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有些轻又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沙哑的响起。 江桃里正打算装没有醒, 下一刻就被抬起了下颌,吓得她赶紧闭上眸。 闻齐妟低头,看她似鸦羽般的眼睫颤不停,仍然欲盖弥彰地装未醒。 他自喉咙发出沉闷的笑,嘴唇轻柔地擦过她的侧脸,气息若有若无地喷薄触碰。 他状似无意道:“既然没醒,左右我今日也无事,还可以陪你睡一会儿。” “醒了。”江桃里瞬间睁开了眼,眸似梨花一支春带雨,语气犹带着忿怒意味地咬牙切齿。 “你快走。” 闻齐妟就喜欢瞧她这副模样,愉悦自心间传来:“不走,还没有做完呢。” 他漫不经心地说完,松开她起身,然后弯腰欲要将人从软榻上抱起来。 谁知还没有碰上,榻上的人猛地往后缩,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你还要干嘛?” “御医已经在外候几刻了,难道你就想这样见御医?”他挑了眉,目光顺着她媚视烟行的眼往下。 似侵略领土般掠过春桃初染的双颊,海棠浓艳的唇,最后落进精致的锁骨,顺着一道隐入了粉白的半敞的衣襟中,娇嫩浑圆能窥一半。 其视线大胆还风流。 江桃里低头看了一眼,上面还有不少被疯狗啃出来的牙印,极其的隐晦不能言。 她脸上腾起热浪,双颊红了又红,快速地拢了衣裳。 趁着此间空隙,闻齐妟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将人从软榻上捞起来。 就算她想,也得先问问他想不想。 闻齐妟阔步朝着床上走去,将人放置在床上,随手取下上面玉钩。 层层如缭绕雾霭的纱帐落下,依稀只能窥见里面模糊的身影。 哪怕是这样了,他还是有些不满意,窈窕诱人的身姿依旧一眼可窥。 他蹙眉沉思顷刻,转身又去软榻上,将上面的被衾全都堆在她的身上。 直到那婀娜的身姿被完全遮盖,从外面看只能看见小山丘,他这才勉强满意。 他满意了,江桃里又恼了。 她将头从里面探出来,颦着秀丽的眉,欲要将身上的被衾掀开。 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你是不是有病?”江桃里怀疑,他是想要用这种方法,将她闷死在床上。 闻齐妟见后伸手按住,眸光暗沉道:“你掀开,我便同你一起躺在床上。” 总能将她藏起来,让旁人不敢觊觎她。 抓着薄衾的手瞬间松了,将头也收了回去。 闻齐妟颇为遗憾地砸舌,其实方才他觉得这个方法还不错。 多看了她几眼,确定只有乌黑的发,其余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才往外。 开门将还守在外面的老御医请了进来。 老御医眼观鼻,鼻观心地朝前走,身后的人也一步不错地跟着走来。 老御医将药箱放在脚踏上,恭敬地道:“请太子妃示脉。” 很快从层层软帐中伸出一只如玉净白的手,手指白皙,指上染着秾色的丹蔻,如指尖生花般。 因为身后紧紧盯着的那道视线,老御医却一眼也不敢多看,将娟帕搭在手腕上时,还抖了抖。 心中只道了一句,这太子的占有欲也忒强了些。 把脉后,老御医的神色隐约有些严肃,瞄看了眼身后的人,得了暗示这才收了娟帕。 “太子妃身体无大恙,只是又有些许体寒,不宜过多饮暖宫寒之药。”老御医一边收拾,一边开口:“臣开了几味药,太子妃只需要按照药方,好生吃几贴便可。” 江桃里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次来月事不甚对劲,她还当是因为在江府的这些年,稀里糊涂吃的那些药,将身子弄坏了。 不是便好。 江桃里温声道谢:“多谢王御医。” “不敢当,折煞老臣了。”老御医叩首后缓缓退了出去。 闻齐妟在里面立了一会,侧首嘱咐她几句,也跟着出去。 出去后果然见老御医没有走,正留在原地等他。 他攒眉走上前去:“说罢,她身子究竟如何了?” 方才他就看见,老御医搭腕上那一瞬间脸色有变。 老御医已经在外面斟酌了言辞,现在面对一身寒意的太子,还是有些犯怵。 他如实道:“回殿下,太子妃身子好似早些年被败得厉害,本是短寿之症……” 话还没有说完,老御医就感受到了凉飕飕的杀意,想抬手擦拭额间的汗,可又不敢,只想着快点说完。 “但好在断药得及时,勉强调理回来了些许,太子妃以往的药都得要断了,吃一段时间臣开了药,慢慢调理也能调理回来。” 说完后那杀气压了压,老御医这才敢擦拭额间的汗,后面的话又不知道怎么说。 “继续。”闻齐妟沉着眼眸,不知想着什么。 既得了太子的金口,老御医后边的也不敢隐瞒,接着道:“虽能调理回来,但太子妃的身子依旧羸弱,日后恐子嗣困难,饮不得过于阴寒歹毒的药,且若有孕,期间必须好生调理。” 后边的不用老御医明说,光是隐晦表示就能使人听懂。 闻齐妟眉头紧皱,挥手让人去领赏。 老御医跪谢后随着下人一道离去。 闻齐妟立在园中半响,目光落在墙角开的正盛的吊钟花上,忽地开口:“查查这些年她是如何过的。” 语气虽平静淡然却藏着寒意。 “是。”风过无痕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月色缓至。 惊斐熬了汤药进来伺候江桃里喝下就退下去了。 她刚走没有一会儿,屋里就出现了一人。 江桃里正裹在被褥中,抱着汤婆子捋眼前情形,太过于出神,故而未曾听见。 但凡替嫁过来之前,有人同她讲是太子有两个,她就算是不要命的逃,也要逃走。 这两个太子时常互换身份,除了性格略有不同,却如同一脉相承的恶劣。 想起自己自入太子府之后,一连遭遇的那些事情,江桃里只觉得牙痒心难耐。 这两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步步引诱她去查去猜测,然后再全盘托出将她拉至一道,绑在同一根绳子上。 这倒也罢了,江桃里唯一能确认的是,知晓怎么多事的自己,一年以后绝无可能会被放出去。 许得寻个旁的法子离开。 “在想什么怎么这般入神?” 就在江桃里思绪万千的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覆在江桃里的额上试探温度。 江桃里猛地受惊旁挪动,将自己蜷缩在床角,警惕地睁大了双眸看来人。 立在床沿脚榻上的人,素白孤泠,冷白的手撩开了床幔,眼含温意却无情,当是一副顶拔尖儿的好面相。 闻岐策见她素白小脸上的惊慌,目光顺着往下落脖颈定格,亵衣微敞露出来了隐约红痕。 他盯着上面的红痕,略微有些失神。 江桃里观他脸上的表情,还有方才讲话的语调,已经将人区分开了。 “不知殿下深夜前来所谓何事?”江桃里警惕地看着他,怯生生的,浑身是刺,好似他碰一下就会被扎得鲜血直流。 他没有回答,目光依旧在露出一点的红痕上。 心中在想,锁骨上尚且有这么多,再往下的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 圣洁的小白玉兰花被染了红墨,荼蘼又娇艳,依旧是怯怯无辜的。 江桃里一直等着他回应,迟迟没有等到,格外紧张。 她现在只觉得他的目光,虽然如往常一样平静,甚至是带着寡情的冷漠,依旧还是令她感到莫名的胆战心惊。 就像、就像是一只狐狸,在黑暗中亢奋怪叫,打算用尾巴去卷她的身子。 露骨又矜持,无法言语的古怪。 “可以看看吗?” 就在江桃里满心不安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闻岐策收回了视线,平静地看着她,就如同往常一样,礼貌斯文地询问她。 “看、看什么?”江桃里只觉得被他看得口干舌燥,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薄衾,将它当做唯一的保护屏障。 他闻言弯了弯眼道:“阿妟咬的痕迹。” 轰的一下,江桃里脸烧了起来,表情讷讷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原本还算清醒的脑袋,瞬间如同被倒了一团浆糊,然后被人用力搅合着。 许是江桃里现在的表情很奇怪,将他逗笑了。 闻岐策发出轻笑,眸如绛河璀璨,兀自坐在床沿边上,欣赏她脸上的表情。 不知为何,他越瞧越觉得看不够,甚至产生很后悔的情绪。 如果他不将两人在她的眼中,心中分开,是不是也可以在她身上留几个痕迹。 思此,他玉净白的脸上浮起一层浅薄的红,楚楚谡谡,气质依旧出尘。 “骗你的。”闻岐策含笑安抚,手腕的菩提珠紧紧捏着,似是极力压抑那畅享的快感。 “阿妟一向这样,占有欲极其强,他的东西,我都不能碰半分。”他玩笑着说,语气极其轻松,话临到最后已经轻如风拂过。 “他就是疯狗,但我不是。”似喟叹的三分调侃。 这话一出,周围萦绕的气息瞬间消散了。 江桃里重喘一口气,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方才一直憋着气。 “我其实是听说,下午来了御医给你诊脉,故而过来看看你好些没有。”闻岐策的语气恢复如往常一样的温和,清冷如泉水浸地。 现在这两人在江桃里的心中,都不是什么好人。 尤其是眼前这个,暗地玩弄人心更胜一筹。 面对他,江桃里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她垂着眼眸,颤了颤,声音文弱:“御医已经开过药了,无碍。” 乌发覆额,遮住了她眼中的神情,娇娇弱弱的似怯兔,使人不忍惊动。 闻岐策忽然很想看看,她眼中此刻是什么表情,顺心伸出手,打算将她垂下来的乌发抚开。 江桃里察觉后下意识躲开他的手。 闻岐策的手就这般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他眸中笑意沉了沉,乜斜一眼,见她的确害怕得厉害,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不理解为何会怕得这般厉害,但他也没有再继续下去。 很突然,闻岐策现在心被骤然收紧,不想讲话了。 他站起身低眼嘱咐了几句。 江桃里此刻巴不得他赶紧走,赶紧温顺地起身迎拜。 闻岐策视线掠过她的发顶,不置一词,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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