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穆商言自小到大相伴得太多了,一天里头有十二个时辰,他们厮混在一起,就足足有七八个时辰了,彼此之间早已互看个脸熟,也吵了个心熟。 倒不如宫里头这些新人瞧着得趣,她自觉穆商言亦该是这么想的。 也亏得那点青梅竹马的情谊。 不然就冲官员们在折子里头骂她祸乱后宫,说陛下这后宫迟早有一日成她傅娘娘后宫的那些话,就早该将她砍了头去了。 小太监嚷完,见傅椋和白诺迟迟不动,下意识看了眼昭仪,见是面上已泛起几分不悦了,当即又尖着声音道:“大胆!还不行礼?这是想被拖出去杖毙吗?” 也是稀了奇了,傅椋瞧了眼小太监,倒是没气,只觉新奇。 往年间可从未有人敢用这种口气来同她讲话,不过行礼嘛…… 她行得了穆商言,行得了太后母后,行得了几位太妃,但这一个小小的昭仪,当还是受不起她这一礼的。 只是如今她自认不过是个废后,拿架子压人的事情确实做不出来,不然穆商言还当她十分稀罕这皇后的头衔。 思来想去,往昔的那些个熟人里头,也就兰妃的名号响亮一些,于是傅椋凤眼一弯,极其熟练地端起那个架子来。 “回娘娘,臣妇是嘉悦宫兰贵妃她姨母家姐姐的表舅夫人的哥哥的女儿,此番进宫,是专程去见一见兰姐姐的,这一位是我的使唤丫头,要是冲撞了娘娘,还请恕罪。” 小太监:…… 昭仪:…… 白诺:…… 这一连串的关系太过绕嘴,别说在一旁听着的人,就连傅椋这位面不改色讲话的,一时都有些整不大明白这些关系。 不过甭管谁是谁的谁,话能起着作用就是好话。 无疑,兰贵妃的名头是响当当的。 这昭仪一听,当即脸色变了一变,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从她强扯出的这个笑脸来看,傅椋笃定她必然是深受过‘兰害’的。 “原来是贵妃的家眷,”昭仪僵硬地笑,面色不怎么好,“这是要往嘉悦宫里去?” 白诺在一旁答了声是。 御书殿同嘉悦宫离得不近,但大差不离都在一个方向。 王月瑶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进宫约莫有一个年头,虽没什么好家室或是大本事,但仗着小曲儿唱的好听,编出的舞花儿好看,也得过圣上几分称赞。 所以才得了圣恩被分管了乐舞坊,编排宫里头这大大小小的宴上舞曲。 她自以能借此得几分恩宠,笼一笼圣上的心,却不想偶听坊中舞女谈论,才晓得这些个舞曲并非是当今圣上喜欢,而是早已被打发去静安的那位傅娘娘喜欢。 人都不在这,陛下竟然还如此念着,不过一个犯了错又不在宫中的女子,纵使是往昔的皇后又能如何? 帝王之心最是深不可测,宫里头又美人如云,喜新厌旧是寻常男子的通病。 男人嘛,只要她施施手段,获得龙恩又是什么难事呢。 她自问算盘打得极好,可谁曾想,竟会半道上杀出兰妃这么个贱狐子来。 瞧着眼前容貌姿色可谓称得是上乘的女子,王月瑶在妒恨之余,心思却难免又活络起来。 贵妃虽势大,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惹恼,但眼前这小女子确实冲撞了她,众人也都瞧在眼里,她借着给点教训当是不过分罢。 不然,她这昭仪的面子又该往哪里放? 只一个眼神,身前的小太监就悟出了贵人的意思,他眼珠一转,当即尖声叫起来。 “这宫里可比不得你们宫外头,宫里这规矩多得很,纵使是进来看望兰娘娘的,见着咱家贵人也该要行礼。按照规矩,你们既冲撞了贵人,就该吃板子,但咱家娘娘心善,板子给你们免了,便一人掌两下嘴吧。” 这话说得傅椋就想笑了,她自也不会藏着掖着,就兀自笑出了声,秀肩颤动,清脆的嗓音宛若黄鹂。 “规矩?是哪一条规矩,掌嘴?你可是要来掌我的嘴?” 这一声笑,显然是当着在场所有宫人的面,狠狠打了王月瑶的脸。 女子面色变了又变,显然是被气着了,这回连小太监传话都用不着了,她捂着胸口,蹙着眉,含着声音娇滴滴斥道:“大胆!” 小太监当即顺杆爬上,“来人,给咱家拿下她们,掌嘴!” 身后跟着的几名宫女们就要上前来拿人。 白诺当即抽腰长鞭,甩得一旁砂石迸溅,地上一道显眼鞭痕,“谁敢放肆!” 瞅着这一手,那几个宫女也迟疑着不敢妄动了,深怕这鞭子抽到自己身上,可是疼的要人命了。 那昭仪见状,面色苍白地捂着胸口退后两步,拈起兰花指对着傅椋晃呀晃,瞧着要发昏过去似的。 若搁平日里,见着美人这般模样,傅椋定是要心疼哄上两句的,但此时明眼的都看出来,这位昭仪娘娘是故意来找她的茬来了。 傅椋自问一副好脾气,但却也不是对什么人都是如此,只是若早知道会生出这等麻烦事,方才不如就避一避躲个清净了。 见那边乱做一团,差些就要喊个太医来,傅椋懒得在这里继续耽搁,叫着白诺就要走,那边人想拦又怕着白诺手里的鞭子,在昭仪发话前竟都踌躇着不敢上前。 倒是扶着昭仪的大丫头灵机一动,突然高声叫嚷起来,“来人啊!抓刺客啊!有刺客惊扰了昭仪娘娘!” 此处虽然清净,但四周里头都是有守岗的将士,方才的动静还不至于惊动,但这大丫头的一嗓子嚷出来,当即就有几位银铠红缨枪的守御将士匆忙赶来。 “是何人在此喧哗,刺客何在?” “在,在那儿,握鞭子那个。”小太监忙不迭指向白诺。 为首的将士一身银白轻铠锃亮,手握红缨长|枪,他转脸,深邃的眉眼压迫感极强. 但,睫毛很长,很翘,也,很好看。 对眼的一个瞬间,傅椋就在心里夸了一句,那个将士一愣,在傅椋尚且来不及阻止时就单膝跪了下去。 “微臣许思淼,见过皇后娘娘。” 好巧不巧,来的这群守御将士里竟然是有人认识她的。 作者有话说: 下一次更新应该是周四啦,周四见,比心心
第14章 这一声皇后娘娘如惊天霹雳当头响起,炸呆了众人。 王月瑶眼前一黑,脑袋嗡的一声,仿若许多蚊虫在绕着她打圈,再也听不见别的什么声音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位说自己是什么哥哥的什么女儿的人,竟然会是当朝那位,名声响当当的皇后傅娘娘。 她,她刚才,是去要掌皇后的嘴? 王月瑶身子彻底软了下去,靠在面色同样惨白,身子发颤的大丫头肩上,想张嘴问一问,然还没讲出个话,就又听见一声。 “皇上驾到。” 这一回,她是彻底没了声。 “你怎么过来了?” 瞧着一袭月黄长袍的穆商言,傅椋有些纳了闷,这事儿什么时候都传到御书殿去了? 当然事实并非是如此,只是暗中护卫傅椋的暗卫正巧换了个班。 先前跟在傅椋身边的暗卫思来想去,还是专程将太师府里的事情同穆商言汇报了番,又顺口提了下傅椋和这位王昭仪的事。 本来当朝陛下是满心火气的想要处理前者,但念及往昔兰贵妃在他耳边恨铁不成钢念叨的那些事儿,穆商言只微微一迟疑,就决定英雄救美去了。 左右傅椋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好端端的。 不过这要救的还不一定是谁,可这美,必然得是他心上人了。 穆商言后宫中的群妃大都是被朝臣硬生硬地塞进来的,他只要拒绝,必是一堆耳朵起茧的唠叨话等着他。 尤其还有那个看好戏,虎视眈眈盯着他的老丈人,似乎只要他一个处理不当,就随时准备带着他的皇后辞官跑路去了。 想到这里,当朝陛下难得有些头疼,不过好在处理后宫中的妃嫔们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心有所属,既给不起情也说不了诺,自不愿这群女子在他身上蹉跎青春,也不想见她们三五成群地占着傅椋,就干脆物尽其用了。 想学医的就去太医院,女工好的去绣司坊,喜读书认字的就去太学…… 总之,各人有各人的事,若谁不小心和朝里的看对眼的,就让谁将大功名拿来,他做主赏赐,也算是美事一桩。 所以对于眼前这个还没什么印象的昭仪,穆商言当然更是熟视无睹了。 毕竟后宫里的那些妃子,名号册封都是他随口来的。 “见你一直没露面,怕是哪个宫又半路杀出来同我抢人,就来寻寻你。” 在傅椋面前,九五至尊,说一不二的言帝简直没有半分威严模样。 “哦,”傅椋点了点头,对于穆商言主动来找她的这件事情还是很受用的,但这并不妨她就着早上的事情拿一拿小性子。 “说来也巧,我这不是正巧就遇见陛下的家眷了嘛。” ‘家眷’二字被刻意咬重,某位小女子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自己同当今陛下再无干系的意思。 这话穆商言当然不爱听,虽说明面上并没有任何废后的旨意下来,但朝中众臣哪怕是傅椋自己,都已然认为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 后者穆商言自然知道不过是说一说气话,但前者不是,这样的话说多了,难免使帝王触怒。 男人的面色陡然沉下,周身帝王的威慑压得众人心慌气短,纷纷低下头颅,他扫了眼被战兢兢侍女扶住的人,眸底一片寒凉。 “带走,打……” 入冷宫三个字差些说出,却在余光扫见傅椋不温不火的面色后又改口,“禁足一月,罚俸三月。” 果不其然,傅椋的面色好上了些许。 此举倒也并非是傅娘娘心软和善,她一向记仇得很,只是向来做不出争宠呷醋的事情罢了。 此位娘娘不认识她情有可原,但仗势欺人却是不能忍的,小惩大诫就足够了。 王月瑶本来脸都要白了,但见穆商言只禁足罚俸又长吁了口气,看了眼傅椋,想着这位得宠的傅娘娘也不过如此,说不准她还有几分机会。 就想着,她晃晃悠悠站起身,将弱柳扶风四字做到极致,蹙着眉,双目盈盈似秋水,欲语还说似的惹人模样。 “臣妾领罚,竟眼拙不知这位是皇后娘娘,冲撞了娘娘还请莫要责怪。” 可穆商言再一眼没瞧她,反倒是傅椋饶有兴致地看了好几眼,恨得王月瑶牙根痒痒,面上却偏做出一副小可怜模样来。 穆商言眼不见为烦,随手叫人将这位昭仪送了回去。 回殿后,□□瑶正要同这位将士道几声谢,拿一点赏钱,却见这位好模样的将士冷冷盯着她看,直看得她额冒冷汗,笑容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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