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时娇不懂这些事,她在给殿下绣香囊,她女工一般,可要送给殿下的东西自然要是最好的。 她从相府陪嫁的衣物里绞了两件衣服,把里面的金丝绣线一点点拆下来,打算用来绣香囊上的字用。 内务府确实拿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可丝线这样的东西却是没有的,她只能一点点拆。 这活儿仔细,丝线又不能断,眼睛一直盯着难免累到,干得多了,虞时娇便总觉得这几日看东西时有重影。 手上的伤口不知道扎了多少个,还没好便添新的,这几日手总是犯疼,她都忍下来了。 想快点把香囊送给殿下。 她绣艺不佳,香囊正面她选的是个‘渟’字,背面则是个栩栩如生的小麻雀。 那日殿下送麻雀过来虽是让她想起了不好的事,可料想殿下是喜欢麻雀的,她便把这样子绣在香囊上。 她脚伤好得慢,这一月大多数时间也只能在床上休息,刚好可以一心一意为殿下绣香囊。 至于晓谕六宫的圣旨,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多了一对好看的花瓶。 倒是花朝委婉地提醒她莫要伤身,她也只以为花朝怕她绣花伤了眼睛,只道无事。 她已经有一月未见到殿下了,正想着,绣花的针便不小心扎到了手指,虞时娇屏息,仔细绣好最后几下,香囊绣好了。 她选的配色大气典雅,香囊上的簪花小楷字样也尤为合适,虽然正式场合不适合佩戴,但平日却是可以的。 正想着如何亲手送给殿下,琴音便进了春熙殿。 “虞小姐,今晚殿下会过来。” “真的?” 虞时娇扬起笑脸,她眉眼弯弯的,星眸里满是欢喜。 琴音和虞时娇待得久了,便知道这位虞小姐自小被养在相府深宅里,又无姨娘教导,身边只跟了一个粗使出身的奶娘,便是能长成已经是不错了。 她估计也不知道陛下的旨意是什么意思,现下满朝怕是没人不知道陛下贬虞氏女为妾了。 殿下解禁也不过是这几日,虞小姐往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虞时娇照旧梳洗好,琴音为她抹白玉兰香膏后她忍着胃里的翻腾把药喝了下去,太久没喝,实在是觉得难闻,忍住吐出来的冲动,她乖乖坐在了床榻前等着沈渊渟。 沈渊渟到时夜幕方才落下,虞时娇准备送给殿下的香囊还放在梳妆台上未拿起,她便被殿下一把抓住,想握住什么,只是目光落在殿下受伤的右臂时又忍住了。 “殿下的伤……”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还记得叫沈渊渟顾及伤口。 云鬓微湿,春意阑珊,虞时娇脸红红的,她眼尾处有打湿的汗渍,手指抓住被衾,指尖都掐出了白色。 可沈渊渟并没有温柔一点,他似是很喜欢看虞时娇哭,还掐住她的后颈嗅闻,手指力道不重,但却能牢牢地把控住一切。 虞时娇嗓子都要哑了,骤雨初歇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 沈渊渟叫水时她勉强站了起来,想要为殿下整理衣襟,却不想沈渊渟早已穿戴好了,似是马上要走。 她披着一件衣服,跌跌撞撞跑起来,拉住殿下的衣襟,手里还拿着那枚精心绣好的香囊。 “殿下,我、我给您绣了香囊。” 她双手捧起小小的香囊,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沈渊渟。 她的眼眸太清澈,星眸里带着光,眼尾还带着还有一丝未褪去的春意,因奔跑而散落的头发垂至身前,倒是给艳丽的相貌平添了几丝温柔。 沈渊渟堪称温柔地帮她把这缕乱跑的秀发掩至耳后,带着些不为人知的诱惑道: “娇娇想让孤收下它?” “可以吗?”虞时娇语带犹豫,但眼里却亮晶晶的。 “当然,只是孤有条件。” 他捏住虞时娇的后颈,细长的手指上在她脖颈上轻点。 他的动作很有规律,无端让人觉得害怕。 “若是想要什么,是要拿东西换的,娇娇。” 他最后的两个字又低又哑,像是某种隐秘的暗示。 虞时娇被迫跪下,她手里紧紧捏着那个香囊,最后手指又无力地松开,任凭香囊掉在地上。 她最后是被殿下抱着放到床上的,看着殿下从地上拿起那枚香囊,她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期待了,可又想到殿下会日日佩戴着,心里竟又觉得欢喜。 照例喝下凉汤时,虞时娇只觉得喉咙更痛了,嘴角似乎也有些肿了,她不舒服地抿了下唇,转而有些好奇地问琴音, “琴音姐姐,这凉汤是做什么用的,怎么每次殿下来后都要喝啊?” 琴音看着她满怀笑意的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最后还是一字一顿道: “虞小姐身子不好,这是殿下特意准备的补药。” 她听见自己说。 “是吗?”虞时娇眼睛亮起来,“殿下待我真的很好。” 她声音有些小,可琴音还是听见了,她说,以后我也要对殿下好。
第12章 星草 虞时娇近日睡得愈发不安宁了,她夜里总觉得疲乏,又被梦魇所困,明明睡了一夜却浑身困倦,白日里食欲也不高。 今夜她又梦见以前的事了,她梦见的是娘亲。 她很少梦到娘亲,娘亲去世时她还小,只有七岁,可她知道娘亲很温柔,待她很好。 她会在晚上给她讲故事,也会在夏夜里怕她中暑为她扇凉,还会做好吃的xx给她吃,还会教她读书写字。 她不喜欢父亲回家,每次父亲来了,娘亲都会难受许久。 她幼时不明白,可长大了才知道,娘亲和虞相不是夫妻,她是被父亲养在外面,令人不齿的外室。 她入相府是在六岁那年的冬天,那年的梅花开得格外艳。 点点红梅缀在园子里,是虞夫人住的望湘苑里独有的风光。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对襟连袄,领口处做了两团讨人喜欢的毛球,又可爱又保暖。 她记得那日的风也格外冷,她冷得想要钻进娘亲怀里,却只能握住娘亲冰凉的手指。 她跟着娘亲在夫人的望湘苑外等了不知道多久才被放进去。 娘亲穿着一件素色衣裙,只戴了一朵素色绢花,在风雪里显得尤为漂亮,娘亲进来后先是搓搓她的手和脸蛋,才带着她跟着孔嬷嬷去夫人房里行礼。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虞夫人,虞夫人坐在上首喝着一杯茶,屋子里暖和得不像话,虞夫人在屋子里还穿着春衫,她和母亲跪在下首,只能见到虞夫人裙角上用银线绣成的漂亮红梅花。 她跪到膝盖都痛了,虞夫人才开口。 “媖姬,你也是名门出身,我记得你祖上还出过进士?” “是,夫人。” 娘亲的脸比方才在寒风里时更白了。 “那你自然是知道外室是有多不体面的,如今老爷让你入府为妾,是可怜你还有个女儿,还望你好好服侍老爷,莫要恃宠生娇。” 时隔了这么多年,她犹记得母亲当初的脸色有多白,脆得像是碎掉。 她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给人做妾和外室是不体面的。 后来娘亲的病越来越重了,甚至没有时间教她读书写字,她怕娘亲病得更严重,便发脾气说不愿意读书,只希望娘亲多休息休息。 可是娘亲发了好大的火儿,头一次打她,后面又抱着抽抽噎噎的她哄, “娘亲只希望你好好读书,能明白道理,长大后不求被人时时娇宠在手心,但也不要走了为娘的老路。” “若是父亲和兄长还在,定是会把你宠在手心里的,可惜……” 娘亲一边说,一边落下泪来。 虞时娇知道自己的娘亲很美,落泪的样子像是天上的仙女,她也知道娘亲不喜欢父亲,她总是那样不快乐,脸色也总是苍白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时不时便要轻咳几声。 后来……后来娘亲走了,只给她留下了一封信,父亲说她不愿留下,要离开相府,去外面看一看。 她还太小了,只懵懵懂懂地点头,不明白娘亲为什么走了也不带他,她知道娘亲讨厌父亲,从此也不再叫父亲,只叫她虞大人。 沉浸在梦里太久,虞时娇睡醒时还未回过神,她定定地坐起来,掀开帘帐愣愣看着香烛飘来的青烟,这香每日都要燃,可她却觉得自己睡得越来越不好了。 想起之前去祭祖时殿下在她的梦魇就好些,她便有些想殿下,可殿下有自己的事要忙,她不能添麻烦。 她头发散乱着坐在床榻上胡思乱想,因为噩梦出的冷汗布满额头,清风一吹便有些凉了。 此时已是春末了,虞时娇看着日头还未起,便知道此时还太早,她没有叫醒守夜的花朝,而是自己一个人摆弄了一会儿帘帐的流苏。 直到琴音进来为她梳洗,她才有了动作。 她眼下的青黑实在太过明显,琴音一边为她挽髻,一边关切道: “虞小姐这几日休息得不好?奴婢瞧着您眼下的青黑更重了。” 琴音帮她梳理头发的动作有些重了,不小心扯得虞时娇轻嘶一声。 不过她只以为琴音是一时走神,没太在意。 早膳她总是吃得不多,更何况没休息好,桌上摆着的水晶肴蹄、鸭金乡饼和一道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玉带虾仁,看上去香甜可口,可虞时娇也不过才吃了一勺,便没有了胃口。 她近几日因为梦魇心神不宁的,只略略吃了几口蛋花羹便要叫人撤下去。 花朝忍不住劝道:“小姐这几日吃得这样少,身体熬不住的,您再多用些?” 虞时娇摇摇头,她只觉得又乏又累,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本以为休息下情况会好些,可不过睡了个午觉便发起了热。 虞时娇有意识时只觉得自己像个火炉一样要被烧着了,琴音立刻叫绿盈去请了太医,还让花朝去把殿下请过来。 沈渊渟到时虞时娇只觉得呼吸都困难,她像只濒死的鱼一样呼吸不上来,脑袋痛得像是要炸开。 沈渊渟把她抱在怀里,脖颈间都是她呼出的灼热气息。 她今日没有抹平日里要见他时用的香膏,褪去了白玉兰的香味后,身上自带一股好闻的清香,乌黑柔顺的头发垂到他露出的手腕上,柔软得不像话。 脖颈纤细脆弱,全身滚烫,在这样的春末时节竟烧得人跟着热起来。 虞时娇感受到熟悉安心的气息,勉力睁开眼眸,漂亮的星眸满是水雾,她的眸光澄澈见底,像是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火。 她眼神迷茫,直到认出沈渊渟后才可怜兮兮地蹭进人怀里,像一只在外面受伤回来找主人撒娇卖乖的幼猫。 她用力从被衾里把手指探出来,白皙柔嫩的手指抓住沈渊渟的衣襟,漂亮纤长的手指晃得人心头一荡,藕节般的手臂勾在沈渊渟的脖颈上,眸子里都是水色,甚至还大着胆子蹭在殿下的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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