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笑着看他一眼,那一眼叫谢修晃了晃神。 秦君见他两手空空,眼神不自觉一冷,然而面上不显。 李宝桑琴自觉下去了,换上谢修过来揉腿。 谢修从善如流,慢慢卷起袖子替秦君不轻不重的揉着,力度恰到好处。 “你这手还是吹笛子好些,替朕揉腿倒是浪费了一般。” 秦君伸手拿了一本奏折慢慢翻着,口里说出的话却让谢修心里发凉。 他闭了闭眼,笛子又是笛子。 从前他有多感激笛子让他得了陛下喜欢现在就有多讨厌。 他在陛下身边两年,陛下每每传召,除了让他吹笛子便没别的。表面看起来他受陛下宠,但没有实宠,当真是如履薄冰。 今夜陛下传召,他第一次违背了陛下的意思,没带笛子。 “今日不大舒服,便没带了。”他扯了抹笑,为自己寻了个借口。 秦君不甚在意,看了几个折子后便有些乏困。 “就寝吧。” 谢修眼睛一亮,连忙上前去伺候秦君,秦君伸手隔开他伸来的手,眼神骤冷。 “朕自己来,不必伺候。” 谢修慢慢收回手,眼里有些狼狈,陛下究竟是看不起他的出身还是什么?为何从不让他碰她? 就寝时,二人睡在同一张塌上,谢修看着睡在身边的秦君,二人之间虽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如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谢修不知其他人侍寝是何模样,但就他而言,秦君根本不让人碰。 第二日谢修还未睡醒身边的秦君早已不见,宫女们见他醒了便上来伺候,并传了秦君的话。 “文君可歇息,陛下特地体谅。”宫女红着脸道。 谢修却觉得十分讽刺,体谅什么?有什么好体谅的? 他回身躺倒在榻上,陛下给的体面像是没有根基一般,悬浮在空中,一戳就破。 - 早朝时分,靳秦早早的从昭阳殿出去,轻松躲过皇城的守卫,绕去了朱门外头跟其他大臣一般等着上朝。 范增见他来的方向愣了愣,他记得将军府不走那边啊?靳秦这是打哪儿来? 靳秦见范增眼中疑惑,十分淡定道,“来得早了些,便四处逛了逛。” 范增恍然大悟,靳秦毕竟五年没回京都了,四处逛逛也说得通。 钟声响,朱门开,文武百官瞬时肃了脸色,自朱门缓缓前往大殿。 如果说昨天只是个开胃小菜,那今日靳秦当真是涨了见识。 早朝开始,御史台的一个言官率先出列,张口便是参户部员外郎李伯春。 “启禀陛下,臣要参户部员外郎李伯春,李伯春前日从天音楼替一女子赎身,其费一千两白银是也。以李大人的俸禄,臣有理由怀疑李大人私自贪污收受贿赂。” 秦君语气淡淡,甚至有些无奈,“李伯春?你说说怎么回事。” 李伯春自然不甘示弱,端着玉笏冷笑道,“前些阵子,大人家的次子办了喜事,这流水粗略算了算倒也和大人的俸禄对不上。” “李伯春你少强词夺理!我那是家底都拿出来了,你敢说你替那女子赎身拿了家底?!” “怎么?不行?” “那是我儿子,那女人能一样?” “怎么了?我也把她当女儿啊。” 这话一出,四下里皆笑,武官看的津津有味的,就差在旁磕个瓜子了。 范增今日没打瞌睡,在一旁兴趣盎然的瞧着文官们打嘴炮,偶尔点评几句。 靳秦当真没想过上朝竟然会是这般,这下子倒是有些能理解范增那日说的话了。 上朝如战场,只是战场上卖的是力气,这儿是嘴皮子。 他看了看上头坐着的秦君,见她只是偶尔插几句,像是习惯了一般,兴致还颇好。 “陛下便也不管他们如此吵吗?” 冯星看一眼他,回道,“陛下巴不得朝臣们之间咬的紧,因这般官员们互相盯着,竟然收敛许多。” 那厢李伯春和那言官还在吵,不知怎么得就吵到了礼部的主事颜元思天天在外头花天酒地,毫无朝廷命官的样子。 颜元思这下也不干了,张口便说那日晚上还见范增几人和靳秦夜半时分还在喝酒说笑。 冯星朱达愣了愣,这怎么还能扯到他们身上?当即便撸`起袖子加入战场,和颜元思说道起来。 靳秦怔了怔,也是没想到那日在街上和范增几人喝酒也会被拿出来说道。 提到靳秦,秦君来了兴致,也不在里头搅混水了。 她扬了扬手,底下的官员立刻收了声,跪在原地安安静静的。 秦君笑了笑,凤眸潋滟,语气轻扬,“哦?镇北大将军竟然一回来就能回来和范大人们喝酒?关系何时这般好?” 范增气得牙痒痒,不过是一起喝了几杯酒,这颜元思也能看见?你果然是天天出去喝酒吧? 范增一甩袍子正要出去禀明陛下,却被靳秦拉住了。 靳秦拉住范增,自己出列,期间还能看见苏宴那厮含笑看着他。 他目光淡漠,语气不慌不忙,开口道,“与范大人们小酌几杯,讲了些趣事,聊得来了。” “胡说!你们分明就是结党营私!”颜元思梗着脖子反驳道。 朱达和冯星气的脸都红了,结党营私?亏你能放得出这屁来! 秦君仍是笑,顺着颜元思的话往下接道,“是啊,你与范大人不过刚认识,能聊些什么?” 靳秦抬眸看向秦君,目光之中闪烁,轻启薄唇,“女人。” 秦君脸色的笑倏地僵住,看向靳秦的目光也不再含笑。 此刻却是靳秦眼中带了笑意,他语气带着男人们谈论女色时的轻浮,“聊的西北那边的女人。范大人他们没见过,新鲜,聊的久了些。”他看着秦君,虽在地上跪着,但背挺得笔直,“怎么?男人之间聊聊女人不行吗?” 一旁的范增几人一脸茫然,什么女人?靳秦你啥时候跟我们聊过西北的女人?西北那鬼地方能有什么女人可以聊? 作者有话说: 笑,都给我笑! 能看出来的吧!燕罄没有像小秦当年那样被撑腰,小君只给小秦撑腰!!亲亲cp赛高! (说好了压字数的我一章却差点直接写了五千字) 我爱你们(泪流满面)
第八章 早朝的最后自然是兵荒马乱。 偌大的大殿在君王拂袖退朝以后安静一片,大殿之上的盘龙灯打着旋转,众人跪在地上没搞懂秦君下朝之前下的命令是什么意思。 寂静一片的大殿有人幽幽的开口,“陛下那话是让今日在早朝那几位大人都去宣政殿跪着,还是......” 那人说着看了一眼前头的靳秦,却见靳秦那张淡漠的眼正往这边瞧,将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下了朝的秦君面色黑的彻底,后头跟着的李宝眼瞧着秦君越走越快,直至他们伺候的都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秦君一身玄色朝服,上头绣的龙凤自大袍尾部盘旋至肩部,以玄色为底,金色镶绣,华贵无双。此刻在秦君疾步之下,龙凤像是腾云一般,栩栩如生。 因走得快了些,头上的步摇坠在两侧晃了晃,险些打了白皙的小脸。 她倏地停下来,跟在后头的李宝等人差点撞上去。 “李宝!”她声音里夹着压抑的怒气,尾调极沉。 李宝被叫的一激灵,心知她此刻压着火,忙不迭上去答应,“奴才在。” 秦君侧身指向宣政殿外头,玄色的衣袖在李宝眼前滑过,“朕叫靳秦那几个人跪在宣政殿外反思,人呢?!” 李宝心里暗暗叫苦,陛下您都是刚回宣政殿,那靳大人他们哪儿能这么快就到?但陛下都发话了,他只能顺着秦君的意思往下接。 “是,那陛下是想......” 秦君想着靳秦说的那番话,聊西北的女人? 她一双美眸几乎要冒火,咬牙切齿道,“给朕罚他们多跪一个时辰!” 秦君抬步要走,倏地想起什么来,“给朕把翰林院的林博彦喊来!让他站在这儿给他们念为官之道!” 林博彦? 陛下不是前日里才当朝骂了他没有为官之道?今儿个却被叫来给别的大人念为官之道? 也不知陛下这是想叫林博彦没脸还是几个大人没脸了。 “那苏相那边......”李宝小心询问着。 原今日和苏相约了商议几日后马赛的事情,但眼瞧着秦君现在气头上,恐怕是不见了。 “不见!” 果不其然,秦君撂下话,拂袖便回了主殿。 李宝摇摇头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宣政殿大门外的方向,打着拂尘去翰林院叫人了。 天光放亮,金光自宣政殿屋檐之上洒下半点余晖,正巧那处是靳秦跪着的地方,像是神明选中的人一般。此刻早上温度还低,几个人跪在这儿还有些冷,但到底都是武将,能撑得住。但是李伯春几个文官身子弱得很,只跪了一会就纷纷打起抖来。 范增几人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跪在那儿,甚至还能打个瞌睡。 靳秦一如既往淡漠着一张脸,让人瞧不出什么来。 颜元思瞧了瞧靳秦,眼见他跪的那地儿赶巧被光照着,瞧着暖和的很。 他小声嘁了声,怎么偏就他跪的地方还有太阳晒? 后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几人回头去看,见来人一身天青色衣袍,身上一股书卷气。 “林博彦?”朱达语气惊讶,小声开口道。 原本毫不在意的靳秦此刻也回了头去看,眯着眼瞧了瞧,发现确实是林博彦,身边还跟着李宝。 他目光转到李宝身上,李宝一脸无奈,陛下的意思他也不能违背啊。 靳秦收回目光,看向远处宣政殿主殿,她这是喊来给他看呢。 林博彦苍白着一张脸,几乎抖成筛子一般,战战兢兢走到几个人面前。 李宝在旁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几位大人都是朝中肱股之臣,特此陛下请了翰林院林博彦大人给几位大人讲讲文释,修身养性。” 李伯春瞥了一眼林博彦手里那书,这不是已逝齐国候世子沈容写的策论吗?他依稀记得里头讲的是为官之道的。 林博彦给他们讲为官之道? 陛下这是既敲打了他们又下了林博彦的脸? 靳秦的目光落在那本策论上,又看了看林博彦惨白的脸,不发一言的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 哪里是修身养性,这分明是跟他生气呢。 - 宣政殿外头响起不大不小的念书声,这声音还算的上温和,只是声音发颤,有时连字都能读错。 林博彦站在前头,这时候的天本就冷,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若有若无的杀气朝他投来,害得他每每念错。 李伯春原是拜读过沈容的文章,存世甚少,唯剩的几篇他几乎都能背出。林博彦手里拿的也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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