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差事寒江不敢接,且不说他因着彩雀,私心里是偏向阮小梨的,单单只是他是贺烬的奴才这一条,不说给自家主子分忧,也绝没有添堵的道理。 他笑得无奈:“嬷嬷太瞧得起奴才了,从来只有奴才听主子话的道理,哪有教主子做事的?”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倒让孙嬷嬷有些刮目相看,虽然这话里颇有些指责她倚老卖老,不顾规矩的嫌疑,可说到底各为其主,他站在贺烬那一边,是理所当然的。 她本也只是随口扯了句话,对他并没有抱多少希望,闻言也就点点头:“那你便做好自己的差事,少让侯爷分心吧。” 寒江谦卑的应了一声,孙嬷嬷没再理会他,推门进了祠堂。 祠堂里常年不见阳光,门窗都厚实的很,哪怕外头已经十分暖和了,可这门一开,仍旧有一股阴风扑面吹过来,冷的孙嬷嬷浑身一抖。 “这么冷,可怎么受得了……” 她没子嗣,一直是将贺烬当成孩子看的,疼爱她的心思,并不比长公主差多少,一看祠堂这副样子,顿时心疼。 可当事人却毫无反应,仍旧木头似的跪在灵位前面。 孙嬷嬷连忙从食盒里盛出热汤来:“快喝一口,暖暖身子。” 她端着碗就往贺烬嘴边递,却被对方一扭头躲开了。 “嬷嬷来这里,不是母亲的意思吧?” 孙嬷嬷把碗塞进他手里:“殿下自然也是担心的,只是……你要理解她的不得已。” 贺烬垂眼看着手里的汤,半晌没吭声。 孙嬷嬷按捺不住开了口:“你可想好了?”
第200章 给他出气 贺烬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抬手将碗搁在了供桌上:“早就想好了,人我还是得保。” 孙嬷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呀你,你真是……” 可她生气归生气,总也不能真的对贺烬做什么,再说他现在已经在受苦了。 她又心疼又气恼,还有些糟心:“你呀你,我就知道这法子没用处,长公主也是气头上才说这种话……你也别怪她。” 贺烬摇摇头,仰头看着父亲的灵位,对方战死的时候他还太小,已经连他的模样都记不清了,可记忆里却还有个影子,仿佛是他嘱咐过自己,要照料好母亲,要肩负起贺家。 眼下他好像一个都没做到。 “自然不会,毕竟是气着了母亲,在这里跪一跪,就当是给母亲出气吧。” 孙嬷嬷一时被噎住,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烬又问她:“嬷嬷在雪地里跪过吗?” “自然是有的,年幼时候容易犯错,时常受罚,这雪地里罚跪也不是一回两回,难受的厉害,又冷又疼,一小会腿就跟针扎一样……” 她回忆着当年的情形,正要在说说旁的,却瞧见贺烬的脸色竟难看的厉害,下意识闭了嘴:“侯爷问这个做什么?” 贺烬没吭声,孙嬷嬷也不好继续问,她抬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灵位,也跟着跪下了,朝着贺家祖先们磕了几个头:“列祖列宗保佑,这是贺家这一辈第一个孩子,就算有诸多不好,也请您包容。” 贺烬神情一动,扭头朝她看过来:“嬷嬷……” 孙嬷嬷磕完头才看着他,却是一张嘴就先叹了口气:“先前下药的事是我的主意,我是不想你们母子真的因此出了嫌隙,眼下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能真的这么看着。” 她下定了决心似的朝贺烬点点头:“殿下那里我再想想办法……侯爷像是说过,付将军很是喜欢阮姨娘?你到不如把她请过来,殿下最肯听这位将军的话了。” 贺烬一怔,他知道自家母亲与付悉将军是忘年交,却不知道她们关系竟会如此亲密。 “如此,就劳烦嬷嬷走一趟了。” “我明天就去……” 贺烬打断她:“现在就去。” 孙嬷嬷拿他没办法,只好答应,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她看着贺烬:“又没人守着,侯爷也别太较真了。” 她心里很想让贺烬站起来走动走动,也或者坐下也成,总这么跪着怎么受得了,就算祠堂有蒲团,可也没比地面软和多少,这么久跪下来,膝盖说不定已经要紫了。 可贺烬显然没有这个想法,仍旧跪的笔直。 孙嬷嬷眼见劝不动他,只好叹了口气,抬脚往外走,临要出门,贺烬却又忽然开了口:“母亲那里可请过太医?” 孙嬷嬷糟糕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明日就有太医来请平安脉了,倒是不必再劳动一趟,你也不必担心,殿下一向康健,不会有事的。” 贺烬便没再开口,仍旧仰头看着贺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如同孙嬷嬷所说,这么跪着的确不好受,可他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长公主那句话。 贺家的声誉,是拿人命铺出来的。 他对自己的决定不后悔,也不动摇,但难免会有愧。 都说母子连心,这句话大约是对的,因为眼下长公主正伸手揉捏自己的膝盖。 孙嬷嬷已经不见了一下午,她也没问人去了哪,还能去哪?无非是去看那个不孝子去了。 现在还没出来,就真的这么舍不得? 她想起翡烟跪的半死不活的模样来,有些烦躁的拧起了眉头:“那小子皮糙肉厚,不至于……” 可就算这样,那也是她生出来的,是她的骨肉,她能冷眼看旁人生不如死,可贺烬只要破层皮她就难以忍受。 “这孙嬷嬷,腿脚越发不利落,这么久还没回来,路能有多远……” 就算贺烬不肯服软,有个人来和她说说情况也好,总好过这般胡思乱想…… 她心情越发烦躁,丫头来送甜汤,她一口没喝进去,倒是把碗摔了。 破碎声惊动了下人,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长公主心里越发不痛快,她挥挥手:“都下去,不喊你们别进来,招人烦。” 丫头们讷讷退了出去,可这却没能让她心情好一些,半晌她忽然站起来,抬脚往溪兰苑去。 她一直是这侯府里最尊贵的存在,哪怕今天没有装扮,也仍旧贵气逼人,一路朝溪兰苑走去,连个敢近前的下人也没有。 直到到了溪兰苑,瞧见那紧闭的大门,她气势汹汹的脚步才顿住,却也只是抬了抬下巴:“开门。” 她说的是开门,而不是敲门,下人会意,上前就要推门,可还不等手碰到那厚实的木板,两把交叉的刀就架在了她肩膀上。 “侯爷有令,没他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 丫头吓得脸色发白,可想着自己身后的人是长公主,又鼓起了勇气:“大胆,长公主在此,你们还敢放肆?!” 两个护院对视一眼,弯腰行了一礼,却仍旧戳着没动弹。 丫头大怒:“你们……” 长公主被她喊得脑仁疼:“行了。” 丫头没说完的话被噎了回去,她尴尬又困惑的看向长公主,行了是什么意思?这门不进了? 但长公主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自顾自走到了门前。 虽然这位殿下长得并不高大,甚至身材还十分纤细娇小,可却真的气势逼人,让两个守门的汉子不自觉就退缩了一下。 眼看着她顶着刀越走越近,两人额头冒出了汗,胆战心惊的一步步后退后退再后退,直到对方一伸手,碰的推开了门。 两人浑身一颤:“长公主,奴才……” 长公主抬了抬手,目光冷冷淡淡的斜睨了两人一眼,成功将他们嘴边的话给吓了回去。 她张了张嘴,语气不耐烦的开了口:“行了,别啰嗦,本宫要是真想做什么,你们也拦不住,老实在这里呆着。” 这话无可反驳,两个守卫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发苦,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了别的办法,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一步步进了院子。 怪不得侯爷要寒江或者云水轮流守着这里,没了他们两个壮胆子,他们这些人是真的扛不住。 眼下可怎么办才好,要是真的出了事,他们怕是只能跟着赔命了。
第201章 和长公主做个交易 可溪兰苑里头,情况却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糟糕。 因为阮小梨在午睡,长公主发现之后就抬了抬手,没有让人吵醒她,反正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出气,人醒着还是睡着,对她来说,区别不大。 她是头一回来溪兰苑,对这地方虽然不待见,可心里也有几分好奇,干脆在屋子里逛了逛,可没多久就露出嫌弃的冷笑来。 贺烬为了阮小梨跑去慈安堂和她叫板,她还以为那混小子心里是有多宝贝这个女人,却原来也只是让她住在这么破破烂烂的地方,桌子上摆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她摇着头走到窗前,那里摆着一张桌子,上头搁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闲书。 “看不出来,还是个识文断字的。” 她将那书拿起来翻了翻,却都是些风花雪月,什么大家小姐和穷书生,花魁娘子和富家子…… “乱七八糟,这些东西也有人信。” “是有些假。” 身后忽然响起附和声,长公主微微一愣,侧头看过去,就见阮小梨已经坐了起来,正靠在床头上看着自己。 她眉梢微微一扬:“你的礼数规矩呢?” 阮小梨抓紧了身上的被子:“我原本是想请安的,可又怕殿下忘了喊我起来,反正您总也是看我不顺眼的,这些面子功夫就不做了吧。” 长公主哈了一声:“本宫那傻儿子知道你这么嚣张吗?还是说你觉得他真的能护得住你?” 阮小梨没开口,只是靠在床头看着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慌得,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信不信贺烬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种无可奈何。 如果不信贺烬她还能怎么办呢? 也只有和眼前这个人鱼死网破了,但那是她不愿意走一步,虽然心里早就有了这个准备。 她的手滑进了被子里,抓住了枕头底下的匕首。 这东西到她手里没多久就见了血,第一个扎得人就是冯不印。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长公主语调淡淡的开了口,像是看穿了阮小梨的想法一样,她的目光冷凝又犀利,带着极强的压迫性。 她和贺烬果然是亲生的母子,用这种神情说话的时候,简直像极了。 可阮小梨没能从她身上找到任何安心的感觉,反倒警惕性越来越高,她有种直觉,这个女人,比白郁宁要难对付的多。 白郁宁若是要杀她,会衡量,会谋划;而眼前这个人,只要挥挥手,或者一句话。 她更紧的抓住了匕首:“我只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长公主极其轻蔑的嗤了一声:“你凭什么?一个不干不净的娼妓,能让你登我侯府的门,已经给了你天大的脸面,你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提出这种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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