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桃里心中一惊,随手拿起一旁砸过他的东西,再次用力砸了下去,那人又昏了过去。 江桃里实在是拿不出来被他握着的东西了,同时也怕有人发现。 她不甘心地咬着下唇,勉强爬了起来。 这次她连自己的衣裳都不敢去取,生怕被她敲晕的人会突然醒来。 她摇晃着身子,拢着自己的衣裳,赤脚站起来,一浅一深地往门口走去。 房门并未被上锁,很轻易就被拉开了。 寒风灌入宽大的寝衣中,冻得她瑟瑟发抖,下意识想要将自己伸出去的脚收回来,甚至是想要扭头,进去将自己衣裳换好再出来。 可屋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太危险了,江桃里只好抖着肩膀,迎着风雪往外面跑去。 冬雪,犹如鹅毛般飘飘扬扬地落下,地上都是积雪厚厚,软软,冰入骨髓。 江桃里赤脚踏在上面的第一步,就忍不住退缩了,颤着眼中的泪,扭头。 她想要回去,但她不知晓里面的人有没有醒,方才她砸得并不重,若是进去了,只怕他万一清醒了,自己难逃。 眼眶的泪似乎都被冻住了,挂在鸦羽似的睫毛上不肯掉落,她耸动通红的鼻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跑着。 等跑到有人的地方就好了。 “殿下,风雪渐大,不若去风亭避避,等雪小些了再走?” 梅林中隐约传来声音,江桃里没有听清。 她的耳朵已经被冻红了,脚底也没有了知觉,只顾着往前方跑着。 “等不得。”闻岐策嘴角微扬,乌黑的发上沾了白雪。 他颤了颤眼睫,上面的雪花便洇湿了俊美的眉宇,愈加显得更加清雅绝伦。 闻岐策将手背在身后,食指转动着拇指的玉扳指,阔步朝着前方走去。 确实等不得了,若是再等下去,阿妟若是清醒了,说不定得气得跑回乌和。 思此,他在心间微微叹息,嘴角翘了翘,眸中闪过一丝怜悯。 都已经和母后说过了此法行不通,兔子逼急了尚且还会咬人,更何况是玩儿野了的狼。 现在得趁着狼毛还未曾竖起来,他得赶过去好好顺顺狼的毛。 阿妟心悦他府上的那方宝剑已久,所以今日来时他早已经准备好了。 果然是弟弟,从未让他失望过。 现在可有理由光明正大地送了。 送完之后,父皇的那进贡的宝剑估计就没有送的了,给他倒是正合适。 跟在闻岐策身边的宫人听闻这话噤声了,抱着手中沉重的宝剑,快步跟随着。 宫人心中暗自思忖着,太子以前是那般喜欢这宝剑,没有想到就这样送了出去,果然和长平将军好得不分彼此。 小雪依旧下着,两人越过了风亭,走至拐角处。 宫人垂着眸,余光瞄到前方阔步走着的太子,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顺着一道停了下来,悄然地抬眸瞧去。 隔着似梦似幻的红梅,宫人看见不远处有‘雪女’赤脚地奔跑在雪中,如瀑的乌发飞扬着,雪白宽大的衣袍也一样,在空中划过,勾勒着漂亮的弧度。 大周的典故中记载过,冬雪寒梅过盛会生灵,灵化身雪女,引诱赏雪之人。 “哎,殿下……”正当宫人这般想着,忽地瞧见前方停下的太子,抬脚朝着‘雪女’的方向行去,不带一丝犹豫。 宫人有心要唤,但忆起那是太子殿下,万不是他这等人可以阻止的,只好哑了声音跟了上去。 江桃里的脚已经没有了知觉,所以当她没有察觉到被掩盖在雪中的枯枝。 倏的,她整个人无力地往前扑倒,一头栽进了雪堆中,脸被冻得一缩。 雪太冷了,她连一双鞋,一件保暖的衣裳都没有,还被绊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一瞬间委屈铺天盖地地袭来,江桃里眼前雾蒙蒙地看不见了,那被冻住在眼眶里的泪,也唰唰的如珍珠般往下掉。 她从小声哽咽到放声大哭。 四下无人,她才可以弃掉所有的坚强,要将这十几年的委屈都一道哭出来,所以哭得就越来越大声了。 江桃里并未听见也未曾看见,前面踏雪信步而来的人。 云纹玉绸衣摆落在她的面前,虽是清冷却带着比寒冬要暖的声音,自江桃里的头顶传来。 “可是遇见何事了?此间天寒地冻……”闻岐策的目光掠过,她那双半遮在宽大衣袍中的玉足,趾尖泛着粉,像是浅塘的粉尖荷花。 “容易伤身。” 江桃里没有料到竟然有人,当下止了哭泣,神情懵懂地抬起还泛着被寒风吹红的脸。 那双灵动的杏眸湿漉漉的,犹如受到惊吓的小鹿,饱和的菱唇也被风吹干了,依稀可以窥见上边被蹂.躏过的绯靡。 看着好不可怜的一副娇弱模样。 闻岐策身后的宫人,见此人是这般的一副面容,当即眼中含了警惕之色。 以往也并非没有女子用这样的方法,想来吸引殿下的注意。 但那些女子中从未有过,颜色这般娇媚柔弱,光是一眼便激起人的怜惜之情。 不过好在殿下向来不喜这般柔弱的女子。 虽是如此,宫人依旧唯恐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一眼不眨地警惕着眼前的人。 闻岐策视线从她的足上掠开了,落在她泪光盈盈的眼上,脸上的表情冷淡,倒也没有说什么。 他沉默着解了自己外面的大氅,盖在她的身上。 凄厉如梅的冷香袭来,江桃里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身上的大氅,然后吸取着温暖。 他缓缓站起了身,转头对着身后跟着的宫人吩咐道:“将这位姑娘扶起来吧。” 然后江桃里神情尚在发愣中就被人扶了起来,脑袋比方才还要乱。 哪怕眼前雾蒙蒙的看不真,她也要一眼不眨,看着眼前身形颀长的人。 闻岐策见她神情呆愣的模样,敛下眼睫,转动着拇指的玉扳戒,清冷地语调上扬:“姑娘是识得……我?” 江桃里并未听出话中的潜在含义,轻轻地颤了颤鸦羽似的睫毛,僵着摇了摇头。 不认识,但这张脸前不久还见过。 原来那不是梦,是他救了自己? 启了启唇,却忆起方才自己在他的面前哭成了那般模样,只觉得脸上腾起燥热,垂下头不敢看他。 “不识。”声音软和带着方才哭后的哽咽,更加惹人怜爱了。 闻岐策见她这样,知晓这话中的真假,但他并未太在意,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没想多逗留。 他转头嘱咐了身旁的宫人,转头看着江桃里身上紧紧裹着的大氅,道:“不必还了。” 语罢转身就走了。 江桃里见人走了,下意识地伸手,但伸至一半就克制地放了下来。 这样好的衣裳能说不要就不要,这样的人一看就并非是她可以触碰到的人。 想必她要答谢的话于他也没有用吧。 最后江桃里被人扶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还有暖和的鹿靴,但她始终都还紧紧地捏着,身上披着的雪白云纹大氅不放手。 “他还要这件衣裳吗?”江桃里终于醒神了。 她看着一旁恭敬跪着的侍女轻声问着,虽然已经得到过回答,但现在还是问了出来。 侍女低声回道:“主子衣裳只穿一次。” 但凡是穿过的或者被旁人碰过的,都是拿去烧了的,这件也不会例外。 “啊,这般啊。”江桃里心落了下来,似在感叹。 侍女准备将她身上的大氅褪下来,所以伸手拽了几下,她便颤着眼睫看着侍女,无声地开口:“冷。” 侍女无法只得随她去了。 “小姐主子让奴婢送您回去,不知小姐是哪位大人府上的?”侍女问道。 江桃里:“将我送至江尚书府便好。” 由于她垂着头,所以没有看见侍女听见后抬了头,多瞧了几眼江桃里就垂下了头。 “喏。”
第8章 第8章 如玉竹洁净修长的手,推开了半敞开的客卧门,屋子中有一人静静地躺在地上,还未曾醒来。 闻岐策信步走去,抬脚跨过他,修长的指尖随意勾了一旁的椅子过来,将手中的剑匣放在一旁。 他暇整以待地坐在上面,等着地上的人醒来。 良久,地上的躺着的人才缓缓动了动身,睁开了锋利含冷意的眼眸,慢慢地坐了起来。 闻齐妟抬手欲要去捂着自己的额头,却发现自己手中正握着一只白玉镯子。 他盯着手中的东西瞧了瞧,忽的兀自笑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这人倒是丝毫不怕死呢,他都放过了她,竟然还敢将他头开了花,可真的是差点就要见到祖爷了。 “醒的倒是挺快的。”身后传来平缓,漫不经心的声调,清冷如尘。 闻齐妟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一脸散漫地稳坐在椅子上的人,素净如雪,衣不染尘端了一副斯文君子相。 同他一样的脸,之前半分不相似都没有,而现在他的额头磕了道伤。 “那小姑娘是被你吓跑的?”上头矜骄稳坐的人整理了衣摆,漫不经心地问道。 方才在外面见那女子,似是对自己颇有些眼熟的模样,他还在想是不是因为她知晓自己的身份。 但观她是从这边跑来的,而且方才他进来时,已经有人安稳地躺在地上,怀疑也就被推翻了。 闻齐妟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睫,盘腿坐在地上,扯了扯嘴角。 “看见你的脸了?”上头的人依旧还在询问,窥不见半分的血腥,温和文雅得不像话。 听见这句话闻齐妟才懒懒地抬了头,抬手转动了脖颈,眸光泛着冷色:“未曾。” 闻岐策斜眼睨视。 地上盘坐的人眸光凛冽,应答这句话时丝毫没有犹豫。 思索片刻,闻岐策也信了这话,毕竟两人不会在这件事上隐瞒,就算是瞧见了,想必他也会快一步解决。 “你的面具去哪里了?” “掉水里了。” 一问一答也颇无意思的,闻岐策随意表示了自己的关切,拿起一旁的剑匣丢了过去。 “你想要的剑。” 闻齐妟抬手接过来,打开一看,微微挑眉看着他。 闻岐策嘴角勾起清雅温冷的笑,犹如一只优雅的狐狸,尾音带着蛊惑:“之前听你一直念叨此剑,今日带来算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哦。”闻齐妟低头视线掠过难得的剑身,忽然觉得有些此剑颇为娇小,像是之前砸了他就逃跑的人。 他的嘴角微扯,眸中无笑意,将剑匣合上随手扔了回去,站起了身:“道歉倒是不必了,毕竟你是哥哥,当弟弟的都还没有孝敬你呢。” 言语中是出乎意料的尊重,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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