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哪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暗十三自然是老实回答。 得知虞小姐在大厨房煎药后陛下便放下汤勺,非让他来叫虞小姐,理由就说他病糊涂了,根本喂不下东西。 暗十三没搞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们是做暗卫的, 自然是皮糙肉厚,平日里能吃饭时便要抓紧,便是有个头痛脑热吃服药也过去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虞小姐在为陛下煎药, 怎么陛下还非这个时候叫他去说吃不下东西啊。 他说得忐忑, 可虞时娇听后便放下了药材, 叮嘱他道:“煎药一事便托付给安二哥了,我去看看安大哥。” 患了风寒的病人吃不下东西是常用的, 虞时娇也不觉得奇怪。 她进来时安大哥已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一双凤眸半眯着,清俊疏朗的脸透着薄红,他斜躺在榻上,半醒不醒的昏沉模样,粥就放在圆桌上。 她拿起粥碗,走到榻边轻轻唤了唤安大哥。 安时便抬眸看向她,又是慢慢凑过来,把头搭在她手背上。 灼热的温度借由这一点接触传过来,对方抢过她碗里的粥放在小几上,在她手心写字, ‘你怎么不见了’ 虞时娇一愣,自己只是离开片刻,可安时却极为不放心。 她垂眸沉默了许久,才挤出一句,“喝粥吧。” 她来了,沈渊渟便极为听话,他乖顺地把粥喝掉,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娇娇。 他其实脑子也不甚清晰,方才只是勉强维持清醒,明白不能让娇娇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现下却昏昏涨涨,头痛欲裂。 他的头疾是自小中毒后余毒未清留下的,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已把当初下毒的仇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可却留下了头疼这个毛病。 满园和兰庭院里种着的白玉兰于头疾有利,他头疾在春季发作得厉害,为了不让人察觉,他便只称作喜欢,做了一院子的白玉兰。 后来有一次秋猎上他头疾发作,马还发了狂,恰好被虞慕雪看到。 后来虞慕雪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身上的熏香换成了这白玉兰,对外也声称最喜玉兰香味。 她废了诸多心思,也不过是想要太子妃这个位置,恰好沈渊渟又需要虞相的支持,后来种种,也是他默许的。 可如今,这白玉兰香也不管用了。 困扰他多年的头疾去而复返,解药却只有一个。 沈渊渟收回心神,忍不住朝娇娇更凑近一点,轻嗅娇娇身上的药香,每嗅一下便觉得头痛缓解了些,但他又怕被娇娇发现,只能小心翼翼的。 如同饮鸩止渴,可却停不下来。 明明清楚面前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安时’的身份才有的,明明不属于他,可他却贪图得更多。 两人离得这样近,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靠近娇娇了,沈渊渟放在身侧的手默默收紧,他见娇娇拿起那只瓷碗,甚至舀起一汤匙轻轻吹了吹才递到他面前。 这样的温柔是独属于‘安时’的,是沈渊渟曾经不屑一顾,后来却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心脏像是被捣碎了一般,无比清楚眼前的一切都是他偷来的。 人生病时难免脆弱,即便是他也难免如此。 他眼廓红了,眸里尽是迷茫,只能拉着娇娇的衣袖不放开,他害怕一放开,便再也找不到她了。 虞时娇以为他是难受得厉害,放下瓷碗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 温度越来越烫,她被吓到,语气轻柔,声音里带着诱哄, “安大哥先吃些东西,这样一会才好喝药。” 她星眸里满是关切,沈渊渟也不知多久没见过这样对他的娇娇了,他嘴巴张了张,直接拿过瓷碗,一口喝下,喝完还用漆黑的眸子去看她。 虞时娇没注意到他眼里的神采,接过暗十三熬制好的退烧汤药递给沈渊渟。 沈渊渟也不迟疑,刚熬出来的药滚烫,直接吞下去舌头都能烫伤,可他却察觉不到一般,直接一口饮下。 “等等!” 虞时娇一个措手不及便见人已经把药全喝了, “烫伤了嘛?” 她示意沈渊渟张开嘴,果不其然,舌苔上起了红,多半还是被烫伤了。 可沈渊渟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乖的不像话。 虞时娇试探着让他躺下,沈渊渟照做,甚至拉好了被子。 虞时娇被他逗笑,起了好奇心, “安大哥头还痛嘛?” 沈渊渟摇摇头,有娇娇在便不痛了。 “还热吗?” 点头,自然是热的,散不出的热气在身体里打转,他凸出的气息都凝成了水雾,脸颊被烧得通红,就连眼尾的红也未褪去。 但他也是真的很听话,虞时娇让他喝药就喝药,躺下就躺下。 “睡吧安大哥,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沈渊渟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打出一小片阴影。 他闭上眼时显出有几分脆弱,倒是与记忆里的那人完全不同。 虞时娇摇摇头,明明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有一双凌厉的凤眸,只是安大哥更加沉默、温柔。 房间里的银丝炭烧出一阵噼啪声,雪又开始落,一室寂静。 虞时娇摸了摸安时滚烫的额头,叫暗十三端了水进来,再回头便见安大哥睁着眼,眸光清亮,没有半点方才睡熟的样子。 “安大哥,闭眼。” 沈渊渟听话闭眼,等虞时娇视线移开换洗帕子时,又睁开眼看她。 一来二去,虞时娇发现,只要她的视线不落在他身上,他便立刻睁开眼,偷偷看她。 沈渊渟实在太久没见过这样关心他的娇娇了,疫症时娇娇确实每日都尽心照顾他,但只是出于责任,但如今不一样。 娇娇这样关心他,他舍不得闭上眼,也害怕一睁眼娇娇便消失不见了。
第67章 掉马前奏 沈渊渟从昨夜离开城守府到现在都未睡过, 只要一闭上眼,他便能看见两个近似相拥的剪影。 他的精神已极度困乏,即便是他再想看娇娇, 可吃了药后难免有了睡意, 兼之娇娇答应了他不走,梦里的剪影便消失不见,他放心地闭上眼,抓着虞时娇的手,不一会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梦境里他看见了娇娇。 都是一些三年前的稀松平常的往事, 有时候是他们还在倚绿苑时,他会陪娇娇一起吃饭, 又或者是在东宫时, 他们去乞巧街放河灯, 还有乖乖任由她披上披风的娇娇…… 这些往事他已经很久不敢去想了, 越想便越清楚这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也越痛苦,只能叫自己不要想,但却控制不住。 压抑三年的思念在此刻喷涌而出, 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留在娇娇身边的愿望。 沈渊渟能感受到娇娇的气息就在周围, 他也难得睡了个好觉。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沈渊渟睁开眼睛,有些分不清如今是梦境还是真实,他偏头见娇娇趴在他的床侧, 似乎是一直守着他。 他的手和娇娇的手指握在一起, 手心里是温润柔软的触感。 而娇娇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小凳子身体趴伏在床榻上, 姿势一看便不舒服,但人却睡的香。 她身上盖着一件狐裘, 是他的,应该是暗卫替她盖上的。 云鬓散乱,脸颊微红,她睡得安稳,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这样轻松自在的相处,沈渊渟已有许久未感觉到,也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见人呼吸变了几下,唯恐人醒来,直接点了娇娇的睡穴,这才敢放心大胆地继续看。 唤出暗卫再拿来一床被子,沈渊渟把人轻轻抱起来,感受到怀中人如此清减,窝在他怀里时像只幼猫,他眼里流露出疼惜。 谨慎地把人放在床榻上,然后拿过把被子放到炭火上熏热才把虞时娇身上的狐裘取下,换成锦被。 他怕过了病气给娇娇,只能隔着被子将人圈进怀里。 直到把娇娇整个拢在怀里时,他方才觉得心上缺失的那一块终于回来了,即便是隔着一层被子,可他还是异常珍惜能和娇娇亲近的机会。 娇娇的睫毛很长,皮肤也如凝脂玉般,鼻尖带着点粉,似乎是方才还是不小心冻到了,脸颊更是透着薄红。 往下的唇瓣濡湿,被沾湿了一点水色。 沈渊渟眼眸晦暗,忍不住俯身,近得与她呼吸交缠,下一刻便能直接亲上去。 可那也只是几乎,他还生着病,若是把病气过给娇娇可不好,之所以再拿一床被子来,也是怕害得娇娇患了风寒。 沈渊渟克制住内心疯长的念头,只专注地看着娇娇,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才刚刚退烧,嗓子里难受得厉害,时不时便要咳嗽一声,可沈渊渟怕吵醒娇娇,硬生生忍下去,只敢发出细微的咳嗽声。 等到天色将明,他才终于扛不住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身侧的人早已不见了。 沈渊渟立刻清醒过来,他摸着还有些温热的床榻,脸色阴沉下来, “暗三……” 他话音未落,便听一阵脚步声,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娇娇。 沈渊渟让暗三藏好,自己则是重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装作未清醒的模样。 虞时娇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竟是在安大哥怀里,她的视线能看到安大哥睡熟的模样,对方的手还握着她的手腕,似乎生怕她一走了之,甚至微微用力把手腕都捏出了红痕。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开,同时也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这人。 她不知道安时的身份,可安时像是认准了她,偏要跟着她,她也不知如何抉择,可如今看着面前人因几日未见她,便落得这样一副沧桑落魄模样,她心里是有几分不舍的。 既然心怀不舍,心有亏欠,那便不如彼此说开,若是要尝试,那她也要同安大哥讲清楚,若是对方不介意她的过往,那他们……便试一试。 “安大哥,等你病好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她自言自语,但沈渊渟听到这话便蓦然睁眼,再也装睡不下去了,立刻握住娇娇的手指,在她手掌上写下, ‘可以现在去吗’ 这句话的暗示太过清楚,但他还是不敢确定娇娇的意思,他实在等太久了,便是一时一刻也等不了,想要立刻和娇娇在一起。 他态度坚决,甚至还起身转了几圈示意自己已经无事,虞时娇好说歹说把人劝住,答应明日一早再去。 虞时娇要去的地方是小泉峰,她想把母亲的衣冠冢立在了一处杏花林中,她听李大娘说,娘亲还未出阁时便最喜欢杏子花,每年春天都要去杏花林里走上一圈。 想必把衣冠冢立在此处,娘亲也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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