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人咂舌品着这话,已经站起来的人已经抬手扭动了脖颈,发出了‘咯吱’的声音。 “乌和的帽子比盛京颜色秾艳,我回京时顺道带回来了几顶,改日送给哥哥当礼物。”闻齐妟在拉出房门。 即将踏出去之际,他忽然回头了,嘴角弯了弯隐藏着恶劣。 “算作是答谢。” 等人走无影后,坐在椅子上的人半晌才掀了眼皮,望着门口纷飞漫天的雪,眸中满是凉薄,轻扯了一个笑,声音轻轻地带着疑惑。 “好生生的怎么就掉水里了呢。”他歪头眨了眨眼,含笑着。 …… 江府后院。 江桃里下了马车后因为脚之前被冻过了,还有些疼就缓步温吞地朝着前方走去,单手推开了后院的门。 那些跟着一起来的侍女,还被留在梅林外面,一会儿还得遣人将那些人找回来,还得朝着秋寒解释自己如今换了的装扮。 江桃里舔了舔唇,唇上一疼,忍不住‘嘶’出了声音,眼中闪过瞬间的恼怒。 今日那人就和狗一样,好似将她的唇都咬破了。 她垂眸敛下眼中的情绪,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低头朝着余香院走去。 回去之后先是避开了秋寒,换回了自己平素贯穿的衣裙,两眼红彤彤地脱掉靴子,左右看了自己脚上的伤。 方才在外面被冻得无知觉了,现如今才来细细看,果然踩到了尖锐的东西,脚掌上有着不少的伤口。 江桃里咬着下唇,从妆案中拿出药膏给自己抹上。 好在江元良从未在用在身上的东西苛待了她,连送来的药膏都是好的,而且不会留疤的。 等做完这一切后,江桃里犹豫了一下将那药膏的盖子,对着桌角用力地砸了一个口子,然后再盖上将东西放回原地。 江桃里穿上了鞋袜装作刚回来的模样,唤了人进来。 秋寒进来时看见屋里,正坐在矮案边整理书籍的江桃里,还有些诧异为何自己没有见到她回来,刚想要开口询问就被打断了。 “方才在双双有事要路过尚书府,顺道将我送回来了,我好像将带出去的人留在了外面,秋寒你且派人将人接回来罢。”江桃里抿着唇没有回头,现在她唇上还有伤,不能让她看见。 因为她现在还没有想起,该如何解释唇上的伤。 秋寒瞥见垂头认真整理书的江桃里,往前走去:“小姐怎么换了衣裳?今儿个早上不是刚换的吗?” 这话问得江桃里有些心慌,生怕被她看出了些什么,手指捏着书有些发白。 秋寒是江元良养的人,是专门用来盯梢她的,且感知最为灵敏,一件小事就能使她联想甚多。 感觉秋寒越走越近,江桃里心跳就越渐加快了。 秋寒看着江桃里一直垂着头不敢抬头,皱起了眉头正打算开口继续询问。 只见原本坐在矮案上的人忽地站了起来,似是没有站稳整个身躯往下倒。 饶是秋寒的反应再是灵敏,还是没有拉住江桃里,她猛磕在桌角上。 江桃里的唇磕在了桌角上,哪怕她稳定了力道,伤口裂开时,还是没有忍住眼中蓄起了眼泪。 她抬起含泪的眼眸,语气柔柔的,却带着锐利:“如今是我使唤不动你了是吧,不过是遣你去接个人,就对着我问东问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小姐,我才是那个伺候小姐的侍女,你若是真的想要走,大可直截了当地同我讲,不若今日我便告知爹爹,让他换个能使唤得动的婢女前来。” 江桃里性格温柔,甚至连讲话都是轻轻的,很少有这样激烈的清晰。 有些古怪,但秋寒不知何处不对劲。 “小姐,奴婢只是……”秋寒欲要讲话。 江桃里乜斜了一眼她,嘴角轻压:“不必多言,我现在就同爹爹讲明。” 语罢她站起了身就要往外面走。 这话一出配合此番动作,不管江桃里是真心的还是无意的,秋寒都还是眉心一跳,也来不及想其他的,反应迅速地俯甸在地上。 “请小姐责罚。” 看见地上跪着的人,江桃里狂跳的心骤然平息了下来。 江桃里缓缓停下了脚步,白皙的小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居高临下地观秋寒。 她本无意用小姐的身份压人,因为秋寒也同自己一样是身不由己,她想要获得自由必须等到自己出嫁才能摆脱死侍,而自己也想要自由。 最主要的是这话只能用来暂时唬住秋寒,次数不能多用,她是打算用在紧要时刻的。 因为就算是换了一个秋寒,还有无数个冬寒,春寒甚至是夏寒出来。 江桃里颇为苦恼地碰了碰唇,轻嘶出声,缓和了语气:“罢了,找药膏过来给我敷唇罢,方才不小心磕到了。” 秋寒听上头的柔柔的语气,还没有之前那种暗怒,迟疑了片刻悄悄地抬了头。 只见上方站着柔柔的少女,乌发覆肩,面容娇媚无害,唇上一抹殷红,此刻纤细的手捧着唇。 “喏。”秋寒悄然地垂下眸,恭敬地回应。 秋寒从地上站起身来,腰弯下了一寸,没有了之前般挺直。 江桃里看着那弯下的脊椎,好似看见了自己,眼眶微红不再看,坐在一旁等着秋寒。 秋寒拿过药膏拧开时注意倒是被用过了,想要开口询问,但想起方才江桃里的话,只得暂且咽了下去。 药膏微凉地按在了唇上,江桃里这才缓缓地开口解释:“前不久在双双那里不慎落了水,所以换了她的衣裳,喏,如今衣裳还摆在那处。”抬了抬下巴。 秋寒顺着看了过去,果然是小姐从未有过的衣裳,收回视线继续抹着药。 “这个药膏,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抚掉在了地上。”江桃里垂着眸继续缓缓地说着。 秋寒手指一顿,目光再次瞥了过去,果然看见药膏盖子上有一道裂痕,当即心下的疑惑都散去了。 “我方才也并非是想要冲着你发火的,而是想到自己连换件衣裳都被人询问,心中难免有些……”说到此处,江桃里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黯然的神情。 秋寒抹完药膏后,见她这副惹人怜惜的模样,半分怀疑都无了,想起这也是个可怜人儿,心中生了怜悯。 “小姐是主子,方才是奴婢僭越了。” 江桃里腼腆地弯了唇,忽闪着眼眸道:“我方才理了诗书,一会儿要到姐姐房里去,不用跟着我了,你去找人将那些人接回来罢。” “喏。”这次江桃里要去的是大小姐的房里,秋寒自是放心的,有了先前那一茬也没有过多询问了。 秋寒站起身抬手时,袖中的书本无意掉了出来,还不待江桃里探头看去,她便已经快速地捡了起来藏在了袖子中。 “秋寒这是什么啊?”江桃里明眸含笑地问道。 其实江桃里知晓,那是记录她日常的书本,在很久之前她就知晓了,江元良为了彻底掌控她,遣派秋寒在自己身边,每日记录了她所有的事。 直到她将此事说与双双时,双双才帮她找了这个理由,每次去找她都不要秋寒跟着,她才能自由缓和些。 秋寒面不改色地应答道:“奴婢近日时常会忘记事,所以拿了东西记录着防止忘记。” 说完还悄悄地看了一眼江桃里,见她没有太在意,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就退下唤人了。 等人走后不久,江桃里才支起身子,行至矮案上,将上面散落的书整理了,抱起来往外面走去。
第9章 第9章 庭院深深几许,檀木香气萦绕,没有富丽堂皇的景致,清雅得别有一番风味。 自打江元良官拜户部尚书之位后,修整了府院,为了彰显其清廉,府里的下人遣散不少,中馈也缩减了。 在外面世人皆道,江尚书是为民的清廉之臣,只有江府亲近他的人才知晓,在江元良还是一届寒士白衣时,受过无钱的苦楚,如今早已变得嗜财如命。 江元良暗自敛财无数,甚至养着的庶女,都是准备送给权臣换银钱的。 虽然对庶女无情,但他对这个嫡女却甚好。 长姐江清欢所住的院子虽然清雅,但里面却有着不少珍贵的好物。 江桃里抱着书身姿摇曳,步伐温吞地行到了清欢院,这才得知道了长姐不在院子里。 她心下好奇,长姐一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少有不在院子的时候。 本来是要回去的,临了忽然想起,前几日借了府内教书先生柳允川的书。 既都已经出来了,不如一道还了。 江桃里这般想着,转了欲要回院子的脚步,朝着平日读书写字的阁楼走去。 长姐诗书了得,皆是因为尚书府请了一位,文采斐然的教书先生,她偶尔也能借着长姐光,寻那柳先生借阅几本书瞧瞧。 在江桃里的眼中,柳先生是待她好且平等的友人,所以很多时候都愿意帮他的忙。 比如前几日柳先生写了字帖,给了她和长姐一人一幅,还托她带给长姐,她从未多想过有什么不对。 再比如很早之前,长姐不知因何生气了,柳先生恰好得了纸鸢,也给了她和长姐一人一个,长姐的气第二日莫名就没有了。 一碗水端平的这些种种事儿,没有引起过江桃里的任何怀疑。 所以当她今日来到阁楼还书的时候,没有在书阁中找到柳先生,心下顿时起了浅显的疑惑。 这个时候柳先生一般都会在书阁中,今日为何没有在? 江桃里在书阁底楼转了转,没有寻到人就作罢了。 兀自逗了一会儿书阁养着的小狸奴,正准备要走的,却忽然听见楼顶传来了,某种莫名奇怪的声音。 江桃里还以为是柳先生在二楼翻书,想着来都来了,上楼去同他道一声谢再离去。 当她提着裙摆往上走着,耳边那种声音越来越明显了。 并非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呼吸急促交织在一起,隐约还有水渍拍打的声音。 江桃里终于看清,听清了。 顷刻,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晕了过去,还好及时伸手扶着墙面,这才缓了过来。 她此刻紧紧地贴在墙面上,双眸骤缩,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睫毛飞快地颤着。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此处见到,那向来端庄的长姐倒在铺满书的书案上,正衣裳半解地抱着男子的头,神情迷离。 而那俯甸在长姐身上的男子,竟是她尊重信赖的柳先生。 生怕自己泄了声音出去,江桃里抖着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想要走下楼就当从未来过,也未曾见过此番场景。 还不待她抖着脚走下一个台阶,之前在阁楼下她逗过的那只狸花猫,窜了出来。 小狸奴跳上了高台,在江桃里充满恐惧的眼中,将那摆放在上面的烛台推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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