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道点了点头,温柔从她的眼睛里面倾泻下来,细看,那些温柔都是给君闲的,“我知道了,回去吧。” 先前跑了的安九恰到好处地出现,刚好能陪着君闲回房间。 回去的路上,君闲同安九闲聊。 “安九,以后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你放心吧,王夫,王爷又不会拿我怎么样。”安九还有些自得。 等转过了拐角,君闲就换了一副神色,完全没有刚才的松快,他问安九:“安九,王府里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啊?”安九一愣,后知后觉地搪塞了一句:“哪会有什么大事。” “那怎么我心里一直不太安定。”君闲喃喃道。 安九闻言露出了他一贯的嬉皮笑脸,他挽住君闲的胳膊,“王夫,王爷都回来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就是喜欢多想,大夫不是都说了吗?让你静心养神,这才对小主子好……” 安九喋喋不休,没完没了,成功将君闲其他的话都堵了回去,君闲无可奈何地看着安九,他哪里想不到安九分明就是在故意岔开话题。 也许是真的要出事了。 看君闲神色还是有些凝重,安九又补充道:“不如明日王夫就跟王爷一块儿玩吧,王爷的鬼点子可比我多。” 为了使君闲开怀,安九除了照顾君闲的起居之外,还负担着和君闲一起玩的重任。 玩倒是其次,主要是让君闲多动一动,不要老是去胡思乱想,效果还是挺好的。 只不过安九带着君闲扔了七天的飞镖之后,君闲开始有点厌烦了,这两天安九正在想别的玩的法子。 反正王爷回来了,不如把这个丢给她,让她去想。 君闲抬手敲了一下安九的头,“你就不怕她听见,扣你的钱啊?” “有王夫在,我怕什么。” “不过,你跟安一还需要攒钱,你们都应该有很多钱吧?” 君闲不记得了,好像是谁跟他提过一嘴,安南王府无论什么人,每个月到手的银钱都挺多的,安一还是首领,应该短不了她吧。 所以纵使安一和安九要成亲,安九应该也用不着这么卖力攒钱吧。 “王夫,谁会嫌钱多啊。” 安九嘻嘻一笑,扶着君闲进了房间里,出来就被安一堵了个正着,安一将安九整个人圈进怀里,低声问:“听说,你到处跟人说,你在攒成亲的钱?” 安一又加重语气,“和我成亲的钱。” 安九想要偷偷从空隙里溜走,却被安一拉了回来,安一道:“哪儿都别想去。” 安九被这一声镇住,乖巧地站在原地,手上绕着衣服,嘴上笑得开怀:“我也是为了我们两个着想。” 说完他从衣服里面拿出来了方才他用方帕抱起来的点心,他笑得更灿烂了:“首领,你要不要尝尝。” “我才不要。” 安一嘴上虽然是这样说,但她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在等安九喂她。 安九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掰了一块送到安一嘴里。 安一压着那块糕点,说了句真乖,而后在安九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弄的安九脸上都是糕点的粉末。 安九抬手用手背去擦,却蹭得哪里都是,安一捧起安九的脸,用自己的袖子,在安九脸上轻轻擦了擦。 “首领,你怎么过来了?”安九的眼睛一直都很亮,他看着安一道:“是不是王爷有什么事要找你?” “是,”安一点头,“我过来送点东西。” “送到了吗?” “交给忘心了,然后,顺便来看你,我要走了。” “首领再见。”安九用力挥着手。 安一走出去两步又折了回来,安九顿时缩了缩脖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安一在他耳边说:“别攒钱了,要成亲,我有的是钱。” 说完之后,她还摸了摸安九的头,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与读和隽夜玉过来,也是听说了那些谣言,知道池青道回来了,她们就想来看一看,亲自确认池青道是不是真的安然无恙,这样,她们也好放心。 此时见池青道精神抖擞,身上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她们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隽夜玉提议回去,但与读还有别的要问,就留下了。 池青道知道她想问什么,还没等对方开口,她就主动透露:“林虞没死。” 与读被这个消息砸了个茫然,她回神看向池青道,目光里满是惊喜,欣喜若狂地问:“真的?” “是。只是我让人送她到提督府报案去了,等到林府的事情水落石出,她也会到安南王府来。” 林虞不但没死,还要到安南王府来,与读激动地握住了池青道的手,“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她又很快松开,有些犹豫地道:“可,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池青道太了解与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愿意承人恩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根本不会麻烦人。 承了就要报答,实际上现下都是池青道在还与读的恩情,但与读就是这么个性子,池青道看着她:“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每天给我的王夫说段书。” 与读听了乐呵起来,“好,我保证让他开开心心的。” “有劳。” 与读脸上的笑忽然停住,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一样,问道:“那她还好吗?” 全家都死了,林虞那样爱护她的家人,曾经数次在与读面前提及,当时林虞的表情,与读至今都还能想起来—— 眉开眼笑,眼睛里面都是光芒,如今……她一定很难过吧。 “很不好。”池青道也没打算瞒着与读,联想到律雁,她不希望看见有人再像律雁一样,“她几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报仇,等到她大仇得报,她就没有这口执着于活着的气了。” 与读一点就明白,她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一定会尽力,把她留住。” “好,”池青道宽慰一笑:“也别太担心了。” 与读想到她现下在安南王府中,都是得益于池青道的安排,她一笑置之:“有你在,我不担心。” 她往前走了两步,离池青道更近了,也将她们的联系拉得更近,她低声嘱咐池青道:“你的周围危机四伏,你要小心才是。” 池青道心思一恍,会不会她母亲活着也是这个样子,可是她都没见过母亲发间有白发的样子,母亲永远年轻,和父亲长眠于地下。 与读是她的长辈,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过这样的嘱咐了。 也许是此去丹赵,将池青道的牵念都勾了出来,平时能够忍耐,到如今,就像是走到了尽头一样。 她也只不过是父母双亡,沦为江南奴的倒霉蛋而已。 没什么了不起的,可她又实在幸运,很多人碌碌一生,到了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池青道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君闲。 权力不过是池青道用来更快接近他得到他的工具而已,她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权力。 池青道回神,淡淡地应了个好字。 将与读送走之后,池青道戴上兜帽,从王府侧门独自出了门,已经入夜了,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但寂寥的声音,毕竟池青道去见的,是一个留不住的人。 一路到了城外,安五一直在律雁的屋子里守着律雁,情况虽然越来越严重,但好歹律雁还活着。 她们还可以见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面的最后一面。 可想要律雁活着,只是她们一厢情愿的执念,律雁根本不想活着,他早就死意已决,想去找所琼诗,想去见她。 可是他和所琼诗都已经错过这么多年了,就算是他日律雁入了黄泉,一路行到地府,估计也找不到他的所琼诗了。 见不到,那就不活着,不记得,如此算来,律雁才是他们之间,最绝情的人。 独自忍耐痛苦,谁也不打算告诉,在他一心求死这件事情里,没有人会成为他的例外,知道更多内情。 池青道翻身下马,院子里点着灯,她能看见,比她上一次来时多了更多的花,就算是在夜色下,有些也开得正好,一眼望过去生机勃勃,和里面的死寂截然不同。 安五听见声音出来迎池青道,她有些高兴,但笑起来太僵硬,池青道一看就知道她很久没笑了,她道:“王爷,你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杀意,“果然都是谣言。” 按照她的性子,她怕是已经把说这些谣言的人手刃了。 “嗯,”池青道拍了拍她的肩膀,“律雁还好吗?” 安五没说话,她暗淡下去的神色也确实用不着说话了。 池青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加快了步子往屋子里走,律雁躺在床上,眼睛也闭着,要不是他气息微弱,倒真的跟常人无异。 池青道轻轻唤了他两声,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安五在她后面进来,见状解释道:“他已经听不见人说话了,如今还能勉强看见一点东西,但再过些日子,他就会彻底看不见了。他的腿,也走不了路了。” 池青道下意识地去看律雁的腿,安五从柜子里翻出来两样东西交给池青道,“这是他清醒的时候亲笔写下来的,让我交给你。” 书上面是一张叠起来的纸,里面写的是解池青道身上毒的方子,每一步都很详细,就算是池青道这样不通岐黄之术的人,要调配一剂也没什么难的地方。 看完那张纸之后,池青道又将书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仍旧跟那张纸一样,都是律雁的字迹,多半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毒术,还有所琼诗制香的法子。 他当真是把什么都准备好了,池青道走之前,他就已经浑浑噩噩了,难以想象写出来一本这样的书要耗费他多少的心血,他了无牵挂,甚至就连池青道没有顾及到的毒他都想到了,他只一心赴死,最后一页上的寥寥数语,称得上是他的遗言。 他希望池青道将这本书交给一个池青道选中的人,学毒也好,学香也罢,都没关系,别叫它埋没了才好。 他还郑重其事地跟池青道道歉,他辜负了池青道,他不能一直盯着君闲了。他需要跟她道什么歉,池青道扶住柜子,才能忍住不摔东西。 眼前是花,背后是奄奄一息的律雁,池青道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律雁一眼,她问安五:“这些花是?” 安五走到窗前,也看了一眼那些花:“是王夫吩咐人送过来的,他说,看着花闻着花香能让人快意一点。” 果然是王夫的心意。 “我知道了。” 池青道将她一直握着的画卷交给安五,她顿了顿,道:“这是所琼诗的画像,趁他还能看见,让他看一眼吧,也算是全他的执念。” 安五将画卷接过去的时候,手抖了抖,池青道只当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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