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绥皱了皱眉,一时说不出话来。 “要走,嗯?” 绥绥点点头,又慌忙摇头,一脸的茫然无措:“殿下……不想让我走吗?” 他轻嗤,断然否认。 绥绥咬紧了牙,语无伦次地辩解:“殿下……殿下不必担心,我说到,就一定做到!绝不会把和别人提起半分……殿下就当从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殿下,过去两年,就当它没有过,我不会,不会……” 火上浇油。 他乌浓的眼底是冷的,深的,却徐徐扬起一个晦明不定的笑。他笑他自己,这出戏演到最后,原来演了出请君入瓮,原来只有他动了感情。 “你马上就可以走了,不过在此之前——” 他仍掐着她的下颏,却换了种方式,缓缓摩挲上她的唇,然后撬开了她的唇齿。 他的手冰凉,在温暖如春的堂屋里,依然像冷玉。影影栋栋的灯火下,他也像玉神佛,笼在泥金的圣光里。 公子如玉,高远圣洁。 手指在她口中搅弄。 绥绥睁大了眼睛,极力止住喘息,一动也不敢动。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第十六章 动了心 酒阑人散,寒凉的春夜里,只听见乌鹊远远的一两声。除此之外,只是寂静。 绥绥仰头,怔怔地看着李重骏,气弱地找出一个借口:“宜宜她——” “宜宜也是你叫的!” 见李重骏神色愈狠,绥绥立即知趣地住了嘴,他却手下力气更重,捏得她下颌生疼,追问道:“你是从何得知——” 绥绥忙解释道:“就是那日,那日在榻上服侍殿、殿下,偶然看着一眼,帕子在枕头底下,想必是殿下心爱的……” 他挑眉:“你认得这字?” 绥绥总不能把小师叔卖出去,只好点了点头。 李重骏没再言语,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擦拭,审度着看了她一会,活像刽子手掂量囚犯的脖子。绥绥也没看到。 她还在为眼前的事儿发愁。 宜娘都没挡住他,杨小姐更是想也别想。也许就是上次吃醉酒让他尝到了滋味,觉得当和尚守来守去也不过这么回事,还不如来个彻底。 她最后也没想出个对策,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然后,伸手到发髻间,卸下了金冠子。 冠子太重了,会扯得头发痛。 如果这是她自由前的最后一道关卡,那么,她乐意。 绥绥从不是个扭捏的人。哀愁,含羞,那是贵小姐华丽生活的一点点缀,织金画屏上开着的纤白茉莉花,留给才子们在诗里做梦用的。 而她不配。 厅上的侍从见状,早溜得一个不剩。绥绥不消李重骏吩咐,自己便褪了衣裳,脱得只剩抹胸和亵袴,见李重骏只是冷冷看着她,忽然抿嘴笑了一笑,乔张做致地爬上榻去,伸手要去勾他的颈子。 “殿下可怜见的,待会可轻轻的——” 她妖妖调调地才说了半句,李重骏却忽然发作,不由分说地一把拽过她,反压在床头的青瓷屏风上。 “哎呀——殿、殿下!” 绥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挣脱,可他一只手就把她按得死死的,腾出一手来,又去撕她的裤子,锦纱破裂的声音在空荡的厅堂里回响,响亮得吓人。 “唔唔——凉、凉,好凉——” 没了束缚,皮肉贴在屏风上,冰得绥绥叫唤。然而她随即就挨了烫——李重骏也不知何时解了袍子抵上来,绥绥膝盖都软了。一开始就很痛。 “啊呀——不,不成——” 绥绥呼痛,李重骏全不理会,淬火的利刃像是硬生生要从她身体里劈出一条路来。 不对,这不对……他虽然性子古怪,却从没有这样粗暴失态过。她更害怕了,也顾不得装娇媚,扭来扭去奋力挣脱,却生生又吃进去两分。 “呼——啊——” 太疼了,疼得喘不上气,她只好拼命挣扎,趁他一手揽过她肩膀往怀里按,使尽全力扭开了手。一回身,也还是撞在他怀里。 李重骏这时也喘息起来了,脸颊泛了红,和她抢夺着她的身体,又要正面把她压在身下。 绥绥都要哭了:“不是呀,不能这么着!这么、这么进不去呀!” 李重骏听了这话,倒怔了一怔,一个不防头,被绥绥乱动时甩过来的金钗子流苏划了一下。 勾在颈子上,登时流了血。 他顿住了,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放开了她,倒在了阑干上。在颈上抹了一把,瞥了眼手上的血迹,却也没去管,只偏过脸去喘息。 绥绥被甩得伏在榻上,抬头见了他的伤处,倒吓得凉透了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的发肤是皇帝给的,就这么个血口子,要她的命够够的了。绥绥也顾不得害怕,满床找汗巾递到跟前,惶惶地叫了声“殿下”。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殿下……” 他没理她,那阴鸷的脸色让她不敢再问第二声。 灯火下,他胸膛精健,因为剧烈起伏,筋骨更见分明。李重骏今天不大正常,她真怕他一句话要她的命,急于讨好他,又想起在戏园里窥见过的姊姊们的招式,一狠心,往前跪行两步。 纤细的颈子一低,无声无息俯下了身去。 李重骏只觉得身下一阵软热,低头看时,只见绥绥已经伏在他身前。双手捧住,倒像小猫吃牛奶,吃一会儿,顿一会儿。 这在绥绥,还是平生头一回,抬头与他对上眼神,似乎见他并未阻止,又无甚面无表情,心里忐忑,只得又加大了力度,洗得李重骏腹内一团燥火,心里的火却比这还大。 女戏子差不多都做皮肉生意,她从小长在戏班,演起春宫来活色生香,想必也经验匪浅。对于绥绥的过去,他打发人探查过大概,可一些细枝末节,他并不知道。 起初他没兴趣知道,后来,是不大敢知道。 但无论如何,都只是脑中模模糊糊的影子,此时此刻,却全部翻尸倒骨地回味了一遍—— 这样一个女人,他怎么能够动了心。 他冷冷看着她,汗湿的胭脂晕开,方才一番打斗,染得脸颊,眼皮,到处红痕斑斑。她并不像演戏时那样泼辣大胆,黛眉微蹙,一双狐狸眼睛里盛着汪汪的水。 这也是假装吗?装作不胜忍耐讨男人怜爱,就像她一直以来对他假惺惺地讨好。 不喜欢他,依旧可以柔媚乖顺地服从。 他在她心里,彻彻底底只是个恩客。 李重骏却咬牙,极力抑制住冲动。他还要去问她,仿佛是一种自我的蹂躏, “从前,你也是如此吗?” 绥绥她含含糊糊问:“啊?……什么如此?” “和那些人。” 绥绥嘴里合不上,一说话就有口水淌出来,听他奇奇怪怪只说半句话,烦得要死,还不能表露,只得又小心道:“殿、殿下说什么人?” 没想到下一刻他忽然起身,一把将她推倒在榻上,自己也欺上了身来。手臂撑在她面庞两侧,暗影中黑眼睛亮得像野狼。薄唇几乎挨到她颤动的眼睑,似是一个吻,又没有吻,只有喘息低沉,温热气喷薄在她脸上。 他轻声冷笑,像在逼供, “那些嫖你的人。”
第十七章 羞辱 绥绥在茫然和震惊中愣了小半刻。 大剌剌的羞辱,她觉得气愤,可也注定了只能敢怒不敢言。她梗着脖子咽了口气,慢抬娇眼,轻声娇笑道, “殿下说笑话呢。殿下少年气壮,筋信骨强,他们那些老货,怎的配与您相提并论?奴婢这些年还从未见殿下这样……干净漂亮的。” 他不是洁癖么,她偏要恶心恶心他。 这狗东西,气死他,活该气! 可话一出口她又后悔。此时此刻保命要紧,即便只是阴阳怪气,也不该多这个嘴。 李重骏果然给气着了,却没打算放过她。他依然阴沉着脸,颈上的青筋却都胀了起来,再不说一句话。 绥绥蹙眉哼了两声,一声高,一声低,倒并不似之前疼痛。她手里攥紧汗巾抵着下颏,下面小心翼翼吃下,上面的唇也咬得死紧。 她故意不去看他,却反被他扳回脸来。 他生得清俊,阴戾的神色掩住了清秀的眉眼,倒像是个陌生人了。 李重骏咬牙,像个莽撞的游人走进一条不认识呃路,曲径幽深,一口气闯到尽头,然而他并不知道那就是尽头,还要闯。溽热的天气,他大汗淋漓。 绥绥起初还强撑着与他较劲,不想头一回就被撞到最深。他喘了口气,更凶蛮地抽拽起来,在他是泄恨。 可在绥绥看来,只纯粹是泄欲。 她像膝盖中箭,又麻又痛,咬着汗巾才不至于大声呻吟。 从前她是演戏,她也乐意扮演一个荡妇。 可如今他把她当荡妇,她反生出没来由的骨气,一声也不肯吭。 绥绥一颠一颠,像疾风骤雨中的枝头海棠。好在她武旦出身,柔韧有力,非闺阁淑女可比,几下子便从疼痛中恢复,适应了汹涌的浪涛,甚至尝出了味儿来。 手臂攀隔在枕上,满头小簪小钗打得泠泠作响,身后嘭嘭不绝,与水声相映成趣,她的妆全花了,也无暇顾及仪容,濡湿的头发黏在脸上,眼波晶亮,满面潮气。 大雨将息,殷红的海棠花零落成泥,飞了一脸。 李重骏心火烧得摧枯拉朽一般,却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望着绥绥的脸。 这样,可有什么不一样吗? 与那些男人给她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大约是没有的。 他奋力鞭笞,绥绥情极,仰头尖尖叫了一声,似乎也觉得痛,伸手去推他,手指晃来晃去,却反被他捉住,愈勒缰策马起来。 “……痛、痛。” “受着。” 他语气生冷,嗓子却是哑的。 她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只记得他忽然放手,她整个人往前倒,瘫软着身子伏在榻上,褥子渐渐湿了一片。 李重骏一言不发坐倒在榻边。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小厮探头探脑地来看看可要服侍,才过来,就被李重骏一脚踹在地上。 他披起衣裳走了。 绥绥昏昏沉沉,再醒过来仍是一片深夜。她是被冻醒的,花厅上一个人也没有,炭火灭了,灯烛也熄了。李重骏的氅衣搭在座床上,看上去又柔软又暖和。 可她不想去碰。 她拖着酸软的身体,倒了半碗凉茶稍稍清洗,又捡回掉在地上的衣裙穿上。借着月光在床榻上找了一番,水渍冰凉,果然没有一丝血红。 小戏子从小折腰劈叉,大多早就没有“囫囵身子”,她也知道,才敢骗他。 李重骏走的时候似乎还气得不轻。 算了,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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