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丑奴? 我道:“皇上说的百越奴,是长公主赠给三皇子的那蒙面人吗?” 皇上道:“是,当初那百越丑奴居于长公主府,闹得满城风雨,只因萍儿苦苦哀求,朕才勉强留了他一命,如今也该让他派上用场了。” 我觉得皇上这话有些奇怪,一个百越丑奴,再怎么善推拿按摩,能治愈人心,也不至于让长公主为了救他而苦苦哀求。 但皇上既然这么说了,我又得到了想得到的消息,便不再细想此事。 从金龙宫出去时,我迎面碰上了杨美人,杨美人一身月白长裙,着浅绿褙子,头上戴着碎金步摇,手腕一环娇艳欲滴的细条玉镯子,手里拎着个朱红漆的食盒,兼之步态婀娜,身段窈窕,真正是杨柳美人腰。 走的近了,便能闻到她身上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香气,似花香似药草,还带着一股高山冰雪般微妙的凉意。 这么多年了,杨美人身上一直都有这股味道,也不知是什么熏香。 我一边欣赏着美人的风姿,一边慢慢停下脚步,等杨美人行礼,待她和她的贴身宫女彻底弯下身子,我才虚扶了一把,道:“杨美人请起。” 阿柳立刻上前扶起了杨美人。 如此,既不显失礼跋扈,又能明确传达出“我们不熟”的信息。 杨美人看了眼我身后宫人手里的食盒,笑道:“容嫔娘娘这是来给皇上送羹汤了?容嫔娘娘品性高洁,不慕皇恩,妾身能在金龙宫看见容嫔娘娘,真是极难得,如今百越烽烟又起,战局未定,战场上刀剑无眼,容嫔娘娘是为三皇子而来的吧?” 不知是否是我太过于小人之心,我总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虽则当初紫茉莉胭脂事件,她给了我“”火烈花”的提示,此后我们也一直相安无事,但许是我这人记仇不记恩,我一看见杨美人,脑子里想起的就是她做才人时,在千秋万寿宴上坑冯静仪的那次。 我强压下皱眉的冲动,挂上笑脸,皮笑肉不笑道:“本宫身为嫔妃,以侍奉皇上为己任,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皇上,只是皇上政务繁忙,本宫不愿来打扰,至于三皇子,儿行千里母担忧,三皇子叫我一声母亲,我自然要尽到为人母的责任。” 杨美人道:“容嫔娘娘说三皇子唤您一声母亲,可据妾身所见所闻,三皇子似乎极少称您为母亲,都是直呼您为‘陈娘娘’,且从年幼时就是如此……哎呀,妾身人微位卑,见识粗浅,若是误信了谣言,还望容嫔娘娘莫怪。” 所以杨美人这是在……挑拨三皇子和我的关系? 十年了,从我该做小新媳妇儿的年纪,到如今三皇子都该娶媳妇儿了,现在才来挑拨,是不是也太晚了点? 我道:“杨美人所言属实,三皇子的确常唤我‘陈娘娘’,鲜少称我为母亲,但我本就不是他生母,无论是‘母亲’还是‘陈娘娘’,都只是一个称号而已,这多年教养日夜相对积攒下的母子之情,也不会因为一个称呼就生分了。” 杨美人咬了咬唇,微微低下身子,一派柔弱可怜之态。 “容嫔娘娘恕罪,是妾身失言了。” 这可是在金龙宫大门口,这幅被欺负了的委屈巴巴小可怜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我道:“妄议三皇子之事,杨美人的确是失言了,身为宫妃,杨美人日后说话还是要小心些为好,但本宫知晓你是无心之失,不会怪罪于你,杨美人既是来找皇上的,就不要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了。” “是,妾身谨遵容嫔娘娘教诲。” 解决了诸多事宜,我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自那日我在金龙宫门前碰见杨美人后,杨美人在金龙宫一直待到晚膳时分,才回到自己的净霭宫,之后杨美人失宠了两天,在御花园边跳舞边唱曲儿表演了一阵,便又复宠了。 永春池第一茬荷花盛开时,淑贵妃举办了初荷宴,但我懒得动弹,便称病没去,冯静仪得了那旅心画师的四季风景画册,就更不愿意去赏御花园的风景了。 某日午膳后,我和冯静仪一起将新采的荷花放进水缸中,我们俩正争论着该摆多少片荷叶才好看时,顺子突然跑了过来。 “两位主子,淑贵妃娘娘派人来了。” 我顿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但我实在想不出我最近有犯过什么事,这莫名的危机感便没什么作用。 冯静仪道:“淑贵妃派人来做什么?” 顺子道:“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已将那女官请进外殿坐着了。” 我和冯静仪步入外殿,那女官立刻行礼道:“见过容嫔娘娘,见过冯静仪。” 我道:“这位姑姑请起。” 但那女官礼数极为周全,仍是将请安礼行完,又道了谢,才慢慢地起身了。 我道:“不知淑贵妃娘娘派你来,所为何事?” 女官道:“容嫔娘娘,淑贵妃娘娘请您去一趟馥芍宫。” 去馥芍宫? 准没好事儿。 我和冯静仪对视一眼,冯静仪笑道:“这烈日炎炎的,简直都要把人晒化了,不知淑贵妃娘娘是有什么事?” 女官道:“容嫔娘娘,这酷暑时节,淑贵妃娘娘又素来体恤宽厚,她召您前去,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无故为难您的。” 我做出很为难的样子,看了眼外面的日头,道:“非得现在就去吗?” 女官道:“请您即刻随臣前去,皇上此刻也在馥芍宫,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和淑贵妃娘娘都在等着您呢。”
第100章 风不止 我道:“既然皇上也在,本宫应注意仪容,姑姑稍等,本宫先去更衣。” “娘娘言重了,臣就在此恭候娘娘。” 女官转向冯静仪,道:“皇上和淑贵妃娘娘说了,要是冯静仪愿意劳累走一趟,您也可以与容嫔娘娘同去。” 馥芍宫明摆着有坑,冯静仪当然要随我同去了。 冯静仪道:“我也去更衣罢。” 说是为仪容而更衣,实际上就是把原先轻薄凉爽的衣裳脱掉,换上一件更端庄稳重,也更厚更热的衣服。 阿柳和小兰换了个风更大的扇子,跟我们一同前往馥芍宫。 我还没进殿,就看见一个灰袍的尼姑,手里拿着串珠,正盘腿坐在殿外大太阳底下,闭着眼,很神奇的没出一滴汗。 我与冯静仪一同步入馥芍宫外殿,见皇上坐于上位,淑贵妃坐在一旁,下首两排嫔妃正襟危坐。 这阵仗还挺大,想来又有新的宫斗了。 我和冯静仪行礼道:“参见皇上,参见淑贵妃娘娘。” 皇上道:“起来吧。” “谢皇上。” 贤妃道:“冯静仪果真来了,容嫔和冯静仪真是姐妹情深。” 冯静仪道:“容嫔娘娘宽仁慈厚,平易近人,妾身便总想跟容嫔娘娘亲近。” 淑贵妃道:“后宫姐妹亲如一家是好事,只是也要遵守法制,冯静仪,我问你,你与容嫔同居一宫十余年,可曾听容嫔提起过裴元芳裴大人?” 裴元芳? 再一想在殿外候着的那尼姑,我顿时就明白了。 冯静仪倒是很镇定,看了我一眼,道:“淑贵妃娘娘说的裴元芳,可是裴统领之亲弟?容嫔娘娘提过裴元芳大人好几次呢。” 皇上看向冯静仪,瞧着却似乎并不怎么生气,道:“哦?容嫔都说过什么?” 冯静仪道:“容嫔娘娘说,裴家与陈家是邻居,容嫔娘娘与裴家幼子裴元芳年龄相仿,幼时常有争端,还说陈家院子里有一棵杏花树,裴元芳大人与容嫔娘娘见的第一面,就是裴元芳大人为摘陈家院子里的杏花,从院墙上摔了下去,正好摔在容嫔娘娘面前,容嫔娘娘对那杏花树视如珍宝,当时便和裴元芳大人打了一架。” 摘杏花的事是真的,但我并没有对那杏花树视若珍宝,也并没有和裴元芳为此打架。 不过我也知道,冯静仪是为我的清誉着想,虽则我和裴元芳自幼比邻而居,但一起长大的邻家男女不一定都是青梅竹马,也有可能是冤家聚头。 孩童趣事,在场有几个嫔妃轻轻笑了出来,温嫔道:“杏花树?出墙的杏花,可是红杏出墙之兆。” 我立刻沉声道:“温嫔娘娘慎言。” 良妃也道:“事关陈家女眷声誉,温嫔还是少说几句罢。” 淑贵妃道:“温嫔,你的确失言了——既然容嫔和裴元芳是一块儿长大,想来感情不错吧?” 我道:“说不上好坏,小时候倒是经常打架,长大后便几乎不怎么见面。” 淑贵妃道:“长大后不怎么见面,那容嫔,自你进宫后,你和裴元芳可有见过面?” 我仔细想了想,道:“昔日不知是光明殿之宴还是千秋万寿宴上,我当时在,裴元芳也在,这应该也算是见过面吧。” 淑贵妃道:“你和裴元芳私底下有见过面吗?” 我道:“娘娘说笑了,妾身既为宫妃,怎可私会外男?” 淑贵妃点点头,道:“将修行者玉宁带进来。” 领我过来的那女官便出去了。 片刻后,我在殿外看见的那灰袍尼姑走进来,行跪安礼后道:“皇上,淑贵妃娘娘。” 淑贵妃道:“玉宁大师请起,本宫召你前来,是要问你几件事,皇上和诸嫔妃都在这儿听着,你可要如实回答。” 修行者玉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娘娘尽管问,贫尼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淑贵妃道:“容嫔去往城皇寺祈福时,是由谁照看着她?” 玉宁道:“容嫔娘娘在城皇寺,历来是由修行者明净照看的。” 淑贵妃道:“明净大师可有什么常来往的凡俗友人?” 玉宁道:“明净生性爱与人结交,凡俗友人众多,不知娘娘问的是哪一位?” 淑贵妃道:“明净大师可有一位名叫裴元芳的凡俗友人?” 玉宁道:“有,裴元芳施主算是明净的知心密友了,裴施主在十二年前来到城皇寺清静院,自称看破滚滚红尘,欲出家修行,恰好遇上了明净,明净言裴施主并未彻底了断红尘事,心中仍有俗事羁绊,便劝了几句,此后二人常于城皇寺相会清谈,裴施主还曾于城皇寺中小住过几日。” 贤妃道:“十二年前?那不就是容嫔入宫的那一年吗?” 良妃道:“贤妃娘娘好记性,臣妾连自己是何时入宫都不大记得了,贤妃娘娘居然还能记下容嫔入宫的日子,臣妾自愧不如。” 贤妃道:“不过是闲人多记事罢了,良妃娘娘成日忙着为二皇子寻医问药,连宫中事务都没什么心思去管,自然就更没有精力去记日子了。” 良妃面色一沉,冷哼一声,没说话。 淑贵妃道:“良妃的确忙碌,宫中事务大多是本宫和贤妃在打理,不过跟后宫杂事相比,还是二皇子更重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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