了东西在刻,活生生刻出一块长夜之墓出来。 到她后来看着那块长夜之墓,她轻轻说:“我原谅你了。” 头顶上的流苏树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就像是回应,头顶一片蓝天白云,忘衍的心情一片释然。 她将那封信重新叠好,妥善地放进怀里,一路往王府去。 ………… 君闲天刚亮就醒了,他才发现原来已经到安南王府了,他本能地伸手一模,摸了个空,池青道远在江南,自然不可能出现在他身边,他还是没有习惯这件事情。 安九适时地撩开床帐,轻声道:“王夫,你醒了。” 君闲点了头,他慢慢地坐起来,接过安九递给他的水,“我睡了很久吗?” “不算久,也就一个晚上。”安九将空了的水杯接过来。 君闲看一眼外面,隔着窗户,看不大清楚,但天已经亮了,也快要亮开了,他看向安九:“帮我请安一过来吧。” “王夫有什么,就让我告诉首领吧,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 君闲脸色还是很白,他摇了摇头,“我想跟安一说说话。” 他有很多的事情要问安一,总不能因为他病着就搁置下去。 安一很快就来了,站在君闲的床前,君闲又吩咐她去搬了凳子过来坐下。 “最近有池青道的信来吗?”等到安一坐好了之后,君闲问安一,他只收到了池青道的一封信,上面提到了玄龙阁的事情,池青道在信上说她眼下还在云泽城,此外还叮嘱君闲一切小心,不用担心她。 但一直未有第二封信来,君闲怕是池青道出了什么事情,尽管律雁他们都安慰了他,可他还是不放心。 “王爷来信说她去了江宁,王爷估摸着王夫也快到了,还另写了信给你。”安一将那封信递给君闲。她来时就想到王夫可能是挂念王爷,因此有意将这封信带上了。 君闲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池青道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多句情话,还说他写给她的那份情书她一直贴身放着,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看看。 君闲读的脸都红了,他将信收起来,为了转移安一的视线,他又问:“不首领怎么样了?” “好一点了,但大夫说他这是心病,一时半会儿不能大好。” “小产最伤人的底子了,就算不首领底子好,怕也是受不住。” 君闲毕竟是男子,他的父亲将嫁给妻主后的一切事宜都给他说的很清楚,包括葵水,有孕,以及谁也不想面对的,小产。 从前父亲老是担心他以后成亲,找的妻主不好,他那时听说有些妻主根本就不会体谅夫郎,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儿子也轮到这样一个妻主。 但也是时运造就,无可奈何的事情。 眼下也是时运造就,无可奈何,可好在池青道对他很好,天底下找不出来第二个会对君闲这么好的人了。 所以君闲知道这小产的危害,也就格外担心不秋草。 “是,大夫跟属下提过。”安一附和地点了点头,她心里也是一片着急,府里的补药也都在用,但不秋草就是不见起色,转回去,还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心病作祟。 不秋草从前果断,沉思,这一场痛苦,竟然将他毁的差不多了,安一还在担心一件事,要是以后不秋草痊愈了,他这身子又不适合继续当暗卫了,到时候,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大概又会受不住。 “那个人找到没有?” 安一明白得很快,摇了摇头:“没有,不秋草不肯说,属下命人去筛选了,希望会有答案。” “那就府里的药什么的,都给他用最好的,眼下正是太阳好的时候,把他推出来晒晒太阳,就说是我吩咐的。” 君闲的吩咐和安一单纯的劝说就不一样了,不秋草可以不理安一,但不能不遵照君闲的吩咐,在这王府之中,君闲是另一个主人。 “是,属下明白了。” “常季有消息了吗?”君闲还很担心常季,常季的身子也不好。 “派人跟着,王爷让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知道她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吗?” “恐怕是跟雀安安的身世有关,她们抓走常季,也只是为了让雀安安过去,现下雀安安也在她们手里了。” 君闲点点头,难怪他没有在府里见到雀安安。 “王夫,府里的一切都有属下盯着,你不必担心,只管好好养着。” “我知道,但我很想帮一帮池青道。” 即使他没有和池青道在一起,他们的心也要连在一起,他要忧池青道所忧之事,替她思虑周全。 有点好笑,也许池青道早就安排好了,他只是画蛇添足而已。 可他还是不甘心,他还是想要帮一帮池青道。 “王夫将身子养好,就是在帮王爷了。”安一注意到君闲的情绪,又补了一句:“而且,只有王夫将身子养好,属下才能与王夫一起商量。” 君闲笑起来,“好。” 安九和安十记挂着还有一顿鞭子,为了警醒自己,抽空去领了。 安一往刑房那边赶,刚好遇见安九和安十一瘸一拐地出来,安十先回房间去了,安一过去扶住安九,却被安九张开双臂,直愣愣地抱住,他兴高采烈地说:“首领,我想死你啦。” 这样大开大合的动作势必会让背后的鞭伤雪上加霜。 明明昨晚上都已经见过了,偏要闹这一出,安一还没来得及教训安九,就听见安九嘶了一声,她急忙挽住安九,让他在附近的石凳子坐下。 安九脸色一片苍白,可还是扭过脸努力冲安一笑,“首领。” 安一捏捏他的脸,“活该。” 安九瘪着嘴,惨兮兮地道:“难道首领就不想我吗,昨天也没说想我,今天也没说想我。” “这才多少时日啊。”安一噎他,却还是忍不住在他面前蹲下,勾住他的脖子亲他。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将我欠下的吻都还了。”安一亲完之后,手还是放在安九的脖子上,在他后颈那一块上摩挲。 安九被磨得耳朵都红了,但还是在强词夺理:“那不算,得我要,刚刚的都不算,你还欠着呢。” “什么歪道理。”安一作势要打安九,却被安九躲开了。 他抽了一口气,背上的鞭伤终于疼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安一看了也心疼,将安九一把抱了起来,“好了好了,我送你回房间,给你擦药。” 安九就是不长记性,也学着安一刚刚那样去勾安一的脖子,结果扯到伤口,只好规规矩矩地在安一怀里窝好。
第七十二章 江宁。 池青道就站在那告示底下, 身前是官兵,身后也是官兵,但她怡然自得地看着“自己”的画像, 细细打量之后,她发现画这幅画像的人很厉害,尽管面貌与她现在全然不一样, 但却有几分神韵在里面。 可没有人能凭着这几分神韵就认出来眼前这位一直盯着告示看的人就是画像上的女子。 “你盯着看了这么久,你认识, 还是,”那守着告示的官兵忽然靠近了池青道,怀疑地问:“你见过?” 池青道轻轻一笑,“在下只是好奇。” 那官兵听了皱了皱眉,“这是朝廷钦犯, 不要什么都无端地好奇,免得惹火上身, 遇见了也不要上去,记得报官。” 池青道抬眼看向她, 看的分外认真,要说这钟晚是个坏人,可她手底下的人却从不蛮横,倒真的是一心为了百姓。 但钟晚也不会是个好人, 无缘无故仅仅为了两幅画就杀了林家全家, 不论是不是有苦衷,都算不上一个好人。 那官兵被池青道看的一愣,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看的, 她又催促了一句:“记清楚了没有?” 池青道点点头, “知道了, 官爷,多谢官爷。” 池青道回到客栈,眼下满大街都是她的“画像”,上面写的都是此人穷凶极恶,一旦反抗,可当街杀死。 她们摆明了是要置池青道于死地,就算池青道不反抗,她们也照样会准备千万条理由杀了她。 “钟晚这是要杀人灭口,就算是与安南王府作对,也要杀王爷你,看来她确实是要搭线买官。”安五在池青道对面坐下,她的脸色一直沉着,谁要杀池青道,她就杀谁,果不其然,她下一句就说:“不如属下去御史府,一剑了结了她。” 安五可不像是在说笑,池青道对手底下这些人的性子了如指掌,一个比一个脾气不好,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安一从前也是这样。 池青道笑起来,她胸有成竹地道:“杀她干什么,反正她也找不到我。” 她又另外吩咐:“传信给十一,许县令那边不用盯了,让她来江宁,护送向灯和林虞去找江南提督,宋北。” “王爷是想让宋北来查这件事情?” 文官武官就是一个圈子,互相就算不认识,也都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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