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幽幽的火苗立即将底下的书燃了一角出来。 江桃里身体比理智反应得要快,提裙子边往外跑,但任她反应如何快,身后还是传来了长姐,带着喘息和冷静的声音。 “桃桃。” 江桃里的脚步动不了了,惨白着脸转身不敢抬头,语气讷讷地回应:“长姐……” 她在脑子里面疯狂找着理由,可眼下的场景,任由她再是聪慧都没有办法破解,只能等着长姐从阁楼上走下来。 像是一抹月华照在了江桃里的身上,又冷又觉得难以面对。 江清秋款款地走了下来,松懈的衣袍都没有去整理,越过江桃里上前将燃起的书盖灭,然后伸手抱起了一旁调皮的小狸奴。 “桃桃,和姐姐聊聊如何?” 江清秋,如她名字一般,清冷高傲,所以江桃里从未想过,今日会见到这样的一幕。 她僵硬着被长姐拉上了阁楼。 屋里的气味还没有消散,一袭正青色衣袍的柳允川正推开了窗户,冷冽的风吹来,江桃里瑟缩了一瞬。 江清秋的目光掠过身旁模样娇媚的庶妹,挑眼看着窗前一样涨红着脸的人,温声道:“关窗吧,桃桃身子弱,吹不得寒风。” 寒冷的风被隔住了,可江桃里却依旧没有感觉到暖和,被拉着坐在一旁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 江桃里抬眸看着对面的两人,忽然在脑海里面冒出一个词,男才女貌。 柳允川,当年是做过状元的,却因为不喜朝堂纷争没有去任职。 长姐江清秋,饱读诗书,名门贵女的典范。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难以接受,但现在却好像觉得没有什么了。 “桃桃,不要怕。”长姐声音如往常一样温柔。 江桃里顷刻红了眼,看着长姐千万句话想要出口,最后只剩下了一句:“姐姐,你这样以后如何嫁入太子府啊,太子府……”不会接受不洁的女子。 哪怕是大臣家中备受宠爱的嫡女,只要嫁过去了,一旦被发现了那便是死期。 虽然她未曾经历这些,但她看过不少的史书典故,长姐这般作为是打着不要命去做的。 江清秋看妹妹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心中一软,坐了过去,伸手擦拭了她眼角的泪,顺便给了柳允川一个眼神。 柳允川看了看哭成泪人儿的江桃里,缓缓点了点头,起身下了阁楼守在了外面。 屋里面只有两姐妹后,江清秋才缓缓开口道:“桃桃,知晓你关切姐姐,但姐姐这样做,也是别无他法了。” 她喜欢柳允川,但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刚开始还能克制知晓身份悬殊。 可当她前去同父亲说不嫁太子时,却无意间听闻了一件事儿,此事有关江府全族,甚至是尚且还挂在脖子上的头颅。 她无法接受也无力阻止。 前几日父亲接了太子府递过来的庚帖,换了八字,亦是知晓太子是个性格古怪之人,还是要将她推入火坑,最后仅仅剩下的血脉亲情也被磨灭了。 传闻那太子五岁便能提剑杀人,十二便饮生血,性格也时常千变万化,宛如未被驯化的野蛮人。 虽然如今差几日弱冠正式受太子封印,且也未曾传出来旁的古怪事,但江清秋很多年前无意撞见过一次。 她只记得太子身材如熊,凶神恶煞提刀的模样,为此回来还生生做了几场噩梦,此事江桃里也知晓。 江桃里知晓长姐向来是不愿意嫁给太子的,可未曾料到长姐行事会如此大胆。 冷静想来,这样的大胆反倒让她有些爽快的感觉。 江元良敛财疯魔,将她娘亲送人,就连长姐的娘亲,也是被他逼死的,是为不让他这般疯魔敛财,而上吊自杀了。 江元良大悲之后依旧不改,反而变本加厉的将她养成了‘货物’。 正是因为在某些时候和长姐经历相似,两人的关系甚好,并无旁人府上的那些不堪龃龉,倒真有几分长姐如母的意味。 尚书府至今没有女主人,原因便也是在此,历经夫人上吊自杀的事情,江元良如何在外风流,绝对不会再娶,为此还博得了‘深情’的美称。 夫人头七未过,他与楼中左右拥抱红胭脂,何其可笑的‘深情’。 但江桃里还是不太理解,长姐为何这般做。 江清秋敛睫道:“桃桃,逃吧。” “逃?”江桃里闻言瞳孔一怔。 这个字像是砸在了她的心中,泛起了涟漪。 “对,逃。”江清秋面容冷静道:“或许你不知晓,昨日父亲已经打算等我出嫁之后,再将你送给景荣大将军。” 说到此处江清秋的语气有些古怪,并未细说,只将自己探听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江桃里。 江桃里绝对不会当妾,何况是做一个没有名分外室。 所以当江桃里头重脚轻,出了阁楼还有些恍惚。 她一直知晓爹爹在估价她,但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这样值钱,以及……对方是景荣将军。 此人算是年少成名,当年秦安大战中被同僚陷害,而没有了一只眼睛,回朝之后掌握禁军。 完全是一副正派作风,却在私底下同人钱色易之。 果然没有人能真的清正廉明。 江桃里面无表情地回了余香院,然后想要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立即跑路。 但当她手伸出去之后,停顿了片刻又收了回来。 不,身边跟着一个秋寒根本就出不去,也不能拿这些东西,只要是动了这些肯定是会引起怀疑的。 一瞬间,江桃里那千变万化的思绪,就这样歇了下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想长姐不也是筹谋这般久,都没有轻举妄动,长姐无牵挂可她还有娘亲。 若是就这样走了,受苦受累的只有娘亲,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第10章 第10章 傍晚的雪停了,天边澄清一片。 秋寒踏进来时刚好看见,穿着雪白衣裙将自己罩在毛茸茸的毛领中,只露出了一张白皙小脸的江桃里,正摇摇欲坠地将头磕在美人靠上。 听见秋寒回来了,她往下点了点头就睁开了双眸:“是秋寒回来吗?”语气带着软绵无害。 秋寒弯眼一笑,轻声应答了。 屋子里面没有燃烧煤炭,所以秋寒进去将周围的门窗关上,还不忘扭头回答:“小姐怎的不上床上躺着,榻上多凉啊。” “嗯。”江桃里开口便是浓厚的鼻音:“本来是要去的,可是方才我感觉自己头晕乎乎的,就想着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你回来。” 秋寒转过身,伸手探了探,皱了眉:“小姐的额间冰凉,莫不是之前落水染了风寒?” 江桃里垂着眼眸,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应是的。” 她抬了抬自己的下颌,露出雪白的脖颈,脆弱得似花:“大约是着凉了,方才还觉得热,一会儿又觉得凉。” “那小姐,奴婢去禀告大人,一会儿宣府医过来给您瞧瞧。”秋寒说罢站起了身,衣摆却被江桃里抓住了。 “不用去了,我方才去了过,府医家中有事儿,下午就离去了,我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在府上了。”江桃里柔柔地道。 秋寒皱眉,看着江桃里的眼神带着怜悯:“那小姐如何是好,不若还是奴婢请大人去外面宣……” “许是事务繁忙,爹爹下午也不在。”江桃里抿唇,软言细语。 “那……”秋寒还想要说些什么,被江桃里打断了。 “不用再去麻烦这些人了,只是风寒而已,前几日盛京的瘟疫病都熬过了,今日也能熬过,说不定明日就好了。”江桃里语气温和,倒像是不想麻烦人的腼腆模样。 瞬间,秋寒就想起了前不久盛行的瘟疫病,也是这般模样,起初无人在意,只当是普通的风寒,结果一传二,二传三,一来二去便席卷了整个盛京,当时可是死了不少的人。 倘若江桃里真的出事了,她根本也难逃此咎。 秋寒咬着牙,最后建议道:“现在时辰也并不晚,不如小姐同奴婢出府去医馆瞧瞧?” 江桃里垂着头,嘴角的笑转瞬即逝,片刻就变得怏怏的:“不用麻烦了,不是什么大病。” 一见江桃里这副病弱膏肓的模样,更加坚定了秋寒要带着她出去看大夫的心。 秋寒拿过一旁挂着的大氅挂在臂弯蹲了下去,语调带着轻哄:“小姐,您本来身体便不好,万万受不得风寒,很快我们就回来。” 等的就是秋寒主动的这句话。 江桃里想要出去而且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将自己摘干净就得要旁人求着她出去,这样监视她的人便会少些怀疑。 所以等到这句话后,江桃里颦起秀丽的眉,柔弱地扶额,带着几分勉为其难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早去早回罢,不若一会儿爹爹回来了会生气。” 江元良一般是不会放她出去的,除非是双双来找她。 双双身份高贵,他巴不得府中的子女攀上世家嫡女,所以从未对她去找双双有过阻止。 在秋寒的服侍下,江桃里被裹了厚厚的衣裳,戴上了兜帽,出了府。 余晖下的雪也显得有一丝的暖意。 距离江府不远处的偏街刚好有一家医馆尚且还没有关门,大夫一瞧见贵人急吼吼地赶来看病,当即开了门迎进来。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适的?” 江桃里柔柔地坐在椅子上,将手递给了大夫,温声细语道:“头晕脚轻,还频繁地做噩梦,梦见自己去年上街时差点成为了马下亡魂。” 大夫闻言掀开了眼皮,小弧度将身子移动了过去,抬首看着一旁守着的秋寒道:“麻烦这位姑娘帮老朽拿一下一旁的银针。” 江桃里身边就立着一个秋寒,所以秋寒没有怀疑转身去寻了大夫说的银针。 待到秋寒没有看见时,江桃里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手腕藏着的纸条塞给了大夫。 等到秋寒转身回来的时候并未见到两人的交互。 大夫用银针给江桃里料理了一会儿,便进去配药了。 其他人都被留在外面守马车,所以这里只有江桃里和秋寒,两人安静着等大夫。 过了良久,秋寒忽然开口道:“这大夫为何还未出来?” 因为外面已经完全落了暮色,盛京有夜禁,所以耽搁不得多的。 江桃里颤了颤眼皮,没有回答她的话。 不一会儿果然听见秋寒兀自道:“不若奴婢前去知会一声,明日再派人上门来取药。” “好。”江桃里轻声回应。 秋寒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进去了不一会儿,就从外面冲进了一群人,凶神恶煞地提着武器。 这是光明正大的打劫,还劫了是一间医馆。 秋寒出来后愣了半晌,然后快速地反应了过来,想要去保护江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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