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池青道并没有让人多高看几眼,官都是来这里浑水摸鱼的,混个一两年就会回到京城,还有被贬到这里,破罐子破摔的,诗倒是一首又一首,却不管用。民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池青道先将山匪收拾了,之后再是少数民族,连一向胡搅蛮缠的照夜清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安南成了凌云最安定的地方之一,卜燕过上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有的安生日子。 安南记得池青道,也只认池青道。 上山砍柴,卜燕捡回来一个人,那人周身是伤,脸烧的通红,卜燕要是不管他,在这山林之中,他不是被野兽吃了,就是活生生被高热烧死。 卜燕不能见死不救,她将人背下山,又花光几乎所有的钱替他看病,大夫说,烧的太久了,只怕是人醒过来后会痴痴傻傻。 卜燕叹一口气,傻就傻吧,总比没命强。 后来人当真是傻了,但傻的不厉害,认得清楚人,也能干活,就是黏卜燕黏的要命,卜燕被这个小傻子缠到最后动了心,索性娶了他做夫郎。 她什么都有了,只是仍有一块心病,这块心病就好像她眼睛上的伤疤一样,虽然已经结痂,但不可能再好了,卜燕放不下。丹赵的传言除了有心人知道,多数人都已经不再提了。 但卜燕还是不甘心,不服气,总要叫人知道真相,现下这样的机会来了。 池青道是个难得的好人,她的王夫当然也不会差。 温柔善良,也在发光。 卜燕站起来,情真意切地道:“那就有劳了。” 君闲他们从卜燕家出来的时候,那位卜燕怕生的夫郎也出来送他们,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脸。 君闲也对着他们笑起来,由安九扶着上了马车。 池青道将书扔了之后,又翻了另外的几卷,都是墓室这位皇帝的丰功伟绩,除了刚刚被她丢掉的那一本提到过青乌子以外,再没有只字片语提到过了。 但那一本上写的,池青道一个字也不信,她也是权臣,明白史书上要多写好话。 况且什么修庙供奉,当年国破之后,可从来没有人提过在丹赵里面见到过有关于青乌子的庙,而且要是当真如此,丹赵一直对青乌子感恩戴德的话,在这个陵墓之中,总该有随葬的人。 是有随葬的,只不过是被折磨的凄惨,死了还要被钉子钉住的人,与那本书里所记载的截然不同。 那本书里的,全是假话。 池青道想的入迷,头顶上的烛光却晃了晃,墙边映出来好几个张牙舞爪的影子,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找黄金的从鹰和钟晚带着人回来了,她们小心翼翼,生怕惊动背对着她们的池青道。 老三率先出手,她拿着剑用力刺过去,却被池青道躲开了,池青道被逼到角落里,二十多个人都拿了武器团团围住她,池青道扫一眼她们:“怎么,你们以为,打得过我?” 目光里的轻蔑往下倾泻,老三一击不中本就在气头上,此时见池青道落入下风却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她将人推开,站到最前面来,愤恨不平地道:“池青道,我们二十人拼命,总能杀的了你。” “或许你听说过,我随陛下北上的时候,一人敌对方百人的传言?”池青道站在原地,即使一动不动也能压制住身前的二十人,她不动,她们也不动。 这些人,算得什么,池青道是一个也瞧不上。 “传言不可信。”从鹰高声喝了一句,提着剑冲了上去,她的功夫节奏虽快,但池青道收拾她还是绰绰有余。 随着从鹰的动手,其余人都围了上来,打斗带起来的风吹得连烛光都晃了晃,老三说的对,这二十人当真是在拼命,但池青道以一敌二十,却连剑都还没有用上。 从鹰退出来在远处看着,池青道是有这个本事一打二十,从鹰悄然靠近墙的另一边,抬手按下一块青石砖,但未必就能活下来。 池青道的命,她要定了。 池青道站立的地方突然悬空,池青道毫无防备地掉了下去,随着还有好几个御史府的人,就连老三也跟着掉了下去。 不待剩下来的人反应,暗门又开始合上,就连惨叫声都逐渐听不见了。 钟晚走到那暗门处,已经是无力回天,她回身盯着从鹰:“你在干什么,刚刚商量的计划不是这样。” 从鹰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钟晚走到从鹰面前,怒气冲冲地指着她:“你就是想动我御史府的人。” 不然为什么掉下去的都是御史府的人。 从鹰自有她的狡辩,“老三也掉下去了。” “你分明就是想要老三死,你在铲除异己。”钟晚可不信从鹰的这套说辞,从鹰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不但趁着这种时候,坑害御史府的人,还不放过自家的人。 她恐怕早就看老三不顺眼了。 “是又如何,折损这几个人,换池青道一条命,”从鹰阴险地笑起来,“很值得。” 其实那两幅画还有另外的玄妙,只是这个中玄妙只有钟晚一个人知晓,这才是从鹰不得不和钟晚合作的原因。 她们一早就知道黄金在哪里,要不是知道这里真的有黄金,钟晚和从鹰也不会冒险带着人来。 那两幅画,将这主墓室所有的机关秘要暴露了个彻彻底底。 池青道不知情,这正是杀池青道的好机会,原先商量的是,她们将池青道逼到角落里,再由从鹰找准时机按下机关。 钟晚怕从鹰捣鬼,带着自己的人一直在往外间靠,却一直不断被从鹰的人往里推,是她小看从鹰了。 “心腹大患已除,走吧,御史大人。” 不知道为何钟晚却想起池青道的那一句,“买官呢?我的御史大人。” 她嘴角噙着笑,沾了自己的血往钟晚脸上抹,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游戏人间,叫人看了生寒。 钟晚心底藏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她也以池青道为榜样,毕生所愿是将江宁治理的跟池青道的安南一样好,一样安宁。 但池青道是个武官,是奸臣,没有人会以一位奸臣为榜样,朝中几乎没有支持池青道的人,但池青道也不需要他们的支持,她只需要在她的安南快活就好。 钟晚终于知道池青道长什么样子了,而她也要踩着池青道的尸骨往上爬了,这个中滋味,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池青道死了,好啊。 ………… 池青道跌的龇牙咧嘴,尽管刚刚有一念君帮她撑了一下,但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来,池青道还是折了只胳膊。 她颓废地坐到地上,支起一条腿,握着自己的手臂,硬生生将手臂接了回去。 有出血,但无伤大雅,在池青道过去的那二十几年里,她不乏这样狼狈的日子,池青道咬咬牙撑着一念君站了起来,动了动腿,动了动胳膊。 没事,还整挺好。 她拿出一支火折子,离她不远的地方倒着不少人,都是刚刚跟着她一起掉下来的。 池青道拖着腿一一看过之后,都断气了。 扫过老三的脸之后,池青道轻轻啧了一声,“从鹰真狠啊。” 不过这么些年里,池青道对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她也不觉得惊奇,毕竟她自己也是个狠人,而且在天底下,还没有几个人,能比她狠。 嘚瑟了一会儿,池青道开始发愁怎么出去,从鹰和钟晚背地里阴她,这仇她可记下了。 她拖着腿,又在周围看了一会儿,难不成这个地方,就只是让人摔死的? 那至少在地上铺一层什么尖锐的东西啊,不然遇见她这样武功高强,天下无双的人可怎么办,池青道扶着腰,拖着腿,足足转了两圈,也没发现个所以然。 正当她以为不过如此,就是如此的时候,撑着墙壁休息的她,不下心按下去一块青石砖,咔嚓一声,池青道心道完了。 以她目前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躲过那些刀枪暗箭。 眼前却又是打开了一道门,随着池青道走进去,马上就有无数蜡烛被点燃,映入池青道眼帘的,是不亚于那座主墓室,甚至要比主墓室更大的一个墓室。 中间吊了具白骨,白骨身后有案桌,总共四面墙,四面墙上都是连贯的壁画,就连池青道走进来的那道门,再合上,也是这壁画的一部分。 这里的壁画和上面的稍有不同,上面那些壁画里的主角都是丹赵的皇室贵族,而这些壁画的主角,是那些被踩在丹赵脚底下的人。 每一幕都让人头皮发麻,都让人感同身受,她们的挣扎,她们的苦难,投射在每一个看到这些壁画的人身上。 此时此刻,投射在池青道身上,池青道自认胆子大,什么腥风血雨她都看过了,但面对这样的场面,她也发怵。 池青道撇过头,在中央的案桌上发现了一摞书,同随手拿起不一样了,池青道本能地觉得,这是跟她有关的,青乌子真正的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在案桌边正襟危坐,将书翻开。 第一页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池青道翻了好几页,看见最后的注释才明白,这都是被丹赵杀了的青乌子人。 成千上万人,不过几页纸,就在历史里失去踪影。 “上天给我们超凡脱俗的能力,却没有给我们保护自己的武器,于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随着这句话下去,真相的画卷终于在池青道眼前摊开,将丹赵传言的虚伪面具,彻底击碎。 青乌子一族,原本跟丹赵毫无关联,她们只是刚好生活在被丹赵拿来做都城的华金边缘而已。 她们自给自足,活在属于自己的桃花源里,与丹赵相安无事。直到,丹赵第一次被外敌攻击。 弘道十年,敌军已经兵临华金城下,不日就能将华金一举攻破,丹赵覆灭的危机近在眼前。 就在朝堂上议论纷纷,走党与留党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不知名姓的江湖骗子跳出来,说她有一法,可助丹赵反败为胜。 法子已经不得知,但那一天,士兵在华金城内寻找青乌子人。 有青乌子人在华金城内躲藏,圣旨上言明,外面的将士也不断在宣称—— 一个青乌子人可值五十金。 五十金,足以让一个农户一个酒家,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青乌子人都被推了出来,统共五十七人。 这五十七人,有二十人被杀,剩余的三十七人全都进了丹赵皇宫,充当皇室奴隶。 杀掉这二十人之后,形势大变,丹赵以少胜多,由此可以推断出,那位江湖骗子当日在御前到底说了什么。 杀青乌子人,可保丹赵平安。 从此这一句话就像是丹赵的护身符一样,百试百灵。那位江湖骗子也被皇帝钦点做了大巫师,身份尊贵,受人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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