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连忙笑道:“原来娘娘还不晓得呢,也没什么,小郎君们年轻气盛,有些是打旁的地方来的,同咱们京城人不一样……前些日子不是也打过架吗?此次不过是有些人下手没有轻重,小小年纪旁人都让着,这才伤着谢家郎君了……这样想起来,仿佛确实怪不了谁。” 魏夫人膝下有一子,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就被李家人在太子面前下了好几回面子,动静还不小,今个也他同李家人吵起来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魏夫人故意冲李大夫人呢。 如今的形势可不比先帝在时,郑源是实打实的唯一一个嫡子,魏家郎君是打小伴着太子长大的,魏家人为了同太子成一根绳子上的人,这么些年,耗费了多少心血,你南方来的,一来就想把人挤走?凭什么啊?且看太子站在哪边? 明月一看魏夫人同李大夫人的脸色,心里就明白了,她却不好表态。这打架事小,也不仅仅是魏李两家之间的矛盾,讲是打架,实则是为了争位,南方北方的,都想替下一辈争,要做太子船上最大的帆。 明月对于郑源的事情,早先便同谢琅玉达成了共识,两人都少插手,得叫他磕磕绊绊地成长,有自己的主见,拉起自己的班底。父母能远远地瞧着,却不好去扶着他长大。 李大夫人如今是首辅夫人了,旁人怎么也买她三分面子,很久没有听过魏夫人这样阴阳怪气的话了,皮笑肉不笑道:“魏夫人讲得是,只盼没惊扰到娘娘,过后带着我家哥儿去给谢郎君赔礼道歉,实在是不应该。” 明月这么些年,能凑到她跟前的,都是人精,很少会有让她为难的,李大夫人自然也不会给明月没脸,边讲着,边还笑着上前给明月到了茶水。 李大夫人的心情打晓得这事了便不好,她还怕明月迁怒于李家,连带着潜哥儿都受挂落。 明月晓得她的意思,笑着喝了她的茶,旁的却不多讲。 魏夫人瞥了李夫人一眼,同边上的妇人们窃窃私语起来,弄得光明正大的,只有李大夫人一个人看了憋闷。 院子里又热闹起来,许多夫人上前来攀谈,好在都很有分寸,只讲些闲话。 明月只坐了一会,也不太坐的住了,想着去瞧瞧正哥儿,却见大谢氏带着人,迎面往这园子里来了。 大谢氏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身子倒是很康健,就是两鬓斑白,瘦了许多,瞧着老的厉害。明月日日瞧着她,倒是不觉着,但也心疼她年纪起来了,寻常不拿事情烦她。 大谢氏已经好几年不打理庶务了,都托给信得过的嬷嬷,如今唯一能叫她烦心的,也只有晚辈们了,她今个本在谢氏院子里搓牌九的,一听自家正哥儿遭了这事,急急地便要去瞧他,路过这园子,听人讲了李家夫人在,就忍不住来掺和两句。 大谢氏辈分大,身份又特殊,一进园子,园子里又是乌拉拉一片人起来问安。 大谢氏摆手免礼,拉了明月的手,道:“我正找你呢,这事可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可是伤着胳膊腿了啊……” 明月叫人给大谢氏搬椅子来,边道:“这事得看源哥儿……” 这些郎君暗地里别苗头,大谢氏也不是没有耳闻,但是耍手段归耍手段,哪有这样伤人的啊,大谢氏不由看着一旁的李大夫人,道:“我家正哥儿,那是乘风都夸过的好性子,他向来是个礼让人的,必然是你家哥儿不饶人,不然何至于这样……” 大谢氏如今的辈分,压着一院子的妇人都够了。 被大谢氏这样讲,李大夫人眼瞧着脸色不好看了,碍于大谢氏的身份,并不好呛声。 这事情自打谢正受伤了,甭管什么缘由,李家便成了理亏的了,李大夫人憋屈得慌。 明月摇了摇扇子,道:“母亲到不好这么讲,小孩在气性上头,下手没轻重,此次想必也长教训了,您怎么还扯那么远去了,李家郎君是江南来的,真讲起来,咱们正哥儿可比他高壮多了……” 明月这么一讲,大谢氏理智回归,也摇了摇扇子,并不追着李大夫人不放了。如今朝中南北两派隔阂深厚,实在没必要再添砖加瓦,心中却依旧气不过,一甩袖子,先带着人走了。 明月同李大夫人闲话几句,又问起了她家的哥儿可有伤着,到底心里惦记着正哥儿,即刻也带着人去了。 李大夫人于情于理都得跟着,身后更少不了瞧热闹的,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都去了正哥儿的院子。 去了也没什么好说项的,院子里都是小郎君,最大的也没有十六岁,现下挤了一院子,虽晓得正哥儿并无大碍,却也不肯离去,也没觉着是什么大事,还笑闹着呢。 只是南北两边泾渭分明,两拨人绝不站在一齐,对个眼神都立马便撤开。 明月一来,俱都拱手行礼,又见她身后跟了一串人,小郎君们左右瞧瞧,许多人的亲眷都来了,院子里一下就吵闹起来,很想现下便撤走了。 明月对这群小郎君略略点头,慰问几句,直直便进了屋。 正哥儿屋里的下人也机灵,给明月又是打帘打扇,又是端茶倒水的。 正哥儿这个主家只得躺着,床帐都束起来,丫鬟在边上伺候,手里端着汤药,边上陪着的便是源哥儿同潜哥儿,大谢氏坐在椅子上,对着正哥儿苦口婆心的。 正哥儿正叫大谢氏讲得愁眉苦脸的,叫丫鬟服侍着躺在床上,边上起着冰车,左腿包的严严实实的,搁在一个小案上,上边还盖了条毯子。 他一见明月也来了,连忙就想起身行礼,叫明月抬手拦住了,边道:“你可好好坐着,别把伤处扯到了……” 明月一来,李大夫人也来了,还叫人带了礼,慰问了正哥儿,正哥儿这会倒是不好意思了,躺下去都不自在,连连去瞧郑源。 郑源颇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意思,他年纪虽然还小,但谢琅玉朝中诸事都并不瞒他,南北两派自古不和,郑源对李家人这一党其实没什么想法,他天然的立场就更亲近打小一齐长大的京城郎君们,这些日子两拨人这样打架,他身为太子,不好站队,其实什么都晓得。 今个的事情其实也简单,前些日子魏家郎君被李家郎君阴了一把,在郑源面前掉了个大面子,郑源不觉着有什么,这群郎君恨不得立刻找回场子来,生怕叫太子看轻了,谢正又要替魏家人出头,这才有了今个这一出。 郑源心里明白,两边人都等着他表态呢。他年纪小,这算是他头一次正式对上朝堂的党系斗争。 明月还在问正哥儿的伤情,那绷带把腿裹得,明月瞧的心慌,把毯子掀了来看,瞧也瞧不出什么好坏来,不由拿扇子拍一旁源哥儿的肩膀,道:“你领着头,怎么一点好事也不干?” 郑源一笑,正要讲话,边上的大谢氏倒是不依了,道:“咱们源哥儿怎么了?领头的算什么?多的是不听话的人……” 这话像是在讲正哥儿,又像是在讲李家哥儿。 李大夫人好气又好笑,奈何着实不占理,一摆手,自个先告退了。 李大夫人一走,大谢氏脸都要垮到地上了,明月怕她气坏了身子,轻轻地给她顺背,不由就这么打量她,大谢氏前些日子该是染了发的,只是染得不如长得快,鬓角的白发怎么也遮不住。 明月抿了抿唇,不看她了。 这屋里还跟着好几个小郎君,大气都不敢出,明月叫人把他们带下去安置了,又着人去叫了太医,也坐在大谢氏身边,跟着一齐看着正哥儿。 郑源出去安抚了几个郎君,便也来跟着陪着了。 太医还没来呢,大谢氏先忍不住了,她方才还同谢氏在院里搓牌九,一听正哥儿受伤了,心都停了一下,现下便拿帕子擦着眼角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打架……打架也就罢了,你一点分寸都没有!你一点也不念你父亲养你的苦心,甭管为了什么,若是有什么好歹,何苦这么周全地养你一场!” 这话讲的有些重,谢正的眼睛一下也红了,含糊道:“大姑母,您别伤心了,本就是小伤,养上个把月也就好了……” 郑源瞧着二人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正要讲话,叫明月握了握手,这才止住了。 大谢氏呼了口气,看着谢正哽咽道:“我哥哥命苦,命里亲缘就薄,早年夫妻缘分就不提了,我一辈子都后悔我哥哥同他们家结了亲事,后来独留个女儿,女儿女儿不孝,现下好不容易有了你,把你是当亲生的在养,怕你想你的生父生母,准你回家拜父母的牌位,打小就抱在咱们东院养……你再是有个什么好歹,长兄要如何自处啊……” 大谢氏养尊处优这么些年,极少在晚辈面前失态,这样来一下,不止是谢正心里长了教训,红着眼睛保证日后再不这般冲动了,明月瞧的也难受。 大谢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明月就安慰地给她顺背,没一会太医便来了,讲起谢正的伤势,大谢氏这才止住,打起精神听起来。 夏太医现下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早到了告老的年纪了,因着同谢家的情分,这么些年,一直在太医院挂着名。当年明月生产的时候,夏太医跟着照顾,极为上心,后来两个孩子时有病痛,夏太医便频繁往来于中宫,对两个小孩没有不用心的,明月对夏太医敬重又放心,出来避暑也带着他。 夏太医眼皮子上的肉都耷拉下来了,把药方子拿来给几人瞧了,又讲了吃食上的忌讳,大谢氏跟着事无巨细地问,就差跟着背下来了。 大谢氏这么哭了一遭,明月不好再盘问郑源其中的纠葛,只瞪了郑源一眼,叫他把外边那群郎君先安置好。 郑源向来不做没有分寸的事情,就算是有些郎君压不住脾气,真打起来了,那边上的守卫也不是吃白饭的,明月不插手里边的弯弯道道,但不表示心里没数,这事多半是故意惹出来的呢。只是不晓得,郑源在里边演了个什么角。 郑源一笑,作势要给明月端茶倒水,叫明月一摆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赶紧走人了。 郑源还没出门呢,谢琅玉身边的宫人就来叫他了。 明月边叫人去自个库房拿了补药来,心想莫不是这事闹大了,前边给压力了…… 明月没有多想,谢正一个半大小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现下断了条腿,明月很怕他日后不长了,郎君不比女郎,若是矮了,日后还不晓得吃什么亏呢。 明月叫厨房去煮了骨头汤,叮嘱一日多喝几碗,这才有闲心顾及外边的妇人们。 谢琅玉的书房里,郑源把这些小郎君闹起来的事情禀了谢琅玉,接着道:“其实儿子没有特意亲近哪边的人,只是打小便同京城的郎君们一齐长大,许多事情不是偏袒,而是十几年来都这般。” 郑源如今在太学读书,太傅只教了五个人,一个是他,其余地便是四个伴读,自然都是京城权贵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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