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她太过紧张,声音都比以往高了些,门外的张元并未注意到有什么不同,反倒是吵醒了浅眠的安时。 她快步去打开门,张元见她脸上有些慌乱之色,却衣衫整洁,发髻完好便勉强放下了提着的心。 自那日后,他便觉得身边有了什么人跟着。 不用猜,他便知道是那人的人,对方很怕他将他的身份告知给娇娇,有好几次他以为自己命悬一线,可对方却没有动手。 脖颈上的伤因着太过大力留下了一圈青紫色的勒痕,这勒痕昭示着那一日沈渊渟下了多大的力气。 他日日忐忑,生怕对方对虞姑娘做些什么。 听到丁瑶说他患上了疫症,张元才松了一口气,至少以前那样的事,不会发生了。 他刚一进来,便和卧床休息的沈渊渟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不动声色地警告对方。 沈渊渟眸光冰冷,常年上位者的威压叫人几乎喘不过气,张元是见过血的,可还是会被他这样的眼神惊骇住。 他心里翻滚起巨浪,看了看正给他倒茶的虞姑娘,欲言又止。 虞时娇倒是没发现他的不同,方才她本想揭下安大哥的面具,却不想张大哥突然来访打断了这一切。 她有些懊恼自己竟然会怀疑安大哥是那人,那人最是看重权势,如今自然是好好待在江北做他的天下之主,怎么会来宁安,她也是昏了头。 想必安大哥确有其他身份,只是不想叫其他人知晓罢了。 她泡好茶,递给张元, “这几日重症区病患如何?孟大哥还好吗?” 她确实有几日未关心孟大哥的情况了,孟大哥在重症区,每隔几日便会送出些消息让大家安心,可如今有好几日没消息。 她提到这个,张元脸上带了些凝重,道: “昨夜重症区里又死了八个病患。”他语气里满是压抑,任谁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神医谷和江北来的御医前前后后研究了近两个月,可还是没能研究出药方。 如今只不到一月便要入冬了,想到丁瑶师姐的‘以毒攻毒’疗法如今才有了初步,她心里才有了些慰藉,可这方子还未成功,她也不便透露出去,以免空欢喜一场。 两人又讨论了几句关于重症区病患之事,便听安大哥咳了咳。 他本就病得满目苍白,此时咳嗽起来更是唇色白得不像话,虞时娇忙为他拍背顺气,转而想去接杯茶水。 她转身的一瞬,张元与抬眸的沈渊渟对视一眼,他能看清这人的眼里满是冰寒,对他是满满的厌恶和排斥,对方眸光里的杀意几乎按耐不住,若是娇娇不在,他恐怕早就被这人捅了个对穿。 “你!” 还不待他说话,便听沈渊渟咳了个惊天动地,而原本还在倒茶的虞姑娘立即转过来,为这人拍背顺气,还喂了口茶水。 他见这人在垂眸间便将所有杀气收敛,转而变得沉默温润。 像是最凶狠的北域苍狼被套上了绳索,任谁也想不到他会将情绪转换如此之快。 沈渊渟甚至还朝他好脾气地笑笑,目光落到了敞开的门扉上。 因为张大哥来得突然,虞时娇一时慌得没把门关上,怕是刚才的冷气进来才叫安大哥咳嗽不止的。 虞时娇心里充满了内疚,立刻便要把门去关上。 却听张大哥道,“我今日还有事,便不再叨扰了,虞姑娘能否送我出去?” 他说完前两句时,沈渊渟还没有任何变化,待他说完最后一句,沈渊渟立刻看向他,眼里幽深得像是要把人吞没,杀意再也压抑不住。 虞时娇不知道两人的眉眼官司,虽有迟疑,但还是答应了。 她把张大哥送出医馆,和人告别时,张元似乎按耐不住了,道: “虞姑娘,你觉得安时他真的是个普通农家汉吗?” “什么意思?” 虞时娇心里一沉,仔细想来,安家这两兄弟几乎是漏洞百出,哪有农家人不会用风灶的,张大哥也看出了这两人的不寻常? 张元没再细说,只是提醒道: “安家二小子身上都有内力,在我之上,而且安家老二对安时几乎言听计从,隐隐有奉主之意。” 虞时娇蜷缩了下手指,“张大哥是说,安二哥和安大哥不是兄弟,是主仆?” 张元点点头,他还想再开口,却又神色微僵,欲言又止地停下了话头,最后忍不住提醒,“虞姑娘,对这二人,你万要小心。” 虞时娇郑重点头,两人分别说,张元才松了松僵硬的身体,他后背上的衣服布料被割破了一小段,对方是有意在警告他,不要说多余的话。 张元苦笑了声,看来那人安排了人在他身边,他怕是不能透露出分毫了。
第62章 瘟疫结束 这是沈渊渟服药的第七天, 与前几次不同,沈渊渟总觉得身体似乎有些异样,他强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最后生生咳出血来。 有些苍白的手指紧握住帘帐, 他呕出的血沾到地上。 虞时娇一进来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满目的血,她心里跳得厉害,立刻去喊丁瑶师姐。 在房梁上守了好几日的暗一立刻跳下来,跪在沈渊渟面前, “陛下,属下去请御医!” 沈渊渟摇了摇头, 他抓住暗一的手臂, 手背上青筋暴起, 力道大得让暗一忍不住闷哼一声。 “不必。” 此刻的他发丝凌乱, 唇角带血,像是一个匍匐着的鬼魅。 等听到丁瑶和虞时娇两人来时的脚步声,暗一才不情不愿地躲回房梁上。 丁瑶立刻冲上前为他把脉,检查血水的颜色, 最后放松地吐了一口气, “无事,如今他吐出来的都是黑血,吐出来便好了。” 她心里想着药方,这药八成管用, 只是药效劲大, 若是用在寻常百姓身上恐会起了反效果, 还需再研究一番。 解毒救人不是她的专长,她应该去找孟师兄。 待沈渊渟停止吐血, 丁瑶立即上前给他把脉,确认脉象除了虚弱些便没有其他毛病才放下心来, “他有些贫血,其他的倒是无事。”她心里欢喜,加快语速叮嘱道:“娇娇你照顾他,我去找师兄!” 沈渊渟正是虚弱的时候,丁瑶走后,不过几息他便睡着了。 方才的吓人的场景消失,虞时娇冷静下来,她当时确实很怕安大哥出了事,一则试药这主意是她所提,二则是相处了这么久,她并非木石,焉能没有感情。 她仔细整理好房间,看着额头上布满汗珠的安大哥,打了水来洗净帕子,准备为他擦洗一下。 她并未在脸部和颈部多逗留,看见安大哥手上还有些血迹,便把人的手也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安大哥的手指白皙修长,根根分明,方才凸起的青筋已被抚平,她仔细拂去上面的血迹,翻过来擦洗掌心时却猝不及防见到了掌心上的疤痕。 这疤痕是被利刃所伤,横隔在整个掌心,有些像是用手掌握住利刃留下的,疤痕恢复得不错,如今痕迹已经很浅了,但不妨碍能看出当初伤得有多重。 想必这人握住剑刃时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刹那间,虞时娇想起逃离江北的那个夜里,她用短刃狠狠刺向沈渊渟的心口,那时她是真的存了杀了他的念头,因而并未留手。 而沈渊渟把短刃握住,疯了般往自己心口捅时也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她差点拉不住。 若是真的捅下去了,怕是以后再也沈渊渟这个人了。 她蜷缩了下手指,有些不可置信地区摸这道伤疤,余光注意到安大哥手腕处有伤痕,便掀开安时大哥的衣服去看他的手臂。 出乎意料的是,安时的手臂上纵横着几十余条伤疤,深深浅浅交错纵横,每一道疤痕都是见了血的,能看出当初割下这伤的人未留手。 每一道疤痕都异常可怖,叫人不禁联想当初割开时鲜血淋漓的场景。 究竟是什么人会在手臂上留下如此多的伤疤? 看见掌心的几处伤疤时,她确实有些惊慌,可看到手臂上这些伤疤复而又冷静了下来,毕竟没人能伤到那个人,即便手掌有几道疤痕相似也说明不是什么。 她勉强把狂跳的心脏压住,视线落在安大哥的脸上。 安二哥从未说过安大哥为何要一直遮着脸,可安大哥却时时刻刻戴着面具。 安大哥的来历不寻常,她能看出他们来此是为避开什么,只是这样的雕纹面具在他脸上愈发凸显得神秘莫测。 她把手落在面具的系带上,沉思了片刻,自己的心脏声都清晰可见。 可……她应该看的,从前她便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才会被骗得团团转,如今若是不亲自确认,她悬着的心始终没办法落下。 她大着胆子,见安大哥没有醒过来,立即把系带解开,面具脱落下来。 与预想的带着伤疤或是烧痕的脸不同,安大哥生了一张清俊的脸,他此时闭目沉睡,倒像个十足的贵公子。 这张脸几乎与沈渊渟没什么相似的地方,只除了一双凤眸,其他便大不相同。 虞时娇自己都未察觉到,在确定安大哥不是那人时,她提着心才终于落下。 待她走后,原本沉睡的沈渊渟才睁开眼,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易容用的东西,眼里翻滚着波澜,还是让她起疑心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娇娇喜欢,从今以后,他在娇娇面前便是安时,不会再是沈渊渟。 从前他能忍住不见娇娇,只能借着旁人送来的画册聊以慰藉,可如今真的见到了,他便再也不愿意放开了。 娇娇喜欢温润如玉的安时,喜欢默默照顾她的安时,那他便让她重新喜欢上他,即便有一日娇娇知道了他的身份,娇娇也会舍不得他的。 “暗一。” 暗一跪地。 “去告诉裕世子,朕准许雍亲王归京。” “是。” 当日让雍亲王离京,不止是因为裕章,而如今让雍亲王回去,也是他想了结这一切了,登基三年,蛰伏良久,是时候拔出一切隐患了。 得到丁瑶的药方后,师兄妹两个众志成城,几乎是废寝忘食,终于在半个月后研制出了药方。 分放汤药的那一日,正是初冬的第一场雪。 薄雪自天上落下,掩盖了一切,而长达近三月的瘟疫也终于结束了。 等忙完这一切,把试验好的药方飞鸽传书到元凌手里,裕章才有机会同娇娇好好见一面。 他到庆元医馆时,虞时娇正在教安大哥认识其他药草,越是教越是心惊,安大哥几乎是过目不忘,即便是她都需仔细分别的药材,可落到安大哥手里,只需要看上几眼便能认出来。 虞时娇惊奇地看向他,眼里不无惊叹和佩服。 只是比起认药材的天资,安大哥学习制药和煎药就太过缓慢,甚至时常弄错,叫她都有些忍不住怀疑安大哥是故意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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