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撞疼了鼻子,直冒眼泪,脾气也不是太好,没好气道:“你在前面我在后面,你走着走着拐弯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在前面……” 谢晗拿出手帕捂住了她流血的鼻子:“快进去敷一敷!” 林桑若见状,刚要解释两句,谢晗回头冷声道:“明日再说。” 林桑若目视着俩人的背影,她觉得不是沈月撞到了鼻子,是她撞了一鼻子灰。 她从小和谢晗一起长大,深知谢晗在与沈伯荣相处中,生平最厌恶别人虚情假意,两面三刀,她今日没弄清楚情况就冒冒然说她与别的男子相会,他今日怕不是已经误会是她让人盯着沈月了? 一晚上,她当然可以想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平白无故被人摆弄了一道,她一路闷声回到东苑,关上门后,才朝身边的丫鬟发作道:“是谁说的!不是说沈月和男子约会吗!怎么和她一起出去的人是谢晗!” 玢儿赶紧跪下解释道:“小姐,是洒扫外院的丫鬟亲耳听到的,说是外面有个男子在专门等她,奴婢不敢诓您,她出门的时候奴婢还偷偷看了一眼,是真的确认过才敢跟您说的,只是……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谢大人跟着一起回来的。” 林桑若仔细听着来龙去脉,坐在椅子上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才慢慢思索道,“这么说,是沈月故意泄露的消息,不对,沈月没那么多心眼,是她旁边那个丫鬟,阿碧!这个丫鬟,为了她主子,专门跟我作对!都以为我好欺负是吗?沈月目中无人也就罢了,现在,连她身边的丫鬟都能爬到我头上了!” “小姐,您别这么说,沈小姐就是任性了些,可她到底没有伤害过您啊,何况,谢大人一直都是偏袒您的,不会让人欺负了您去的。” 林桑若打断道:“他哪是偏袒我,他是不喜欢沈家人才向着我,可是他到底在沈家生活了十余年,若是他心里内疚,对沈月念旧情,哪儿还有我立足的地儿,说来,我在谢府悄无声息了这么久,也该做点什么了。” …… 今天沈月回来的比昨天要晚,阿碧早早在西苑门口候着,远远看见沈月在谢晗身侧被捂着鼻子就回来了。 她连忙过去搀扶道:“这是怎么了?” 沈月解释道:“没事,我鼻子稍微撞到就流血,其实一点事都没有。” “阿碧,你去拧块湿毛巾。”谢晗回眸视线扫向了一旁的常喜,“药箱。” 常喜是被那双眼神吓迟钝的,反应过来后连连应道:“我这就去!” 他到门外时,余光盯着给沈月擦鼻血的谢晗,心里还嘀咕了句,真是月亮打西边出来了,大人什么时候跟小姐这么亲近了? 这晚,夜色很柔和,一轮弯月在云天中悠悠浮游,屋里被擦了药酒的沈月,躺在床上嘴里咬着一块松鼠糕,晃悠着白嫩嫩的脚丫,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把松鼠糕吃的一个不剩的章柏尧,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他答应过带她去刑部看望父亲和母亲,应该不会等很久吧? 沈月咬着松鼠糕,眼前再次闪过暗沉沉的车厢,不过这次她能清晰看到谢晗的面孔近在咫尺,连他的呼吸都好像近在眼前,心里骤然一紧,怎么又想到他?! 难道她以前想他的时候太多了,现在连想别人的时候都习惯想到他? 沈月摸着自己的下巴,虽然两次都是无心之失,可到底还是蛮别扭的…… 沈月回过神,头顶突然多出了一张白花花的脸,或者说,这张白花花的脸让她瞬间回过了神,她捂着受惊的心脏道:“阿碧,你干嘛呢?!” “你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也听不见!” “你说什么了?” “我是说,谢大人让人送来的药,让你趁热喝了……” 沈月闻言,从床上坐了起来,端起来一饮而尽。 当然,这么痛快不是她爱喝药,是因为一口一口喝更苦。 阿碧在旁边道:“我瞧着谢大人也没你说的那么不通人情,他对你不是挺好的吗?” 沈月把药碗放盘托上,抬头目视着阿碧时,神色还算平静:“如果一个人,把你一家送进了刑部,你觉得他好吗?” 一向能言善辩的阿碧,沈月头一次见她说不出话来。 沈月也没再执着,她坐在床上拉被子道:“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反正,章柏尧已经答应她了,有些答案,等她见到父亲和母亲后,一问便知。 若是他们沈家真的对不起谢家,她愿意赎罪,若是父亲和母亲是冤枉的,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救人! 次日,沈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自来到谢府,身边只有阿碧一个人伺候,头一次早上起来,到处没看到阿碧。 沈月只好下床自己洗漱了一番,跑到外面去找人,问过一个丫鬟后,才得知阿碧一早就被东苑的人给带走了。 “她犯了什么错?”沈月问。 她的丫鬟,就是犯了错,也轮不到林桑若来管教。 “奴婢也不知道。” 沈月早就知道阿碧会得罪林桑若,按照林桑若的性子,这么明目张胆的从她院子里抓人,肯定是抓到了阿碧的把柄。 沈月看了眼天色,这个时间,谢晗上朝还没回来,常喜也不在家。 林桑若这会儿应该在院子里正等着她,有什么事,还是趁早解决比较好,等天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容易吃亏。
第26章 沈月早上睡多了, 外面太阳正好,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沈月到林桑若的院子里时,阿碧在院子里的石砖上跪着, 林桑若正在屋檐下坐着喝茶。 沈月见她气定神闲, 连平日里的楚楚可怜都懒得装了,寻思着她捏的把柄还不小。 她逆光走近后才看清楚阿碧红彤彤的脸, 清晰可见五个手指头印,沈月眸光一凛,扫视着林桑若及她身后的丫鬟道:“谁打的?” 这里不少是熟面孔, 沈月的拳头更熟悉,林桑若身后的丫鬟顿时面面相觑,彼此心照不宣,没一个敢动。 沈月道:“我最近刚学会一套指法, 知道什么叫内伤吗?就是一掌下去肝肠寸断, 痛不欲生,表面上连个伤口都没有。” 沈月谈话间, 还特意比划了下,她透过指尖缝隙, 对面安静的像一排等着被宰的鹌鹑, 眼神直愣愣盯着她的手掌, 却半天不敢发出声来。 林桑若见身后一个个被吓破了胆,大约觉得没面子,缓缓开口道:“你不用吓唬她们……” 她话音未落, 只听见身后扑通跪了一地,玢儿连连磕头道:“小姐, 是这个奴婢先冒犯我们家姑娘的, 真的是她无礼在先……” 阿碧闻言, 跪在身后切了一声,不屑之意言之于表,完全没有反驳的欲望。 沈月昨天鼻子流血太多,被阳光晃着有些头疼,意识到阿碧还在老老实实的跪着,她走到阴凉处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搀扶道:“阿碧,起来。” 林桑若盯着主仆俩居高临下的朝她跟前走了过来,她一个人目视着两双直勾勾的眼神,步步逼近,阿碧也就罢了,沈月性格向来嚣张跋扈,谁知道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举动,林桑若坐在原地总觉得后背冒冷汗,她撑着场子想站又不能站起来。 她只得抬头朝沈月目光柔和的解释道:“月儿,这丫鬟不安分,她刚来谢府才多久就钻到我的院子故意散播谣言,甚至还让我差点误会你深更半夜与男子在外……这可是对你名声大大不利!我知道你素来心地纯善,可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在身边伺候……至于这个阿碧,我虽不知你是从哪里领回来的丫头,恕我直言,若是来路不正,当心把你带坏了。” 沈月也坐在她对面耐心道:“这跟你一声不吭把我的人带到你的院子,并且打了一巴掌,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她最讨厌林桑若的一点是啰嗦了半天,完全听不出来她想要表达什么,反正就算表达出来的也永远不是她关注的点。 然后每次等她反应过来后,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她说了这么多,只是在铺垫这个。 但是谢晗每次都能简言意骇的与她对答如流。 林桑若道:“她三番两次挑拨离间,我是在替你教她规矩。” 偏偏每次沈月不吃这一套,不以为然道:“是吗,我以前天天冒犯你,也没见你教我规矩,你对我殷勤也就算了,你对我身边的人这么殷勤吗?” 这话有些暗指她以前在沈家如何讨好她的意味了。 林桑若仗着饱读诗书心高气傲,尤其是沈家落魄后,在沈家寄人篱下、扮弱可怜的那段时光是逆鳞,她身边的人根本提不得,这话简直伤了她自尊,态度也渐渐恢复了几分冷硬:“我也是关心你,别说打出内伤,就算是你今天把刀砍在我脖子上,我也是要告知谢大人一声的。” 沈月当然知道林桑若就是故意咬着话茬激怒她,就怕她不动手,只要她今天稍微失了点分寸,晚上她就有的演了。 但是,一个把戏多少年了,她也会长大……就这种激将法,是她林桑若黔驴技穷,还是她林桑若觉得她好糊弄? 沈月顿了顿问:“这么说,我要留在谢府,谁伺候我,还得你说了算?” 这会儿,谢晗不在,林桑若没有以往的情意绵绵,态度也十分坚决:“我说了,我是为你好,她如此挑拨是非,这样的人根本不行。” 沈月‘踩’着她的脸问:“那要林姐姐这么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这里就数你最清白,把她赶走了,你伺候我吗?” 这下,林桑若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一时间难看至极。 沈月当然知道她的痛处,可见她当年在沈家对她卑躬屈膝十多年,心里有多么委屈。 可是,她从没有欺负她一次,从来都是她主动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卑微懦弱,她因此也扣上了十多年的嚣张跋扈的名声。 至少,她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是这么看她的。 沈月起身道:“我刚来谢府,你的丫鬟也曾出现在我的院子里蹲墙角,今日阿碧落在你手上最多大家扯平,但还不至于你说的这么严重,要是换做以前的沈月,我确实会提防小人,如今的沈月还有什么可图的呢,她什么都没有了,就是再留在身边伺候我,也不至于把我未来的夫君抢了,对吗?” 沈月对着蓦然一愣的林桑若,脸上一改刚才的黯然失落,也学着她的语气,歪着头柔声接着道:“所以你要是再扣着人不放,我觉得你在胡搅蛮缠,你说呢?” 话音刚落,不等林桑若开口,沈月抬手一巴掌落在了林桑若脸上,神色彻底恢复了冷静:“现在,你可以去谢晗跟前演戏了。” 林桑若在谢晗面前那么注重形象,如果她不怕落一个胡搅蛮缠的印象话。 当然也省的她每次明明没对她做什么,她回回在谢晗面前表现的可怜兮兮的,时间长了,她也觉得什么都没做怪冤枉的,在怡红楼关的那三天三夜里,她也有这么想,要是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一定给她一巴掌,没想到真有一天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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