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顾,“?”反了你了! “朕先把你砍了!竟然让自己的子女掉进水里,要你这父亲有什么用?砍了算了!” 靳秦果断闭嘴。 两个男人躲在房里喝茶赏雨,直到外头的灯火亮起,长廊出连着一个又一个的明黄色的灯笼被点起,将院子里照的亮堂。 灯光亮起,秦顾隐约瞧见前头有人影过去,他顿了顿,伸手敲了敲桌子,“苏宴如今在何处?” “被关押起来了,等候处置。” 秦顾垂眸思索一番,仍旧有些不放心,“你前去看一看,是不是小君把那混账提审上来了。” 靳秦一听也不陪老丈人喝茶了,连忙往秦君的卧房去。 药香四溢的房间,秦君靠在床沿上,看着房间里的帷帐,从它们的纹理看到垂挂的穗子。 门口响起敲门声,“陛下,人带来了。” 秦君嗓子有些痒,她微微的咳了咳以后,才说道,“让他进来。” 苏宴进门的时候闻到了那股浓重的药味,他的步子有半晌的的停顿,随后才大步走进去。 他身上依旧干净不见丝毫落魄,只是眉心有一处伤疤,那是之前沈容拿剑刺的。 “参见陛下。”苏宴撩袍跪下。 秦君看着他,冷笑一声,白皙的手撩过胸前的长发至背后,冷声问道,“你还知道我是陛下?” 苏宴闭了闭眼,声音平静,“未曾忘过。” 未曾忘过? 秦君觉得荒唐觉得好笑,伸手将床边的玉佩砸到他伸手,怒道,“我看你是忘得干干净净!” 门口匆匆走来的靳秦听到这声怒吼后,毫不犹豫推门进去了。 两人看到靳秦推门进来皆是不同反应。 秦君是惊讶,苏宴是愤怒。 “未经陛下允许,你怎敢擅闯陛下卧寝!”苏宴此刻跪在地上,他在靳秦面前向来以胜利者姿态出现,少见这般。 这样被靳秦瞧见,他十分恼怒。 靳秦漠着脸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出言讥讽,“戴罪之身敢这般跟朝中一品官员说话?好大的胆子。” 苏宴被气得气息不稳,秦君怎么说他都可以,但是靳秦不配。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我和陛下多年之情,尚且如此,你呢?你算什么!”苏宴此时算是撕破了脸,不再伪装了。 然而苏宴越生气,靳秦就越高兴。他想起他从前每日在昭阳殿里羡慕苏宴,羡慕他每日自由出入昭阳殿,羡慕他能和陛下同进同出。 现在,他也在嫉妒他了,真让人畅快。 靳秦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宴慢慢的笑了,“苏大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您这些年,陛下可曾看过您?” 他说着,走进苏宴,单腿跪在他面前,凑近他耳旁,“您可曾牵过陛下的手,抱过陛下一次,吻过她一次?” 苏宴尽力压制心中翻涌的嫉妒,咬牙,“我不曾,难道你……” “我就是有!”靳秦压低着声音打断他,像毒蛇盘亘在他耳边,“五年前,您不是一直都怀疑陛下和谁好了吗?” 苏宴心中一跳,不可思议地看下他。 靳秦心中那股子压抑的暴戾一瞬间全部散开,伸手摁住他的肩膀,带着兴奋,“夏季的时候是不是总看见陛下身上的红印?是不是在想是谁染指了陛下?是不是怎么查也查不到?” 苏宴一瞬间明白了,想起来揍他,但却靳秦单手摁跪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 靳秦喟叹一声,想着从前自己的那些藏得不能见人的阴暗心思,“那就是我留在陛下身上的,就是我故意留在陛下身上,想让你们这些贵族公子们都看见呢。” “你放肆!!!”苏宴的怒火压不住,眼中是怒气和嫉妒交杂。 他越气靳秦越畅快,这就受不了了? 从前撺掇祁恪去对付他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有今日?! “苏大人!”靳秦厉喝,“陛下让你起来了吗?” 他趁此丢下了最后一句话,“大人知我姓名可曾想过是什么qin字?” 苏宴眼中一缩,猛地看向他。 靳秦嘴角一勾,“靳就是百向断靳的靳,而秦,秦君的秦。” “你敢直呼陛下名讳!你以为我信你的话?!” 陛下名讳天下人皆避之,怎么可能允许他起这样的名字! “不信呐?”靳秦嘴角的笑容更大,“若有幸,大人翻阅我递上去的奏折,落名处,写的是什么。” 苏宴眼中开始有些动摇。 靳秦继续说道,“陛下就是知道,她早就知道,她纵我,你待如何?” “靳秦。”秦君淡淡出声。 靳秦一收刚刚在苏宴面前狂妄的样子,恢复之前淡漠的表情,看向秦君,“怎么了?” “你先去看看小言,我有话同他说。” 他从善如流,起身要退出去,退出去前,他听到苏宴沙哑的嗓音问,“陛下,小言,是谁?” 靳秦嗤笑一声,是谁?是他儿子,未来的天子。 屋内陷入了一种寂静,秦君在思索要说的话,而苏宴是不敢说话。 他不愿意相信刚刚靳秦说的那些话,可是秦君的态度又让他觉得靳秦说的是真的。良久的沉寂以后,苏宴再次开口。 “陛下,您说的,小言,是谁?” 这一次,秦君回答了。 “是朕的儿子。” 苏宴如遭雷劈,向来运筹帷幄的他如此错愕,“陛下…陛下的儿子?您何时……” 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苏宴怔怔的看着她。 昭阳公主突发疾病…… 昭阳殿封锁一年…… 一年…… 他声音有些抖却尽力维系平静,“是……靳秦的?” 秦君点点头,她抬眼看着他,“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语气之冷漠,一如既往。 苏宴倏地笑了,抬头看向秦君,“陛下,您总是这样,划清和我的界限。” “朕与你的情谊和华楚和祁恪都是一样。” 不提杜华楚和祁恪还好,一提他二人,苏宴表情更加扭曲。 “一样?根本不一样!”他大吼,“祁恪入仕就是禁卫军,不过多久便被您升为禁卫军统领!我呢?!您把我丢去翰林院那个地方磨了多久?” 他有些颓唐,“从小就是这样。无论我做的多好,周围人只会说,这是苏大人苏丞相的儿子,好像我做的那些努力只是因为我是我爹的儿子一样。入仕,我进了翰林院,那些不如我的却都去了高位。您知道明里暗里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 秦君眼中失望更甚,“你就是这么想的?” “那您让我怎么想?” 秦君轻笑一声,语气中的失望丝毫不遮掩,“我初登基,朝中势力错综复杂,一派是我皇爷爷留下的老顽固,一派是拥立诸侯王的,一派是反对我登基的,百官之中难找拥立我的。”她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那年科举,众多学子当中只有你进了新立的翰林院当中,你觉得我对你不公?” 她觉得可笑,“我把你当做亲信,才让你去了翰林院。” 苏宴根本不信她的话,“把我做亲信?把我做亲信就是让我去那个整日整理文集的翰林院?!” “翰林院是天子门生才能进的地方!”秦君怒道,“你懂什么!那是我父皇留给我培养自己的亲信的地方!里头都是我父皇留给我的人!若不先让你进去磨练,你又怎么做好将来的事情!” 苏宴愣住,跪坐在地上看着秦君,艰难地开口,“您……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这么聪明,会明白我的意思,却不曾想当初你这般想我?”秦君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我们一同长大,初初登基,我正需要帮手,我怎会不信你?” 苏宴的手有些抖,原来翰林院是天子门生。 他笑了一声,眼中的苦楚几乎夺眶,他以为是他自己的能力不够,以为陛下不信任他。所以后来他出了翰林院,一路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所用手段,肮脏卑鄙,父亲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心术不正,母亲也对他冷眼相待。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错的,但他的官位却一路上升。 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段,自己的能力,原来是陛下一直都想重用他? 以为权利地位能稳固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到现在,回不了头。 秦君的声音冷沉,“我已经警告过你多次,可你一意孤行。”她有些疲累,“你这些年做的那些事,以为我不知道?以为你父亲不知道?” 苏宴身子一僵,“陛下…您什么意思?” 秦君闭了闭眼,“是你父亲一把年纪跪在我宣政殿门前,求我,求我念在苏家当年的从龙之功,念在苏家为皇家的辛辞,求我念在与你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放你一马。” 父亲? 父亲不是一直看不上他,瞧不上他吗? “不…我父亲不会那样…”苏宴不相信,“陛下您在骗我!您想逼我认罪是不是?” 秦君满眼冷漠,“信与不信,随你。”她指向那块玉佩,“当年你出翰林院,这玉佩是你拿给我的,说你将为民死,为社稷死,绝不为权绝不为利,可这些年,你又做了什么?” 苏宴捏起那块玉佩,不发一言。 “你说过的话,早就全都忘了吧?” 秦君转头看向窗外,想起在国子监的日子,喃喃道,“在国子监时,提起京都城最优秀的贵子,总是第一个想起你。只是,这些年官场的浸淫,当初那个一袭白衣清风润玉的少年郎,早就不见了。” 屋中再无声音,苏宴拿着玉佩跪在地上,良久无声。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三章 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停了,只是天依旧没有放晴,阴沉沉的。 秦顾和靳秦搬着茶桌坐在走廊前吹着风,二人对桌而坐,执手品茶。 靳秦其实不太爱喝茶,但是秦顾爱喝,只能每天硬着头皮来陪。 “听说,苏宴已经定了罪?” 昨日在秦君房中说完话,便就定了罪,这事儿靳秦是知道的。 “定了。”靳秦语气颇为畅快,“死罪。” 秦顾想着那孩子,记起他父亲少年的样子,京都哪位贵女不为之倾心呢?只是生出来的儿子却如此糊涂,没有半点他父亲的样子。 “你去送他最后一程。” 靳秦的手楞在半空中,端着的茶盏烫手也不自知。 “我?” “对,你。” 秦顾放下茶盏,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留下原地还征愣的靳秦。 行宫的地牢简陋昏暗潮湿,暗卫打开门的时候,靳秦甚至觉得扑面而来的泥土的腥气味有点冷。 一步一步往里迈的时候,靳秦甚至有些恍惚,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苏宴的时候,这位苏相意气风发,京中贵子谁能与之匹极? 出入皇宫,出入昭阳殿,贵族大家出来的嫡子,谁人见了不是称呼一声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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