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绥虽没有这样的体会,却可以想像得到。 算了,让他痛着吧。 痛并快乐,反正是为了宜宜。 绥绥知道,李重骏有个心上人,年纪身世皆不可考,她只知道,她小名唤做宜宜。 绥绥见李重骏这样,也不去招惹他,只坐在地上,倚着月牙凳,抱着膝盖睡着了。好在他的屋子铺着地衣,又很暖和。 灯灭了。 炭盆还在烧着,微爆声入了绥绥的梦,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半夜,直到男人的声音叫醒了他。 “水。” 绥绥搓了搓脸,反应过来是李重骏要水,忙迷迷瞪瞪地爬起来,寻到梅花几案前。先点起烛台,再从温盅里提茶壶倒水,端着茶盏与烛台一同送到榻前。 李重骏也不是很清醒,茶有点凉了,他也没挑剔,吃完便又躺了下去。 灯火如豆,小小的黄晕,映亮了他英挺的侧脸,鼻梁高挺得像小山,金色黄昏里的小山,像画一样。 可绥绥仅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他枕下。 那是帕子的一角,薄薄的,有点旧了,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半个宜字。 是宜宜。 她早就发觉了。 李重骏枕下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绥绥认字不多,这个字还是她抄下来问了小师叔,才知道怎么读的。 这样旧的帕子,一定属于一个故人。是长安的姑娘吗?他这次回到长安,就可以见到她了吗? 绥绥想着,也不免替他和宜小姐高兴;可想到杨小姐,又觉得她很可怜,还没过门呢,丈夫却先一步心有所属。 但李重骏也没做错什么呀。 婚事是皇帝玉成,没有人能违抗圣旨。 能为了宜小姐守身如玉,他一定是想娶她的。 绥绥唱了这么多年戏,对这种一个才子两三位佳人的故事再熟悉不过。通常三位佳人里,有一个是青梅竹马的姑娘,一个高门望族的小姐,一个倾国倾城的花魁,都爱上同一个窝囊废书生,为了嫁给他要死要活。 而书生呢,自然是高中状元,三美团圆。 佳人们姐妹相称,不分彼此。 和他们比,李重骏似乎还算个男人。 他本来可以有许多女人,但爱上一个宜宜,就爱她一个, 为了宜宜,他两年来再难挨也不肯碰她。 为了宜宜,他将要迎娶世族的小姐,也没有半点开怀。 虽然李重骏对她一会阴一会阳,难伺候得很,没准也是个痴情种耶! 绥绥自我感动了一会,又渐渐困意袭来,灯灭了,她也五迷三道,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随手把灯台放在阑干旁,就躺了下来。 然而半个时辰之后,她就打了自己的脸。 绥绥在睡梦里只觉得自己被翻了个身,耳边咻咻的气息,像只兽的喘息,有点湿,有点热,还有点痒…… 她伸手把那兽赶走,反被钳住了手,拉开按住。 “痛痛痛!” 她蹙眉叫,朦朦胧胧睁开眼,只见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不对,只能说是侧脸——他的脸正埋在她颈窝里呢。 “啊——你你你——你是谁啊。” 那人声音沙哑拖沓,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你还想要谁。”
第十三章 喜欢我吗 闭眼时她在敦煌的闹市开大酒楼,睁眼李重骏在亲她的脖子,绥绥一时分不出哪个才是梦。 都一样荒唐。 可气的是他还在解她的襦裙带子,绥绥忙去抢,他却已经把她的小衣扯掉,绥绥赶紧护住心口,他又伸手扯开了她的裤子。趁她头昏脑胀,几下剥了个干净。 又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他本来就精赤着上身,绥绥见状,赶紧扑上去和他抢绦子,护着袴带不让他脱,语无伦次道:“不成……不成不成,这个不成,当初殿下可没和我说要来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殿下自重啊!” 高深的堂屋里浸满浓稠的夜。 银月光,昏罗帐。 她的皮肤白,睡前搽了茉莉油,愈发香腻轻匀,泛着微光。脱了看时,并不似寻常纤瘦,骨头间藏着肉。胸乳丰盈,上台都要用棉布缚住,不比现在摇摇晃晃两只白兔,一手握不住。 李重骏没去握,而是抬起她的下颏,不怎么正经地笑:“那你求我。” “好好,我求你,殿下……”她觉得这样不够有力,于是又苦口婆心道,“忍一时海阔天空,您可是快要娶妻,名花有主的人啦!” 可惜适得其反。 他不由分说推到了她,整个人压上来,撞得她一阵麻,还未匀口气,他便隔着软绸重重顶了几下,绥绥又惊又吓,大口呼吸起来,倒像在喘息。 李重骏也在喘息,抑制地喘,怕谁听到似的。 绥绥灵光一闪:“对了,宜娘!殿下不想王妃,也得顾及宜宜,她还在长安苦苦等着殿下呢!” 呼吸果然顿了一瞬,可他随即更被触怒了,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又去松他的袴子。 绥绥呜呜地挣扎着,他也不理会,腾出一手按住她胯骨。可惜他是把弯萧。过门而不入,绥绥心如油煎,都要崩溃了。 狗男人有病吧,钝刀子割肉,还不如杀了她给个痛快! 然而她很快明白过来,李重骏其实另有意图。 他把她翻了个身,拦腰抱起来,做成了挺着腰的姿势。绥绥赶紧撑着手臂伏到阑干上,还试图和他讨价还价,身后却已经撞上来—— “啊呀!——”绥绥屏气咬紧了牙。 然而啪地一声脆响,她却一点没觉得疼。低头一瞧,她腿间像是生出一样陌生的什物。 绥绥仍心有余悸,李重骏却已经揽着她的腰捶打起来。她痛恨她的坏脾气,身子却不怎么听话,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像乳酪化了去。 她天生明媚艳丽些,尖尖下颏,一双桃花眼。做小旦时,伶伶俐俐,嗔笑怒骂,演出一万种风情,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这么满面彤云,新月眉蹙,在别人是楚楚可怜;在她,就是卖弄风骚。 她仿佛在山里穿行,遇见一眼山泉。泉水呜咽,汩汩从泉眼里流,源源不断,响声啧啧。 绥绥叹气。 原来李重骏是既想纾解,又不想“碰”她。 呃……这守身可真是守了个寂寞。 算了,不管他了。 绥绥知道了今夜不过如此,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困意渐渐掩盖了快意,只盼着早点完事睡觉。一晚上被人挖起来三次,她可要困死了。 可李重骏还不知疲倦地把她按在怀里发泄。 他这些日子到底吃了多少苁蓉羊肉啊…… 绥绥一咬牙,为了睡眠,决定拿出看家本事来——当着那些老爷她都不怕,何况现在就他们两个。 她咿咿呀呀小声叫起来:“哎呀——不得了,就是那里——” “呜——呜,不成了,轻、轻些吧!绥绥难挨了。” 可李重骏似乎不想听这些,她叫了没两声,便被他像烙炊饼似的翻了过来。 “别闹。”他低声说,语气急促,又意外地温和。绥绥忙闭紧了嘴,他便俯下身,眼神迷离地看了她一会,忽然道,“你摸摸它。” “摸……什么?” 他拉着她的手一路往下,她忽然被烫了一下。 “喜欢么。” 手里沉甸甸的,绥绥几乎握不住,就像刀架在脖子上,谁敢说不? 绥绥赶紧点点头,没想到李重骏又道, “我呢。” “啊?” 李重骏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 “哦,原来你喜欢它,不喜欢我。” 他哪儿是吃多了药,根本就是吃错了药吧! 绥绥直勾勾看着帐子顶无语凝噎,这时李重骏动了一下,绥绥膝盖发软,只当他一生气就要霸王硬上弓,立刻道:“喜欢喜欢喜欢!殿下对我恩重如山,我不喜欢您喜欢谁!” 没想到动情的李重骏这么好骗,薄薄的眼睑一抬,看着她嗤笑了一声,颇为满意似的,然后凑过来,又含住了她的唇。 先是轻轻地啄着,又渐渐变为了吮吸。 天呐……还有完没完了。 这是把她当成了宜小姐吧! 绥绥彻底绝望了,她看着夜色下幔帐流苏的影子,听着月牙桌上白铜更漏一声声滴水,桂树落尽了叶,在窗纱上投出寂寞的剪影…… 忽然无比怀念那个冷眉冷眼的李重骏。 夜啊,漫长,真漫长啊。
第十四章 长安 绥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内室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可她才坐起来,就有两个侍女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 竟就是昨晚听壁脚的那两个。 她们含笑道:“夏娘说——” 除了李重骏,没人能睡他的床,绥绥以为夏娘又要骂她,提前扁了扁嘴,不想侍女却说:“夏娘说姑娘辛苦,叫厨房备了羊奶红枣粥,让姑娘吃了再走。” 绥绥愣了一愣。 ……她是挺辛苦的,但又没完全辛苦。忽然被夏娘优待,她倒有点不适应,小声问, “那殿下他……” 侍女的脸又有点红,低头笑:“殿下身子可好全了,一早、一早就出去了。” “……” 绥绥假装听不出她的意思,左右看看,见床榻上干干净净,自己也齐整地穿着中衣。 侍女又道:“床褥和姑娘的汗巾,都拿去洗了。” “汗巾,我的汗巾为什么要洗?” 侍女一顿,脸越来越低,唇角却一扬一扬,像是抑制不住要笑似的。绥绥愣了一愣,忽然回过味来—— 啊啊啊李重骏这个混蛋,肯定是用她的汗巾做坏事,把脏东西蹭上去了。他不是有洁癖吗,怎么不用他自己的啊! “回头洗好了,就给姑娘送回去。” “……”她才不要。 绥绥撇了撇嘴。 她吃完了那盏羊奶粥,赶紧逃出上房,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小玉正在日光的穿廊下晒粟米。 冬日的阳光照在院子里,切过房檐,半明半暗。小玉棉袄穿得墩墩的,蹲在地上,缓缓抹开金黄的粟米堆,像流沙一样。 这是个极寻常的冬天的早上。 昨晚的喘息,浊液,起伏,水声,泥泞的池沼里紧密相贴……荒唐得像是个梦。 李重骏那样好面子的人,一定很后悔吧?也许他还会怪罪到她头上,怨她不知好歹睡到他的床上,害得他一时情难自抑,做了对不起宜娘的事。 反正绥绥又有一个月没见到他。 听人说,他又忙起来了,也不知在忙什么。 她的院子里有一株梨树,冬天的时候树叶都落了,积满了皑皑的白雪,天气暖起来,雪也一点一点薄起来;终于,一场薄雨浇化了它,冰凉的水珠从房檐上溜溜滚下来,从树枝上滚下来,积在青石板的沟槽里,潺潺流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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