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循善诱,仔细讲了一番利害,才打消了小少年这股子的荒唐念头,当然作为交换,便也请了专门的‘大侠’师傅来教授穆商言武功。 这件事情是多年后,傅椋才得知的,太后母后讲起来的时候,仍然是带着笑的。 她忽然在此情景下就想到了这件事,亦没忍住地弯起了眉眼,又笑出了声,本就艳丽的面容在一笑之下更为惊人,仿若夜间一刹那绽放的幽昙花。 穆商言叫她咯咯笑得莫名,但紧绷着的身体却渐渐放松下来,傅椋下巴就垫在他胸口处,也不起来,就着这个姿势仰着脸去问他,声音断断续续的,藏不住笑音。 “你当初是怎么想的?就是那年,那个背着戏本子要出去当大侠的事儿……” 话音未完,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丁诺:……嗯,今晚夜色真美。 穆商言:…… 这件事知道的也只有他的父皇和母后,究竟谁说出去的,猜都不用多猜。 穆商言叹了口气,胸腔震颤了下,倒也没有恼羞成怒,他往年间因为小女子做下的没脑子事,又岂止这一桩? 处变不惊,自认早已没脸可丢的男人将身上人扶起,十分淡然地开口,字字直戳傅女子的要害。 “挑个日子,什么时候戴钗?” 傅椋:“咯咯咯咯咯咯……嗝。” 一声气音过后,笑声戛然而止,傅椋脑子转得飞快,口中忙道不急不急,一边又连忙摆正了面色,端起一副要谈大事情的姿态来。 “还有一件事,十分重要的正事,要同你讲。”她刻意咬重字音,以表这件事当真是十万火急的。 穆商言凉凉,“是哪位官子又强抢民女了?还是哪位大人同你一般又往红楼去了?” 倒也不怪当朝陛下如此想,当年被哄骗进来当皇后的傅椋,也不知从谁那里听来,皇后也可以行侠仗义这种事情。 有事没事就在玉京街上溜达,仗着有当朝陛下和太师撑腰,‘为民除害’的事儿还真就没少干过。 今儿揍了强抢民女的尚书家儿子,明个儿抓了当街调戏民女的侍郎儿子,后个儿蹲花楼门口专逮家里有夫人还出来偷摸喝花酒,品行不正的官员们,闹得那叫一个人心惶惶。 虽说那段时日里,玉京街上的乱子是几乎没了,就连奉安府都清闲了不少,但他面前堆来的折子,却比往日里的整整多了两摞出来。 此一番的正事,还不晓得又是谁的尾巴叫她抓着了,穆商言嘴角一抽。 傅椋不晓得‘正事’二字听在当朝陛下耳中,无异于见了惊涛骇浪,她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拍落肩上和发上的碎花,严肃着开口。 “我要同你讲得,是闽南知州陆璋的事情。” 乍然听到这么个名字,穆商言一愣,倏而额角一跳,剑眉凛皱,声音间顿时带了几分肃色。 “是谁和你提他的?这件事情,你不要管。” 作者有话说: 求收收呀,求收收。
第38章 这还是头一次,穆商言叫她不要去管某一件事,傅椋顿时就来了兴致,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她决定去管一管的,心想这里头莫不是还有什么名堂不成? 然还没待她张嘴去问个仔细,早窥见苗头的穆商言当即拿话出来堵了她的嘴。 “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也交由苏衍去办了,怎么,你不信他的能力?” 苏衍这个官做的勉强还算是青白,傅椋想了想,若是这般直白讲出来传去他耳中,免不了要惹他私下里哀怨一番,以为她对他有什么成见。 他们这些个做官的,好似要面子得很,最听不得旁人质疑。 傅椋忙撇清道:“这可是你讲得,我可没讲过这种话,”顿了顿,她又悟道,“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专程来提他,我想着,该是那位聪慧的姑娘想求着我帮个忙了。” 傅椋知道穆商言是担心有人故意将此事拿来她面前,嚼一嚼舌根,想做一些什么事情。 可凭心论,她傅娘娘难道没有长脑子,就有那般好诓骗么? “什么姑娘?”穆商言皱起了眉。 “你当我是去花楼做什么的?”傅椋昂头,一股子神气劲头,“同你们一般喝花酒去么?我可是正正经经要去忙活正经事的。” 穆商言:…… 他忽然觉得,傅椋对她自己产生了极其大的误会。 自以为自己将人说得哑口无言,傅椋轻咳了一声,将如何从小戏子口中听到这位姑娘的名头,又是如何在街边吃茶时听到她的身世,最后又如何如何见到了人的过程讲了一讲。 临了,她长指在下巴上敲点两下,若有所思,下了估摸出的一番结论。 “如若不是这世间公道见不惯,真就为她鸣了这不平的冤情,光凭这种种迹象,要么是有贵人暗中助她,要么就是这女子过于聪慧了,本来我是猜不出的,不过听了你方才的言语,倒是觉得,若当真有这位贵人,怕是只有他了。” “像他能做出来的事,”穆商言替傅椋拈去发丝里的蕊瓣,语气不平不淡,“他一向晓得如何叫你起兴趣,投你所好,就连当初那盘糕都做得合你口。” 话间已然有了几分酸味儿。 远在闽南,正挑灯夜读的某位大人,忽然鼻尖一痒,打了个极其响亮的喷嚏,他下意识往窗看一眼,见窗掩得结实,心里泛起了纳闷劲儿,嘟囔一句,又埋头书中去了。 这句话若是搁在往日里,傅椋必然是听不出什么来的,不仅听不出来,说不准还会十分赞同地附和一番,在这滚烫烈火上浇一勺沸油。 但今个儿也不知是怎么了,或许当真是紧闭的壳子开了那么些许的缝,她忽然就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对味儿来。 瞧了瞧穆商言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她忽然想起之前那盘被她称作是‘厨子做的猪食’、‘狗都不吃的那一种’的糕,心下里忽然就起了那么莫名其妙的几分心虚。 长睫一时扑颤的厉害,似受了惊扰的蝴蝶。 当初的那盘糕,其实也没有她说得那么不堪入嘴,只是那会儿正同穆商言怄着气,对他送来的东西难免百般挑剔,鸡蛋里头挑骨头。 真要实话实说罢,那盘糕除了干一点、甜一点、造型奇怪了点,其他都算是不错了。 这么多年来,傅椋只吃过穆商言亲手做的杏子糕,便真就以为他是什么糕都能做得那般好吃。 所以这件事确实也不能怪着她,赖到她头上来,毕竟任谁在吃惯了酸甜软糯的杏子糕后,猛然尝了个这么玩意儿,都不会觉得这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当然了,这话不能当着这小肚鸡肠的面讲,不然又该讲她为苏衍开脱了,傅椋脑瓜子一转,准备以退为进,反正穆商言又未曾告诉她,那盘糕是他做的。 于是傅椋十分诚恳道:“他那糕是做的不错,但比之你做的杏子糕,却还差了那么些火候,若要我说,这世间怕是没有比你做那糕还好吃的了。” 丁诺望望地:今晚儿这花落得真美。 诚然如傅娘娘的经典名言,不管法子怎么样,能管用就是好法子。 听了这番话,穆商言上神情顿时柔和了些许,转脸朝傅椋看来,月色落在他半边光滑如玉的脸上,他似是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你当真觉得我做的杏子糕最好吃?” 傅椋连连点头,头上的步摇流苏随着动作晃出阵阵叮当脆响,她试着将眼睛睁大了些许,盼着穆商言能从中看得她的真诚,最好彻底忘记簪那什么劳子凤钗的事,傅娘娘心里嘀咕。 她这番姿态俨然使眼前人愉悦,也许是今日里他们二人难得没怎么呛声,穆商言替她理开垂在旁纠缠在一起的流苏链子,又叹了口气。 “你倒也不必这么刻意,陆璋的事情你要真想知道,我便同你讲讲。” 没想到几句夸赞,竟能获得意外之喜,傅椋当即点了下下颚,竖起了耳朵,心里盘算着以后要多夸他一夸,想来平日里是夸少了。 穆商言一抬手,身后跟着的丁诺颔首,吩咐着随侍退去一旁,自己拿了杆长灯随在了穆商言和傅椋的身后。 “这件事里的水不浅,”穆商言开口,“先说说你听到的陆璋为人如何?” 这种事情其实已然算得上是后宫干政了,但穆商言对傅椋的宠纵显然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不仅没有任何厉色,反而还顺水推舟,让对此事起了一二兴趣的小女子窥得其中辛秘。 “是个正直的,”傅椋掰着手指数,细长的手指在月色下如渡了上好釉色的白瓷,“为人清廉,为百姓谋福祉,不为恶势所迫……” “总之,是个好官。”傅椋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都是我听说的,并不是我所以为。” 穆商言又问,“那苏衍呢?” 傅椋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确实没有裹挟什么报复,于是又重新掰起手指。 “说他忠倒也佞,说清廉倒也锦衣玉食,无所谓好坏之分,我觉他是把刀,却又甘愿叫你握着,若硬要我讲,他是个不太清白的清白官。”
第39章 【倒v结束】 这话讲得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穆商言在嘴里细细咀嚼了‘不太清白的清白官’这几个字,倏而一声低笑,眉梢微挑,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么依阿椋看,陆璋和苏衍,谁又更清白一些?” 这句话的本身问得就是极其有问题的。 倘若不是傅椋在这里,而或是某个朝中的朝臣官员,必然是要满头冒了虚乏冷汗,战战兢兢地俯身跪下去,边说着恕罪边揣摩圣意,又斟酌了仔细才敢小心翼翼地开了那个口。 但那些个复杂念头傅椋不用怎么去想,也不用怎么去深思,只当穆商言这随口一问是平平无奇的问题,张嘴就道,“你若问我?那自然得是苏衍。” 她向来是个护短的,虽听旁人,又或是兰娘娘讲过一些那位陆大人的事,却也知耳听不如眼见,眼见不如深知。 讲她偏颇也好,袒护也罢,还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也都能认下,总而言之,将苏衍同一位她不相熟的人放在一起比较,她必然是选他的。 穆商言似乎料到这个答案,他一挑眉,“那倘若将苏衍同……” “选你选你选你,只要是你在里头都选你,”傅椋猜到他要讲什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打断,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能和长辈比的那一种。” 她自问还是有十足孝心的,不能因着要哄眼前这个小肚鸡肠的,就统统讲了假话。 尽管这话中敷衍意味十足,但凡是个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但穆商言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的因此愉悦起来,他没忍住,就又多问了一嘴,“那同皇兄比,你也是选我?” 傅椋:…… “你到底还讲不讲了?” 傅娘娘磨了磨后槽牙,举起拳头晃悠两下,只惋惜手中没有个趁手棍棒一类的东西,不然必是要忍无可忍抽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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