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扬大奇,这姑娘手上功夫虽稳,走过来时左右脚却稍有不平,没听说四体不健还能作厨子的。 温灵均侧头看了眼辛扬,他立即反应过来此话冒犯又唐突,毕竟是个姑娘家,且怎好议论人的短处,实是不该!实是不符合他谦和知礼、翩翩贵公子的气度! 辛扬慌忙起身做了个揖,道:“抱歉啊,小……我口无遮拦,你看你要怎么同我计较都成。” 辛越头皮发麻,同顾衍对视一眼,透出个意思“有这么同姑娘家说话的吗?竟让人同他计较,怎么计较都成?!” 顾衍递给她个看破红尘的眼神安抚她,似是想说“你早该看破,他定是讨不上媳妇的。” 二人眼神交心只是一瞬。 这边山栀听了辛扬的话,霎时红了一张脸,嗫嚅道:“我……伤了脚。” 辛越干咳一声,从中圆缓:“山栀姑娘受了点小伤,过两日便好了。”在辛扬恍然之后补一句,“但人家不用拿条白绫带路。” “……” 山栀定了定神,捧着托盘来到桌前,交给来帮衬的十七。 抬臂端盘的一刹那,座上众人都感觉到她的气势凛然一变,在熟悉的战场上,脱了娇怯和顺的外皮,露出自信从容、专心致志的模样,真是很有名家大厨的派头。 山栀慢举轻放,颇有秩序地将托盘里的杯盏盘碟一一摆到桌上。 四人都静静看着,山栀每换一个身位,辛扬就发出一声捧场的惊呼,待盘碟都摆上之后,连辛越都呆了。 眼见圆桌上的盘碟中,盛满菜食,煎炸煮烩脯样样都有,难得的是每道菜按了色泽、食材拼成了林木流水、山川河海、奇石异兽,每人跟前呈的景致都不同,合起来,却是…… 四人齐齐往一侧的屏风看去,正是合成了一幅千山飞雪图的样子。 这时,连温灵均的脸上都不免出现了讶色。 山栀轻声道:“诸位请。” 就等此刻了,辛扬执起筷子,正欲朝身前薄如蝉翼的鱼脍下手,就听山栀又说:“请……请给赏。” 辛扬的脸抖了抖,好歹握住了筷子没丢人。 辛越从惊讶中回神,大手一挥:“赏十金。” 顾衍:“同赏。” 温灵均:“赏五金。” “……”辛扬:“我……刚丢官,能不能,能不能赊着,等我从江宁回来给你?” “……”辛越想,辛家列祖列宗一定不会嫌弃由一条白绫送来的不肖子孙的。 末了,辛扬的赏金还是温灵均给垫了。 山栀退了下去之后,辛扬捏着筷子,怎么自己蹭个饭,竟还倒欠了五两金子,这都抵得上他大半年的吃食开销了,不解道:“怎么还没吃就惦记着赏了?” 辛越:“这乃是厨娘对自个厨艺自信的体现,在两江一带是一种传统,越是有名的厨娘,越敢于要高赏。” 辛扬一筷子夹在跟前的金齑玉脍上,心里还在想,若是在京城里,敢这样叫赏,早让人给掀下去了。 一筷子入口……这五金给的还是值的。 一餐饭下来,除了顾衍,个个吃得腹圆如球,扶墙而出。 辛扬被一条白绫拉着,跳都跳不动,让温灵均扶着走了,辛越被喂了一颗山楂丸,被顾衍诓着揉了半日肚子。 * 第二日,温灵均来下了帖子,请山栀于五日后到温府作一席。 “真上道。”辛越得了消息,给了温灵均一个极高的评价。 黄灯在旁听了,不置可否,在她看来,一个不能有过去,不一定有未来的人,除了牢牢抓住能让他有今天的人,也没有旁的路可走。 如此看来,小厨娘就即将在京里打出名号了,温灵均请的必是亲顾衍一派的权贵子弟,待得宴上山栀一战打响,其余招来的两江厨娘也该入京了,辛越想象着越来越多的小姑娘抡起大刀,撩起袖子,洗手作羹汤。 其实做什么都好,她想的也不过是前人之路,希望姑娘们能有更多的路子走,不必囿于四方天地。 不过说来她毕竟还是个门外人,发散得还是窄了点,顾衍却是已经命底下人拟了一份奏折,以厨娘这一道为起始点,设了专司教导女子技艺的六局。 与女子学堂相似,不过六局教的显然不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锦上添花的才艺,而是厨艺、针线绣纺、术数此类实用的技术,京中女子及笄之龄以下,都能入学。 想到顾衍,辛越看了看天,问:“顾衍怎么还没回来?” 遥天万里,乌压压的暮色看不到半点星子,压得她的心口发闷。 她这么没头没脑一问,若是寻常人都得被她问倒,然而顾衍却是每回出门,隔一个时辰就必使人回来报一趟行踪,但今日午后却再无消息传回来。 黄灯道:“奴婢去问问。” 辛越摆手,进屋往榻上一歪,百无聊赖地捏着本话本子看起来。 那书上写,一身形健硕、膀大腰圆的大将高喝一声:“呔!兀那小贼往哪里跑!”被其后攀附而上的软鞭缠了脖子,绑在马后一路拖行。 ……真是太暴力了。 换一本,书上又写,抚远将军哀声连连,拄着一把大刀跪在汴河边,迎着漫天箭雨,仰天长呼:“璇姬负我!——” ……怎的都箭雨了,还能说出话来。 再换一本,中间“战死”俩字映入眼帘,密密麻麻的字体中,“苦命鸳鸯、白衣素缟”等字针尖似的扎入她的眼里。 啪一声,辛越心头乱跳一阵,将话本子合上,唤芋丝:“这都是些什么?换一篓子来。” “夫人别看了罢,”芋丝将榻上散落的话本子一本一本叠起来,无奈道,“已经亥时了,您该歇息了。” 红豆拧了热帕子给她擦手,道:“奴婢给您铺床,您先睡下,再醒来啊侯爷定回来了,不是比此时挨着困等更强吗。” ……辛越竟无法反驳。 刚磨磨蹭蹭爬上床,外头黄灯撩了帘子进来,道:“侯爷已到府门口了!” 三人眼前一道白影闪过,辛越蹿出了屋子,三人待要追出,又见辛越跑回来:“快!披风!鞋子!” 几个丫鬟一通忙碌,披风的系带都还未系好,辛越便扣了兜帽往外头跑。 一推房门,劲朔的暮冬夜风拂落她的兜帽,满头青丝在风中飘扬起来,辛越心头不安,步子迈得飞快。 一路疾行到栖子堂门口。 “哈?”辛越本要推门的手,力落了个空,门被自外拉开,她的脚下刹不住,直挺挺往前磕去。 眼前寒光冷芒闪过,她的身子将将斜了三分,就被稳稳扶住,抬眼便看到一身冷硬的银白甲胄。 顾衍眼中微讶,下意识扶着她的肩,这才没让她的额头撞到自己胸前的盔甲。 “你?”辛越这才反应过来,大惊,“你怎么这副打扮?出事了?” 顾衍把她脑后乱飘的乌发顺好,拢到一处戴好兜帽,眼神轻飘飘地扫过身后跟着的三个丫鬟,低头柔声道:“回去说,你的脸都被风吹红了。” 辛越最近五感恢复得甚好,嗅觉尤为敏锐,鼻尖分明捕捉到了极淡的血腥味,此时兜帽罩着她的头,毛茸茸的银狐毛扰她的鼻尖,辛越低头由他牵着,难得沉默,一语不发。 栖子堂门口到正屋这一小段,顾衍走出了人生最漫长的一段心路。 一路上都在用余光看她,此刻后悔将她的兜帽盖得这般严实,身旁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垂首敛眉,他的视角看下去,仅仅看到她卷翘的眼睫,小巧的鼻子露出一截。 心不在焉却是很明显的,他牵着她,避过了垂花拱门边上的石壁,稳了两回差点被门槛绊倒的身子,又拉她同廊下新换上的琉璃灯座错开。 进了屋子,不待顾衍开口,辛越瞬间转身搂住他的胳膊,扒开衣领。 顾衍被她突如其来的热切惊了一惊,随即心底有些莫名的了悟,她竟是喜欢这种装扮的么……
第101章 、只管撩拨 “……”顾衍僵立在地,未及反应,任她施为。 辛越摸不到什么,全是一片坚硬冰冷,只好先收回手,平静看他:“脱了。” 行,脱衣裳,辛越要他脱衣裳。 他飞速解下甲胄,发出细微哐啷声,再将银白甲胄搁在榻上。 在一大片的银光闪耀下伸手去解袍子。 辛越冷不防凑上来,凑得极近,哼哧哼哧地在他颈间身前嗅闻,两只手在他的背上、手上不停捏来揉去。 “……”顾衍只觉浑身被她碰过的地方坚硬如铁,一簇簇火花从体内燃起,直要烧向他的天灵盖。 在这个当口,辛越却锁着眉头松了手,站在他身前,抬头将手放他额上:“你怎么越来越烫了?莫不是受了伤发热了?” 顾衍脑中突然闪过云城城外荒漠中的巨石,满承风沙,昂然矗立,同他此刻也不差多少了。 扭扭僵直的脖子,顾衍忽然出手,一把将作了乱又不作完的人扛在肩头,三步作两步走到了床边放下,几乎粗暴地封住她的唇,大手按在她的束腰上。 “唔……”辛越被压在下面,动静发生得太突然,她不大明白。 如何就到这个地步了? 顾衍松了几分力道,将人压在身下,一手抚摩她的发丝,极轻、极柔地亲吻她,掠夺她的神智。 但另一只按在她腰间的手,摸索得有些急切,一时拿女子腰间这柔软又格外难解的结没有办法,侧头气息灼灼扑在她耳畔。 他哑声道:“我再着人给你做衣裳。” “什么?”辛越脑子一团棉花似的,着实跟不上顾衍的脑回路。 刺啦一声,同时回应她的,还有腰间突如其来的清凉。 顾衍一手探进她后背扶她微微起身,一手握着一条破烂的束腰连着里衣往身后丢,就在掌心将将贴上不盈一握的细腰时。 “停!停!打住!” 辛越总算找回了神智,借力攀着他的脖子往上一使劲,顾衍顺势躺倒,两个人霎时翻了个面。 辛越身上只剩了件小衣,跨在他身上:“别动!” 顾衍眉头突突地跳了几下,他知道这个当口不能听辛越的,他也确实不打算听。 但他很想知道辛越今夜为何这般主动,这于他后半辈子的幸福十分重要。 顾衍按了下眉心。忍了。 两手松松枕在脑后,一副任尔□□的样子。 辛越整个人趴下去,小手摸的地方却不太得法,只在他肩头处捏了捏,嘟嘟囔囔:“没有血。” 再狐疑地看他一眼,扭头便跨下了床去。 “你就把你夫君撂在这儿?”他失笑。 这是闹的哪一出?他一回府,盔甲都来不及换下,就匆匆忙忙寻她,谁知竟被撩拨了一顿后置之不理了? 这不上不下的。 “阿越。”他懒洋洋地又催了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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