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的剑抖得厉害,但她最后撑住了,往前挥了一剑,迫使纳念停下来,万羽的眼中也有痛色,但她还是坚定如一,“你是我万羽的至交,但在少主身边,万羽没有朋友。” 在少主身边,万羽都甚至没有自我,又何谈有朋友。 从前纳念接近万羽时,别人都说她是小公主的贴身侍卫,是个冷心冷情的家伙,眼里只有小公主,但纳念不信,看她形单影只,觉得她可怜,想要将她拽回热闹的人世,于是纳念总是变着法子去接近万羽。 万羽在宫中,而纳念一直在外征战,空闲时候不常有,但只要一有进宫的机会,纳念就肯定会去找万羽,不管万羽听不听,她只一个劲儿地说,万羽要是被缠的烦了,还会蹦出来一两个滚字。 怎么会有纳念这样的人,比牛皮糖还要难缠,万羽开始时是觉得烦,可久而久之,她居然真的跟纳念做了朋友,她扪心自问,她确实有被纳念温暖到,她们常常一起去喝酒,骑马。 要是没有小公主的话,纳念就是万羽心中最重要的人,自从家破人亡之后,纳念的脾气就糟透了,逢人不是骂便是打,嘴里没有一句好话,可她从来没有对万羽发过脾气。 万羽也知道,纳念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真诚热情善良,不愿意冷落任何一个人,是国破家亡将她变成这个样子。 纳念曾给万羽看过她摘下面具的样子,万羽不觉得吓人,她只是在想,纳念不该变成这样。 但她是为小公主活着的。 “可你别忘了,你是丹赵人。” “我不是丹赵人,从我进宫的那一天起,陛下就说我是小公主的人,我活着是为了少主活着,死也是为了少主而死,你们要动少主,我恕难从命。” 万羽几乎油盐不进,纳念还想要再劝几句,她盼着万羽回头,但泉箫已经开始动手,见她动手,所有人都开始将万羽和雀安安围了起来。 雀安安和万羽配合无间,她的毒粉让泉箫和纳念防不胜防,渐渐地,泉箫她们落入了下风。 直到招山兰将常季带了上来,常季还是一脸浑浑噩噩,他大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瑟缩着身子。 只这一眼,雀安安就不得不收了手,她道:“把常季还给我。” “留着他,总归是有点用处的。”泉箫走到常季身侧,当着雀安安的面,用腰间的匕首比了比常季的脖子,意味再明显不过。 常季是雀安安的软肋,她们一开始留着常季就是打算用来威胁雀安安的。 外面传十二楼楼主雀安安心狠手辣,以杀人为乐,哪有那么容易让她心甘情愿地赴死。 除非,有她的软肋握在她们手里。 雀安安被按到了两座石台的中央,应默从石台底下抽出来锁链,将雀安安捆好。 雀安安挣扎不得,只得恶狠狠地盯着应默,应默可不怕这样的眼神,更凶狠的她都已经见过了,她拍了拍手,“接下来,就只需要等了。” 等什么?雀安安眸光一动,只要还要等,那她就还有机会。 常季看着远处的雀安安,想要往雀安安身边跑,纳念毫不怜惜地拽住了他,常季清瘦的身体挣扎的厉害,最后居然一口咬在了纳念胳膊上,纳念吃痛,先是被雀安安用毒粉灼伤手掌,再是万羽反水,现在这么个哑巴也敢咬她了。 纳念气不打一处来,她抬起手,是存了那么点想要将常季一掌拍死的心思的。 落到一半,招山兰拦住她,“你要是杀了他,少主就不一定能握在我们手里了。” 纳念不屑一顾,和招山兰僵持起来,她看一眼被绑起来的雀安安,“她都被绑住了,还会有什么变数?” “谁知道呢,”招山兰将常季拉到自己身边,“陷入绝境的人总会爆发旁人想也想不到的力量。” 招山兰这话说的落寞又感同身受,纳念问她:“你怎么知道?” 招山兰不搭理她,反手替常季诊脉,常季的状态不太好,可能是吓着了,招山兰想要带他回去,常季一直是招山兰在盯,对于常季的情况招山兰再清楚不过,泉箫点了头,要是常季死了,她们手里就没有制衡雀安安的把柄了。 但纳念却不答应,她拦住招山兰,“在这么要紧的时候,你却要走?” 招山兰垂下眼帘:“我会回来的。”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复国?”招山兰一直都是这副淡淡的样子,纳念早就知道招山兰已经有了美好的生活,复国分明是她的阻碍。 招山兰不想跟纳念多做争执,她也知道纳念是被万羽气疯了,纳念如今的脾气一点就着,她总要寻个发泄口。 “你我不都是一直被推着向前吗?” “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为了丹赵,我要丹赵重新回来。” “那你就安心等着吧,丹赵能回来自然会回来,回不了也是天命。” 这叫什么丧气话,纳念还是拽住招山兰不放开,招山兰耐心用尽,“我要送他回房间,放手。” “你们,你们都是拥有美好生活的人,就连万羽都只是为了少主而生,只有我,只有我,我失去了一切,我苦苦挣扎,也只不过是被推着走而已吗?” “够了。”泉箫拉住纳念,让招山兰得以脱身。 纳念看向泉箫,“是吗,泉主?” “不是,”泉箫很快回答,“这是我们的执念,我们不是在被推着走,我们是在创造新的历史。” 执念啊。 纳念仿佛一下子被抽尽力气,她倒在地上,只不过是她的执念而已。 太阳西沉,在最后一缕光从大地上消失以后,那两具尸骨却发出了荧光,就像口耳相传的鬼火那般,是时候了,应默贴了两道符在尸骨上面,将那荧光封在尸骨里面,不让那些光飘走。 这个场面实在是诡异至极,雀安安仍旧被身上的锁链困住,下一刻应默一面念叨着什么,一面用指尖引导着那些荧光顺着锁链往雀安安身体里去。 雀安安激烈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明明荧光都在源源不断地到雀安安的身体里去,应默却皱紧了眉,她回过身去看她一早摆好的星盘与命盘,发现什么动静也没有。 泉箫看出其中端倪,她走到应默身边,轻声问她:“怎么了?” “不对劲,荧光都快全部进到她的身体里去了,但命盘与星盘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是不是有哪一步出了差错?”命盘和星盘没什么反应意味着失败,泉箫也皱紧了眉。 “不可能,我可是师父的首席弟子,除非——”应默目光停在那些荧光上,“除非书里记载的,本身就是错的。” “还有一种可能,”池青道打着火把跳上来,“这些光是我的父母留给我的。” 随着池青道上来了之后,又跟着上来了十几个安南王府的影卫,周围顿时火光一片,火光映照下,那荧光不太明显了,同快要消散一般。 泉箫嘴唇抿紧,出乎意料地看见了影卫中出现了不该出现的那个人。 不秋草一张冷脸,毫无表情,就是那火把的火光也衬不起他那苍白的脸色。 “丹赵都亡了十几年了,现下还玩偷人尸骨的把戏,当真是,”池青道嗤笑一声,“不堪入目。” 在场几人中,只有应默一个人见过池青道,她自然也知道池青道性子恶劣,本来偷她双亲的尸骨就是不对,现下又被她抓了现行,自己这边又出了错漏…… 应默的思绪停到池青道的那句话上,这些光是她父母留给她的,根本和丹赵毫不相关,倘若真是这样,那她们可就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凌云为了一己私欲灭丹赵,就可堪入目了?”纳念爬了起来,她指着池青道的鼻尖骂:“你们凌云都是罪人。” “好一个凌云都是罪人。”池青道折了剑往纳念那边扔,差点就将纳念的整节手指切了下来,纳念不退,池青道却步步紧逼—— “你们丹赵人,肆意屠杀青乌子人,就不是罪人了?” “青乌子本就是丹赵的影子,丹赵有难的时候,当然是影子顶上。”纳念掷地有声,她大概以为她是占理的一方。 “那来场影子谋杀吧。”
第七十九章 话音一落, 池青道就朝前挥了挥手,安南王府的人开始动手。刚刚同雀安安和万羽交战,泉箫这边折损了不少人, 而此时池青道又是大摇大摆地带着人上来,估计在此前被她遇见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了。 称得上背水一战, 应默被双方的戾气吓到,她本该找个地方躲起来的, 她不会武,也免得拖了泉箫她们的后腿。 但泉箫她们把应默连同那两个石台一起围在了中央,泉箫的意图很明显——只要雀安安仍在她们的手上,她们就还有机会。 应默麻溜过去将命盘和星盘拿到自己手上,她的脑子里闪过师父曾经告诉过她的话—— 一旦命盘与星盘不再听从巫师号令, 可逆向转动,但这样的代价太大, 不到最最危险的时刻,绝对不要用。 还有什么比眼前更危险的时刻, 万羽和池青道围攻泉箫,安南王府的影卫个个都杀疯了,很快她们就会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复国大计破灭, 而她,也不能回去见她的卿卿了,应默咬紧牙关。 她在心中默念:我是巫师的首席弟子, 任何代价都应该落到我头上。 随后, 她口中喃喃一道口诀, 命盘与星盘同时开始逆向旋转,命盘转动的速度要比星盘要快,它疯狂地转动,几近失控,旋转的力让应默都快要握不住了。 应默费劲地按住手中的命盘,她抬头去看那些荧光,只见原本在火光的映衬下,变淡的荧光忽然亮了起来,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把整个祭台、所有人都包围在其中。 荧光消失后,所有人,无论是安南王府还是丹赵的人全都倒地,不省人事,就跟死了一样。 但随着命盘与星盘的逆向旋转,这片土地上的时光开始倒流,所有丹赵人的记忆都出现偏差,这是属于青乌子送给丹赵的最后一次报复,最后一场谋杀。 唯有池青道,她是被选中的过客,是青乌子最后一场大快人心的见证。 ………… 皇宫在华金的中轴线上,离城门很远,但那一天,阴霾笼罩在华金上空。 即使是离城门很远,大殿之中的君臣依然能够听见城门之外的战马嘶鸣,还有很闷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拿东西一下又一下不停地撞击城门一样,仿佛转瞬之间,城门就要被攻破,敌军就要冲进来,到时候不止是丹赵危矣,她们每一个人都会死。 右相主张留下来,要是保不住华金,就算是保住了丹赵又怎么样,失去华金将会成为他们永远的耻辱,何况华金是都城,还有数万百姓,要是一走了之,民心遗失,跟亡国没有区别。 左相主张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无论如何,先要保住命,才能保住国,要是没有人活着,何谈守国,是千载的声名更重要,还是性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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